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嘯晚明 53.亂世螻蟻

  酒過三巡，姜鑲端起酒杯站起身，說道:「李大人，當初，逆賊吳三桂打著大明孤臣，替君復仇的旗號，引清軍入關，誰也沒想到，這韃子是想入主中原啊！姜鑲也受到蒙蔽，才誤入歧途，只能蟄伏，伺機而動！現在好了，李大人行欽差之行，姜某願鞍前馬後，惟李大人是瞻！」

  李長年說道:「姜大帥說哪裡話！大同邊兵，是大帥的子弟兵。姜大帥在山陝可是一呼百應，任何人無法替代！先帝駕崩，臣等不願棄漢投胡，南下應天府。蒙當今聖上永曆不棄，忝為錦衣衛副指揮使，為聖上分憂。聖上深知大帥未派一兵一卒助韃子南下渡江，定是暫時的虛與委蛇。現在南邊戰事僵持，若大帥此時重返正統，歸列臣班，定是朝廷肱股之臣。屆時，李某還望大帥提攜！」

  姜鑲已經驗過李長年的腰牌和尚方寶劍，連忙抱拳說道:「長年兄說笑了！反清復明，這等大事，事關山陝十幾萬邊兵的性命，更關乎西北百萬百姓的身家，更是我大明朝光復的中堅，姜鑲不敢不小心。就怕辜負了皇恩浩蕩！所以，才處處小心！對長年兄多有得罪！我自罰一杯！向長年兄謝罪！」

  李長年說道:「你我今後同殿稱臣，不必拘泥這些小節。姜大帥，可否把一些細節說說？我也好向朝廷為大帥請兵請餉。」

  姜瓖是個老狐狸，江南到山陝隔著幾千里呢，沒有戰亂，也要走個把月，這就是一個空頭支票，忙說道:「長年兄向聖上奏明，近日京城密保，多鐸病故、多爾袞染病，正是起義歸明的好時機。此時舉旗抗清，能斷掉江北清軍的糧草，為聖上分憂。今有朱家永曆正朔的委任，必能在三晉之地一呼百應。我們南北呼應，驅除韃虜，指日可待！至於糧餉麼……路途遙遠，遍地烽火，實在不易送達將士手中，暫時先留在應天府庫。為大明的千秋基業，我姜鑲願意赴湯蹈火！」

  「大帥的忠心可鑑，日月可表，是我等臣屬楷模，長年將如實稟報聖上！」李長年趕緊起身抱拳。

  姜鑲試探著說道:「因為還要聯絡附近的駐屯官兵共襄盛舉，還要先穩住大同的那些留守韃子。為了機密，我看能不能把那個全小四一家交給那個瘋婆子？拖延一下時間呢？」

  李長年說道:「不可！今天你我都在場，那個吳偏將想殺全小四不假，不過，她更想殺了車廂里的女人和孩子！」

  姜瓖不以為然的說道:「女人的仇怨，誰也說不清楚！」

  「大帥，此言差矣！」李長年說道:「最關鍵的是那個孩子。那是孫承宗大人留下的唯一嫡孫。」

  姜鑲聽到這裡，好像木雕一樣，呆在那裡:

  他一下明白了吳偏將要自己殺了那孩子的用意，那不是殺個人，那是絕了自己反清復明的路！

  殺個朱家的王爺，還有很多的朱姓王；可孫承宗全家戰死的名聲和在漢人心中抗擊韃子的民族英雄的地位，自己真要殺了他在世的嫡孫，那自己就成了韃子的幫凶、大漢民族的罪人，到那時候，真是百口莫辯了！

  想到這裡，姜瓖臉上的汗珠滾滾！

  姜鑲心有不甘地問道:「那個小孩真是孫大人的嫡孫？」

  「如假包換！」李長年點頭稱是。

  「那……這事應該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機密，那個瘋婆子怎會知道？」姜瓖還是不相信。

  「一夜之間，先帝駕崩，廟堂之臣紛紛下跪降了大順，幾十天後，又向蠻族韃子磕頭，大明朝哪裡還有秘密可言！」李長年痛惜的仰天長嘆！

  姜鑲說道:「既然那孩子這麼重要，我派重兵保他安全就是了！」

  李長年沉思了片刻，說道:「大帥，我想讓他們離開大同，你看可否？」

  「此時？不行！那吳偏將已經看出我趁吳惟華不在城內之時突然發難，已有反心，自然要找到我反清的確著證據；她也知道我要起事，必會聯絡周圍屬下，那她豈會錯過這個機會？她一定會派人截殺聯絡之人，好獲取……」姜瓖說著說著，看向李長年，明白了真實的用意，說道:「李大人高見！我看可行！」

  「四哥，醒醒！」小芳把全小四搖醒，看著還懵懵懂懂的全小四說道:「四哥，剛才李大人讓人來找你過去，看你沒醒，人就回去了！」

  「哎呦！你咋不叫我？」全小四一軲轆爬起來，接過小芳遞過來的漱口水，又擦了把臉，就出門，問明李長年的住處，找了去。

  到了李長年住的跨院，見院門口站的正是宣州府開店的那個小二帶著幾個衛兵把守，問道:「兄弟，李大人在嗎？」

  那小二認識全小四，一抱拳，說道:「全哥，李大人在裡面等你呢！」

  「謝了！兄弟！」

  全小四一進李長年的書房，正在寫東西的李長年放下狼毫，說道:「這幾年，你一直保護著尚喜，實在難得！背後所經歷的難處也非常人所能承受！現在那個吳千戶知道你在大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看你還是帶著小芳和尚喜趁早離開大同吧！」

  「那大帥如何向韃子交代？」全小四聽到這裡，非常感動。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李長年拿出一百兩官銀交給全小四，說道，「你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大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