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到了衛生間後,從兜里掏出了那個小麵包,麵包是正常的。
她猶豫著要不要吃的時候,順勢看了一眼鏡子,然後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身上爬滿了蟲子。
白茶這會兒大概也就三歲,小胳膊小腿的,其實本來都照不到鏡子的。
鏡子只能看到白茶的頭頂。
但旁邊有個小凳子,本來也是給她準備的,讓她可以踩在上面洗手。
她現在站在這個凳子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她沉默了。
那些蟲子在她的身上蠕動著,無比噁心。
可她抬手去摸自己的身上,什麼都沒有摸到,但是鏡子裡的自己的一隻手已經摸到了一個蟲子。
所以這的確是幻覺嗎?
她又拿起了小麵包對準鏡子,發現鏡子裡的小麵包根本就是一團團蟲子。
但是低頭去看的時候,那就是正常的麵包。
照這種情況來看,如果用鏡子看外面那群人,他們會不會是正常的,外面的食物也是正常的,有問題的是自己?
如果是這樣,那她應該相信鏡子裡的東西,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真好,世紀難題。
白茶忍著不去看鏡子裡,勉強把麵包重新塞回了兜里,上了個廁所出去了。
吃東西是註定逃不開的。
白茶還能夠再忍一忍,她於是說自己胃疼。
白風蕊皺著眉頭。
「那你把粥喝了。」
白茶搖頭,說自己肚子疼的很厲害。
白風蕊只能嘆氣。
「算了,你要是真胃疼,喝粥也確實不太好,我帶你去趟醫院,開個藥,然後再給你煮個小米粥吧,」
白風蕊說著就要起身。
看她如此辛苦,白茶道:「姑姑,你是不是懷孕了?」
白風蕊聞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現在天比較涼,她穿的也還算厚,衣服又比較寬鬆,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
「是啊,姑姑肚子裡有小寶寶了,所以茶茶要聽話,好嗎?」
語畢,白茶看到她嘴巴里又開始有蟲子往下掉了。
但是白茶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了,她也知道這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覺。
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的身上,大概也有這些東西的時候。
怎麼說呢,已經發爛發臭了,除了感覺到膈應的渾身不適之外,也沒有非常大的恐懼感了。
「那我不去醫院,我想睡一會兒。」
白風蕊遲疑的看著她,其實今天跑了一天,白風蕊也感覺自己的腰很酸。
這個時候的她丈夫現在正處在忙碌的階段,畢竟要給孩子掙奶粉錢,所以在死命的加班掙錢。
因此家裡面也就只有白風蕊。
她也不想在東奔西跑,萬一要是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呢?
其他的都不說,白茶現在的情況還挺糟糕的,她回頭出了點事兒,白茶都沒人照顧。
所以白風蕊點頭翻箱倒櫃,給她找了點藥。
「你把這個藥吃了再去睡。」
藥是正常的,水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在鏡子裡是什麼樣,白茶也不想去多想,因為想的多了真的很噁心。
她接過來吃了,喝了一杯水。
她去房間裡面休息,但是等白風蕊走了之後,她起來找到了一個小鏡子。
這是那種塑料殼的鏡子,還是之前白風蕊給他買的,很芭比風的小鏡子。
白茶把鏡子揣進了兜里,又拿出了那個麵包。
她是不可能一直都不吃東西的,身體遭不住。
所以總歸是要做出選擇的。
她又拿出來鏡子看了看。
其實按理說不應該看的,因為真的很噁心,渾身好像都癢了起來。
可她還是選擇死死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我不是怪物,我是正常人。」
白茶認真的說。
這是她心底的猜測。
身上的蟲子果然消失了一部分。
白茶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還剩餘的那一部分,暫時無法消除,無論她怎麼對著鏡子說。
或許不應該對著鏡子說。
白茶放下的鏡子,打開了麵包。
別的不說,至少這個麵包恢復正常了。
所以選擇相信自己,應該是正確的路,就算不是也得是。
一個麵包下肚,胃確實沒那麼疼了。
她開始思考,剩下的時間裡該怎麼生存。
1.無論何時何地,都得相信自己才是正常人。
這一條,目前為止暫時只有白風問口中說出她是怪物這件事,或許是童年的自己非常的在意這個事情,才會衍生出來現在的情況。
但這不保證後面是否會有其他人同樣會懷疑,包括白風蕊。
因為恐懼是無限的,會蔓延會擴大。
所以,她必須要先保證自己始終都是信念堅定的。
2.自己得到的食物或許是能吃的,比如自己買的,甚至偷的?
她手裡這個麵包反正是偷的,就算超市的人知道了,應該也不大會在意,畢竟是個小孩,又在倉庫里躲了那麼久,餓了拿一個也很正常,沒死在裡面超市已經謝天謝地了。
明天試一試,出去買食物,看看是不是正常的。
可白風蕊給她的食物,又為什麼會有問題?
是因為是別人給的?還是說……
白茶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其實自己很討厭喝大米粥,尤其是溫的時候,喝起來很難喝。
她小時候也不大愛吃雞蛋,因為很腥,蔬菜就更加如此了,她挑食的很厲害。
後來父親死了之後在姑姑家,她都是逼著自己吃的。
直到長大了才慢慢的接受,畢竟幼童的嗅覺味覺和成人都不大一樣,她長大了之後,就不再覺得雞蛋腥的吃不下去了。
但至少現在是這樣。
所以生存指南第3條,不喜歡吃的東西會變成蟲子,只吃自己喜歡的。
或者是自己弄到的。
其實這個小麵包也不怎麼好吃。
目前來看,暫時只有這三條。
至於其它的,比如,其實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她並不覺得白風蕊說的那些話很過分,因為在擔驚受怕之下,人說話難免就嚴厲了幾分。
但如果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而言,本就是因為父親的精神虐待而離家出走,然後還要被指責,確實會是難過的。
所以白風蕊才會在回來的時候嘴裡也出現蟲子。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些蟲子,或許也不是不能對付。
至於外人,大概是因為那些目光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很不自在吧。
明天試試再說。
白茶睡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的不安穩,總是會夢見各種蟲子趴在自己的身上,會從夢中驚醒,甚至醒來的時候,都要下意識的摸一把身上。
她甚至懷疑自己回到現實之後,會不會也繼續做這種噩夢。
太恐怖了。
第二天了。
白風問過來接白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