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紙人點睛

  扎紙人又叫扎彩匠，屬於神秘的「四小陰門"。有句俗話叫「扎來鬼紙祭陰陽」，可見扎紙匠在殯葬當中的重要程度。

  民間有三魂七魄、轉世輪迴的說法，因此會擔心死去的人找不到陰間的路，這時候就需要紙人幫忙。另外，紙人還有一些別的任務，比如在頭七回魂這天，給亡魂開路等，而這期間，還涉及到一個禁忌-紙人點睛。

  以前的扎紙匠做出來的紙人，都是純手工打造，栩栩如生，這種占有人類精氣的紙人，一旦被點上眼睛，就會太過像人，容易遭到一些孤魂野鬼惦記，一旦被其附身，就容易惹出麻煩。

  田老漢就是個老牌的扎紙匠，他開著一間鋪子，且從業已經四十多年了。他手藝極好，扎出來的紙人活靈活現，不過他脾氣古怪，行事隱秘，不過這也給他增添了一層神秘色彩，他店鋪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這天夜裡，田老漢的鄰居忽然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響動，那聲音就像有人大半夜拿著掃帚掃地一般煩人。鄰居有些生氣，起身出門打算查看一番，結果剛露頭，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半死。

  只見一紅一綠兩個紙人，正蹦蹦跳跳的在他家門口轉悠。兩個紙人半米多高，走起路來很是僵硬，紙張拖在地上，發出嘩嘩的聲響。

  雖說鄰居經常看到田老漢家的紙人，可這大半夜，看到兩個自己動的紙人，擱誰都受不了。隨著刺耳的尖叫聲響起，田老漢也趕忙起身出門查看。

  不過鄰居的尖叫也嚇到了紙人，它們居然轉頭往村外跑去。田老漢一出門，剛好看到了兩個紙人的背影，他低頭暗罵了一句，隨即叫醒兒子，讓他拿出了自專門給紙人點睛用的狼亮筆已專給紙人點睛用的狠筆毛。

  這根狼毫筆可不簡單，田老漢稱，此筆是他師父傳授下來的，已經有百年歷史了，且給成千上萬的紙人點過睛，不過具體如何使用，也只有田老漢一人知曉。

  田老漢順著紙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好在紙人跑的很慢，不一會就被追上了。只見田老漢拿出狼毫筆，在兩個紙人面前猛地一揮，其面前就像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一般，兩個紙人被撞倒在地。田老漢則將筆尖放在嘴裡，用口水潤濕，隨即在兩個紙人的後心位置點了一下，那兩個紙人瞬間不動了。

  在將紙人回收後，鄰居也稍稍緩和了過來。田老漢表示，紙人是被兩個小鬼給附身了，且懊悔自己給紙人點睛早了。

  原來這兩個紙人是給鄰村一戶人家做的，由於對方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來拿田老漢擔心趕不上，就在夜裡提前給紙人點上了眼睛。可夜裡睡覺的時候，他忘記插院門的門栓了，風將院門吹開，兩個紙人剛好正對著門外，這才被小鬼給盯上了。

  此事過後，人們對田老漢更為敬佩了，只因他能扎出令小鬼心動的紙人,還能輕易將其趕走，因此來找他扎紙人的客戶越來越多。不過田老漢死活不肯提前給紙人點睛了，就算是很遠的客戶，他也會堅持跟過去，在主家的靈堂或是墳頭點上眼睛才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田老漢的年紀越來越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了。都說子承父業，其兒子也已成家，田老漢就打算把自己的店鋪交給兒子打理。雖說兒子在扎紙方面沒啥天賦，不過交給自己人終歸是放心的。

  這天，村里一個跟田老漢年紀相仿的老者病逝，畢竟跟田老漢是同輩人，他便親自操刀，久違的扎了兩個惟妙惟肖的紙人,並打算在其下葬前，將紙人送過去。可巧的是，那天田老漢的老伴兒病倒了，他急著將老伴兒送到了鎮上看病，結果把這事給忘了。

