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身影緩步而來。
身形高大。
穿著粗布衣衫。
「金,金將軍。」
鎮撫司司獄第一層,甲一牢房,金城陸!
張遠目光落在當先身影上,深吸一口氣,看向另外一位。
趙平川。
金城陸,趙平川,這兩位司獄重犯,怎麼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來到丁家巷!
張遠渾身氣血凝聚,經脈中的真元悄然涌動,拳頭握緊。
身旁的玉娘一直關注張遠,此時看張遠神色變化,忙輕輕往前靠些。
兩人身影走近,張遠目光微微愣住。
「囚……」
金城陸和趙平川的額頭之上,都有一個「囚」字刺青。
囚軍。
仙秦正軍之外,還有戴罪立功的囚軍。
囚軍都是本該被明正典刑之人,拿自己性命去戰場上放手一搏。
逢生死之戰,以死囚沖陣。
仙秦之軍,囚軍少有能活過三年的。
金城陸和趙平川做了囚軍?
這才是他們能從司獄之中走出的原因?
「怎麼,不歡迎我們來?」背著手的金城陸打量一下周圍,面上帶著一絲笑意。
不管是曾經執掌一軍的金城陸,還是武道洞明後期境界的趙平川,都不是張遠小小的皂衣衛能結交。
張遠沒想到這兩位會到來。
「小郎,既是貴客當然要請到家中坐坐。」玉娘伸手將張遠衣袖牽住,低聲開口。
張遠點頭,抬手請金城陸和趙平川走進小院。
玉娘推張遠跟著走進院子,自己回頭看向老陶和吳姨,低語幾句。
小院中,張遠陪著金城陸和趙平川坐到石桌前。
「你看到了,我和金兄做了囚軍。」趙平川將自家散落頭髮微微遮蓋的額頭露出。
「金兄說是你點醒了他,他離開廬陽城之前,要見你一面。」
輕笑看向張遠,趙平川帶著一絲感慨:「我趙平川也無什麼牽掛,順便也跟著來看看。」
是張遠點醒了金城陸,讓他明白與其在監牢之中苦等陛下赦令,不如自己去為死難兄弟報仇。
昨日金城陸求鎮撫司司首出面,讓其成為囚軍,不日便去邊關。
張遠看向金城陸。
這位廬陽府中天驕人物蹉跎十年,此時氣勢沉穩,沒有桀驁,多出幾分坦然。
看來是真的放下了。
囚軍也好,正軍也罷,只要做的事情是對的,心靈就能安穩。
「其實昨日也是金將軍讓我醒悟。」張遠搖搖頭,輕聲開口。
他也不隱瞞,將自家大哥殉職事情,還有自己在牢房中感悟簡單說一遍。
不是金城陸大仇不能報的困苦事情給張遠感觸,張遠不會想要查探清楚大哥殉職任務,不會有成為玄甲衛之心。
「你想成為玄甲衛?」金城陸目光落在張遠身上。
張遠感覺有一絲奇異力量在自己身上一閃而過,好似自己身上隱秘都被查探出去。
好在先天真元並未有絲毫異動,應該是沒有被牽引探查。
「十八歲的隱元中期,天賦是不錯。」
「府城中能出玄甲衛的可不多。」
金城陸收回目光,淡淡開口。
郡城,乃至於皇城,才是玄甲衛所出之地。
府城沒有底蘊,家族也好,鎮撫司也罷,都很難培養出有資格成為玄甲衛的天才。
「本來還準備帶你去邊關,送你一場造化,既然你想做玄甲衛,那便算了。」
金城陸搖搖頭,輕聲說道。
一旁的趙平川也是微微一笑。
金城陸雖然是做囚軍,但他在軍中不少人脈。
帶張遠去邊關,安排些機會,賺取軍功不難。
這算是償還了張遠昨日的點醒恩德。
不過張遠要查自家大哥殉職事情,要做玄甲衛,這就不好強求了。
「二位貴客請用茶。」玉娘端來茶盞,給金城陸和趙平川他們都送上,張遠面前也擺上一杯。
張遠揭開茶盞的蓋子,看裡面真的是茶葉。
自己家好像沒有茶葉?
轉頭看,玉娘已經回身去廚房那邊了。
趙平川將茶盞端起,喝一口,看向張遠,目光之中透出一絲羨慕。
「這般看,你小子不去邊關過那戎馬日子也好。」
年紀輕輕,天賦不錯,做個皂衣衛,還有個端莊的小娘,這般生活雖然平凡,卻有煙火氣。
「玄甲衛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其中兇險不少。」金城陸將茶盞放下,沉聲開口。
趙平川點點頭:「確實。」
「江湖武者,儒道高手,還有那些妖邪,沒有一樣是好對付的。」
「大約二十年前吧,我武道剛入洞明境時候,曾遇到過一隻魚妖,苦戰一場,在河裡泡了三天才將其斬殺。」
趙平川的話,讓張遠眼睛一亮。
見張遠感興趣,趙平川笑著將當年事情講述出來。
仙秦武道鎮壓天下,妖也好,魔也罷,那些修仙者,基本上都很少敢侵擾尋常百姓。
但其中也有些走了邪路,傷害百姓生靈。
妖魔之中低階的,也不過隱元境洞明境修為戰力,武者有武道氣血之力,同階也能相抗。
但那些修為更高,渡過天地劫難,能化為人形,擁有神通手段的妖魔,就不是尋常武者能應對。
趙平川當初遇到的魚妖還未化形,不過戰力不低,還有些御水手段,在大河之上搏殺,很是耗費了些工夫。
「總的來說,仙秦天下以武為尊,只要武道修行精深,不管是邪魔還是仙神,都不敢直面。」金城陸的話語之中,透出一絲武道強者才有的傲然。
他的修為,夠資格說這樣的話。
按照他所說,他也曾與修仙者交手,與儒道與邪魔交手。
在他面前,什麼神通什麼術法,都不足為奇。
說起幾場交戰,那些妖邪在他的氣血力量之前,被煞氣壓住,連神通都施展不出來,任他宰殺。
這些經歷張遠從不曾有過,之前也不敢想。
尋常皂衣衛哪裡會接觸到這等事情?
金城陸要不是感念張遠昨日點醒,也不可能跟他這小小隱元境說這些。
「小郎,我和陶叔吳姨他們整治了些雲州的小菜,請兩位貴客吃飯吧。」玉娘走過來,輕聲開口。
張遠轉頭看向金城陸和趙平川,見兩人並未拒絕,方才點頭。
那邊老陶和婆娘端著幾份雲州風味的菜餚,還有兩個酒壺送過來。
張遠看向玉娘,感激的咧嘴笑。
不管是沏茶倒水,還是悄悄留下明泉樓的廚子老陶幫著整治菜餚,玉娘展現的待人接物手段都不是他能比。
說實話,這些事情,他根本想不到。
「小子,你這賢內助難得啊……」
趙平川笑著搖頭,看著面前的菜餚,面上露出感慨:「從離開雲州,我已經有近二十年未曾吃過正宗的雲州菜。」
「就沖這頓飯,我也該送點什麼。」
看向一旁的玉娘,趙平川笑著道:「丫頭,說,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