二人沿著長街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拐彎的地方,陳桑落停住了,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是純淨的湛藍,陳桑落默默站了一會兒,便轉身往回走。
齊南行也跟著往回走,陳桑落抬頭看向他,問道:「你還有話要說?」
齊南行搖了搖頭,指了指前方的高樓,道:「我住剛剛那兒。」
陳桑落點了點頭,二人又一起往前行了一段路。
人既然接到了,就不必浪費時間了,徒生風險,陳桑落第二天一早就讓賀東將眾人召齊,眾人陸陸續續,但來得很快,陳桑落吃個早飯的時間,眾人就來齊了。
還是一左一右坐了兩邊,後面烏泱泱的站著各自的人手。
陳桑落打量了一下兩邊,面色沉靜,她不說話,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大佬們縱然想說點什麼,也拿不了陳桑落的主意,心裡著急也得耐著性子等著她開口。
陳桑落也沒有廢話,直接開口道:「坐館於我而言不過是個虛名,今天既然把大家喊過來,就是想把坐館這個位置讓出來。」說完看了一眼兩邊。
她這一句話輕飄飄的,台下眾人卻是如同巨石入水,一時譁然起來。
那群大佬們也沒想到她這麼幹脆,說句實話,她這麼多年人不在,位置卻沒人動,是因為大家心裡都清楚,沒有她,鴻升會到不了今天。
她身後站的人可是霍城隅,也就是霍城隅不稀罕這兒罷了,要不然哪輪得上他們說話,這麼多年,要不是陳桑落在背後擔著,他們哪還能過著如今這等瀟灑的日子,更輪不到今天這一番爭執。
袁叔見狀,開口勸解道:「桑落,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這麼多年,鴻升會要是沒有你,怎麼到的了今天?」
他面上帶著愁容,心裡卻知道的很,沒有陳桑落給賀東撐腰,賀東根本不是齊南行的對手,他們表面上拿捏賀東,事實上也是通過賀東去讓陳桑落站到他們這邊。
誰料陳桑落壓根兒不吃這套,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當時站在霍城隅身前,手中執刃,看著地上鮮血橫流的樣子。
袁叔直覺不好,來不及細想,立馬又道:「桑落,這麼多年,阿東兢兢業業做事,你這一句話說得,你讓阿東怎麼辦啊?」
陳桑落並沒看他,也沒看站在她身側的賀東,直接道:「這個位置,齊南行來坐。」
就連右邊首位的齊南行都沒想到她這麼直接,有些愕然抬頭看她。
左邊的人立馬就坐不住了,個個站了起來,急道:「陳桑落你怎麼想的?」
「陳桑落你就是這麼做事的?」
真是眼見著無可迴轉,接連著口不擇言了起來,又有人罵道:「媽的,果然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不懂規矩!」
「懂不懂規矩的,她什麼時候懂過規矩?大伙兒可別忘了,她當年一個黃毛丫頭,怎麼當上坐館的!」
這話一出已經不對,這件事大家一直噤若寒蟬,此時真是被逼的不過腦子了。
旁邊有人立馬察覺出異樣,想換個話題打斷,誰料這人還在大肆喧譁,喊道:「她當年為了上位,跟霍城隅裡應外合,直接把鴻升會賣給了霍城隅,要不是霍城隅,她能當得上坐館?」
旁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要攔他,他將攔他的手一把揮開,站到了陳桑落的面前,指著她道:「當年死了多少弟兄?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阿強怎麼會死的那麼慘?」
他一用手指著陳桑落,一旁的陸欽立馬臉色冷了下來,往前站了一步,看向那人,手往後蜷了一下。
陳桑落伸手攔了一下,他才站了回去,手中東西卻並未收回,看向那人的眼神已經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袁叔一直還坐在座椅上未動,此時緩緩嘆息道:「阿強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放不下?」