  凌晨的時候，田老漢的兒子趕回，發現了那兩個紙人，這才趕忙點上了眼睛，並送到了逝者家中。不過他兒子的功夫不過關，點的眼睛看著很怪，不太協調。不過大家都沒在意，畢竟是田老漢親自扎的，心意到了就成。

  白事辦的很順利，也很體面，只是到了頭七回魂那天，老人的兒子去了鎮上，忘記給父親上香了。兒媳一個人在家還害怕，就在門口拴了條狗，還把大門給關上了。

  到了夜裡子時，這家老人的鄰居忽然聽到一陣狗吠，緊接著便是一陣輕微的敲門聲。聲音雖小，可鄰居還是聽到的，且發現敲響的是自家的房門。大半夜的，誰會來敲門?

  鄰居雖好奇，可還是起身來到門口:「誰啊，這麼晚了!」

  鄰居吆喝了兩聲，卻沒有得到回應，他透過門縫看了一眼，門外什麼也沒有，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回去睡覺了。結果他剛躺下沒多久，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他還聽到了一陣嘩啦嘩啦，類似拖行的聲音。

  鄰居想到這天是老者的頭七，他不免有些害怕，便抄起掃帚一點一點靠近了門口。他鼓起勇氣，猛地推開了門，可門外卻空無一物，就在他鬆了口氣的時候，卻發現遠處有兩道人影，一紅一綠，正是田老漢之前扎的紙人。他仿佛還聽到了嬉笑的聲音，空靈幽怨，叫人不寒而慄。

  鄰居嚇得魂飛魄散，心裡也納悶不已,按理說死者頭七回魂，紙人開路,可紙人不去自己家，往他家跑幹啥?

  為此，鄰居找到了老人的兒子，說明了此事。老人的兒子聽後也是一頭懵，立馬找來了給父親主持葬禮的陰陽先生以及扎紙人的田老漢商量。

  田老漢跟陰陽先生在院子裡轉悠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緣由。

  「回魂夜回家門，紙人為老人開道領路，結果你家門口這大狗守門，一叫喚把那倆紙人給嚇跑了!"

  「啊，原來是這樣!"

  "當然不是這一個緣由，這紙人的眼睛也有問題!」

  田老漢在一旁連忙補充道。這麼一說，陰陽先生也意識到了，紙人是田老漢扎的，本身沒啥問題，可眼睛是田老漢的兒子點的，他本領不到家，結果紙人的眼睛對不上，等於成了瞎子，被狗這麼一驚，才認錯門了。

  好在這事不是什麼大問題，陰陽先生讓人將看門狗牽走，隨即拿出墨斗線在門口布置起來。

  這家大門對面正對著田地，陰陽先生在地頭打了一個桃木樁，木樁離地幾寸的地方纏上墨斗線，隨即拉著線穿過馬路，纏在門口打的樁上，在給木樁貼上符紙。如此來回十幾次，就把這家人門口到其他方向的路給封死了，這樣領路的紙人再出現，應該就沒啥問題了。

  做完這些後，陰陽先生又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鈴鐺掛在了門框上，那鈴鐺有招魂的作用，只要夜裡響了，問題就解決了。

  為此，他讓老人的兒子兒媳做了一大桌菜當做貢品，夜裡二人上完香後便回房了。二人心懷忐忑的等待了許久，終於聽到了鈴鐺的聲音，二人這才放下心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發現,桌上的飯菜只過了一晚就全餿了，且前一晚下了小雨，外頭很是泥濘，而在泥濘的地頭，出現了一串腳印，那腳印很小，顯然不是人的。

  此事過後，田老漢便用心培養兒子，奈何兒子對扎紙真沒多大興趣。田老漢死後，他雖繼承了店鋪，可他嫌麻煩，後來都進了半成品，沒了手糊的那種味道，他家這門手藝也差不多算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