那人怒道:「我他媽就這麼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怎麼過來的?!」
這時底下又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輕聲說了一句:「說到底,陳小姐,你也不是z國人吧?」
那人見狀立馬不屑道:「一個m國人,誰曉得她跟霍城隅什麼關係?搞不好一開始就是霍城隅派過來的臥底!」
「就是!就憑她是m國人,她就說不清!」
「我需要說得清嗎?」
陳桑落一直端坐在主座上,冷眼看著他們大呼小叫,此時終於開口。
那人「呸」道:「當年陳銘恪怎麼對你的?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小白眼兒狼!他要是知道你把鴻升會賣給m國人,他死不瞑目!」
陳桑落面色終於沉了下來,站了起來。
那人還在不知死活地罵道:「他把你當親女兒!你又是怎麼對他的?枉他替你瞞著身世,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連狗……」
話還沒說完,脖子已經被人掐住,陳桑落站在他身前,冷眼看他,陸欽的手已經在緩緩收緊,那人面色漲紅青筋畢露,眼珠漸漸凸出,早已說不出話來。
陳桑落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陸欽,道:「別把他弄死了。」
陸欽卡著窒息前最後一秒,將人鬆開來,那人一被鬆開就直接倒在了地上,一時喘不過氣來。
陳桑落站在堂上,看向四周,陸欽站在她身側,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硬物,眼神冰冷。
袁叔雖說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陳桑落和陸欽畢竟不一樣,他們跟他們不一樣,此時也是緩了緩,才開口,緩聲道:「桑落啊,鴻升會這麼多年的規矩……」
「我的規矩就是規矩。」陳桑落冷冷道,看向四周:「不服的站出來。」
沒有人說話,一時間整個大堂內靜得落針可聞。
陳桑落轉向袁叔,開口道:「袁叔歲數也大了,管理事務也費心,以後就享享清福吧。」
又轉向齊南行,道:「叔伯們勞苦功高,以後就勞你照顧,鴻升會是你的了。」
齊南行一直靜靜看著,他來得遲,從前或許聽過閒言碎語,但事實上現在在場的那些人里,極少有人見過陳桑落,陳年舊事所知甚少,寥寥幾句,不知全貌。
賀東一直站在陳桑落身側,聽她說話,也沒什麼反應,陳桑落最後才看向他,賀東道:「行,反正我也早就不想幹了。」
陳桑落點了點頭,道:「那就做你想做的事。」,說完看向齊南行。
齊南行也開口道:「我一直把東哥當自己人。」
陳桑落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看了一眼四周,揮了揮手,道:「散了。」
大佬們還站在原地,神情不忿,嘴唇嚅動,欲言又止,而後面面相覷,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桑落轉身離開。
陳桑落回到房間的時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房間裡多了個人,梁嘉怡一看到她就迎了過來,叫她:「桑落姐姐。」
陳桑落看她昨天狀態還很低落,過了一夜,這會兒狀態就調整過來了,也對,就當換個地方讀書,沒什麼影響。
陳桑落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兩人,道:「你怎麼過來的?」
梁嘉怡連忙道:「你別怪他們,是我非要過來找你的。」
陳桑落沒說話,連人都看不住,這種情況擱平時根本不會出現,她平靜道:「把東西收拾一下,走了。」
梁嘉怡驚訝道:「現在就走嗎?」
陳桑落皺了皺眉,那伙人到現在都沒找到這兒,已經很出乎意料了,再在這兒留著只會惹來麻煩。
她自己行李非常少,此時已經收好,看著梁嘉怡,道:「我給你十分鐘。」
梁嘉怡立馬折回去收拾東西,她也不敢太跟陳桑落去討價還價,果然還沒到十分鐘,就拎著包出現在了門口。
陳桑落看了一眼她的裝束,昨天賀東給她準備的衣物就是很普通的衣物,方便出行,陳桑落從包里抽出了一頂帽子,卡在了她的頭上,道:「戴好。」
陸欽立馬上前接過了二人的行李,摁了電梯下樓鍵。
三人行至門口的時候齊南行已經備好了車,一輛黑色的G63,陳桑落看他坐在駕駛座上,也沒廢話,直接拉開副駕的車門,上了車,後面兩人也跟著上了車。
齊南行立馬啟動車輛,道:「我送你們去機場。」
陳桑落點了一下頭,齊南行踩中油門,G63揚長而去。
車輛駛過擁擠的路段,向著機場方向行進,路上車輛越來越少,道路也十分寬敞,眼見著前方又是一個路口,車輛必須從這個路口拐過去,這是去機場唯一的道路。
陸欽一直在看著前方和四周,車輛甫一右轉,旁邊立馬有兩輛黑色的轎車跟了上來。
陳桑落還未開口,齊南行已經加速,後面的車眼見著前面的車越行越快,若是拉開車距,就很難再追上,於是發瘋似的追了上來。
陸欽一邊看後視鏡,一邊降下車窗,而後迅速往後探頭,一槍擊中後面一輛車左前方的車胎,跟著又是一槍擊中前方的擋風玻璃。
隨著子彈射中,後方車輛的擋風玻璃立馬粉碎,另一輛車又從右邊追了上來。
陳桑落看了一眼,立馬開槍射擊,一槍射中輪胎,一槍射中車身。
那兩輛車上的人也不甘示弱,舉起手槍射擊。
齊南行開車技術還不錯,躲過了幾發子彈,但車身後也被射中,眼見著距離越來越大,右邊的車輛車門再次降下,裡面的人舉起了一把衝鋒鎗來。
陸欽一把按下樑嘉怡的頭,將她上身按下車窗的位置,喊道:「趴好!」
陳桑落看向車窗外,齊南行將車速再次往上提,一瞬間甩開右側的車輛。
車上的人架著衝鋒鎗開始射擊,奈何離得太遠,沒有傷到人,但是射中了右側的車胎,車輛猛然偏了一下方向,齊南行及時穩住,再往前行駛就沒有那麼快了。
陸欽情急之下喊了一聲:「大小姐。」
陳桑落道:「架槍。」
陸欽得到許可,立馬從隨身的包里抽出了突擊步槍,從後視鏡里看了下距離,判斷了方位,而後再次降下車窗,探出上半身,舉起突擊步槍就開始往後面的車下盤掃射,半夾子彈下去,後面那輛車被徹底甩開,車前蓋上已經起火,再不棄車人也走不了了。
而這邊陳桑落趁著那人一夾子彈打空,立馬往外伸出手去,又是幾槍,車輛左側的輪胎都被打中,由於車速過快,一下子就往側邊翻了過去。
陳桑落收回手槍,看了一眼齊南行,開口道:「那幾個也不是z國人。」
齊南行一邊控制車身一邊看了一眼陳桑落,這一眼神色有些複雜,見陳桑落也在看著他,他頓了一下,道:「哦。」
陳桑落道:「放心,不會在你的地盤給你惹麻煩。」
齊南行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陳桑落,見陳桑落目視前方神情冷冽,想說什麼,又沒說了。
很快便到了機場,三人下車拿起行李就準備往航站樓走。
齊南行沒下車,看了一眼丟在后座黑色的包,喊住了陳桑落:「陳桑落!」
陳桑落應聲回頭,看向齊南行,問道:「有事?」
齊南行大約還沒想好要說什麼,只是看著陳桑落,眼見著陳桑落要走了,才開口道:「一路平安。」
陳桑落看了他一眼,嘴角往上彎了一下,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轉過了身,揮了一下手,而後往裡行進。
出了機場就看到航站樓前停著兩輛車,停在後面的是一輛白色賓利,車旁站著保鏢,見到三人就立馬往前迎過來。
陳桑落往前看了看,看到後面的賓利上坐著個年輕人,正笑著看向這邊。
陳桑落沒想到梁覃生竟然親自來接人,回頭看了一眼梁嘉怡。
只見她眼神似乎有些奇怪,看著後面賓利上的人,竟然有些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見陳桑落回身,立馬看向她,眼神中帶著一絲畏懼。
陳桑落與她對視,只見梁嘉怡嘴唇翕動,似乎想說點什麼,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後面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梁覃生往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