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2024-09-10 19:17:42 作者: 咱叫劉可樂
  正德帝是個大頑主。好容易出京,每到一地自然要荒唐放浪一番。從山東到應天,他愣是磨磨唧唧走了三個月。

  史書載,正德帝南征期間,每過一地都要向地方官索要特產、珍玩、美女。稍有不如意便苛責地方官。輕者罷官奪職,重者流放抄家。

  當然,史書是文官寫的。

  正德帝這麼幹,是不是在有意識的整治文官集團;荒唐的外表下有沒有一顆老謀深算的心;索要特產、珍玩、美女是不是在下大棋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三個月內,從山東到應天的地方文官勢力被狠狠地削弱了一波。正德帝就像是個活閻王,走到哪兒,哪兒的文官就要倒楣。

  且說常風、張永、王守仁押著寧王來到了應天,苦等了正德帝兩個月。

  正德十四年臘月,皇帝陛下終於來到了大明留都。

  應天保留了皇宮。不管正德帝多荒唐,孝道還是要盡的。他先在孝陵祭完太祖,隨後才下榻應天皇宮。

  應天皇宮內。

  江彬正在跟正德帝打小報告。

  江彬道:「父皇,常風和張永好大喜功。他們又與王守仁交好。本來我們三人是奉聖旨前往『捉拿』反王的。王守仁卻私下將反王交給了他們二人押解到應天。」

  「就算沒有聖旨。兒臣是您欽命的提督東廠事、錦衣衛指揮使。謀逆的首犯,理應交給兒臣而非常風、張永。」

  東廠自永樂年間設立,便一直是太監掌管。正德帝卻破例將東廠交給了江彬。足見他對江彬的重用。

  正德帝微微一笑:「你知道常風是如何跟朕解釋的嘛?」

  江彬答:「不知。」

  正德帝道:「常風說,他怕寧王落在你手中會掀起永樂朝瓜蔓抄式的大案。」

  江彬語塞:「這兒臣一向秉公辦事。絕不會借著寧王謀反之事胡亂攀扯.」

  正德帝道:「罷了,今後不要在朕跟前說常風和張永的壞話。你記住一句話,自古疏不間親。」

  自古疏不間親,誰是疏,誰是親?

  在正德帝心目中:雖然你江彬是朕最寵愛的義子。但跟常風比起來,你還是個外人。

  別忘了,沒有常風,朕的母后當年早就死在大永昌寺中——也就沒有朕了。

  正德帝又問:「朕聽說,你假傳朕的口諭,把王守仁叫到了應天?」

  江彬連忙解釋:「稟父皇。王守仁是百年一遇的軍事奇才。堪比馬文升、王越。兒臣認為,這樣的人您一定想見上一見。故兒臣自作主張,將他叫到了應天。請父皇責罰。」

  正德帝卻道:「不急著見他。下晌朕要去玄武湖釣魚,讓南京各留守衙門正四品以上官員陪侍。」

  江彬拱手:「是。兒臣這就去安排。」

  正德帝自幼年時便喜好釣魚。此次南巡期間更加痴迷於釣魚。堪稱大明最高級別的釣魚佬。他每到一地都要尋覓適合下鉤的江河湖泊過一番手癮。

  下晌,玄武湖畔。

  湖邊已經搭起了漁台。小宦官們將一捧捧蓮子丟入湖中,幫皇帝陛下打魚窩。

  漁台上擺著一張御座。御座旁還擺了一張太師椅。


  顯然,正德帝要跟一位釣友同樂。

  江彬洋洋得意的想:那張太師椅一定是給我準備的。

  江彬這人喜歡出風頭。用不雅點的話說叫「狗肚子裡存不住二兩油」。在南京留守各衙的高官們面前,與皇帝同樂,這是多出風頭的事?

  終於,魚窩打得差不多了。正德帝喜滋滋的坐上了御座。隨後他道:「常卿,與朕同釣。」

  讓江彬失望了。正德帝幼年時第一次釣魚,便是常風在一旁教他看漂子、刺魚。皇帝陛下的釣友只有一位,那就是常風。

  常風落座。

  雖是江南,臘月天還是有些凍煞人。一眾文官就這樣垂手立著,忍受著徹骨寒風觀看皇帝陛下釣魚。

  釣魚佬有句話,要想釣魚快,得拿糧食換。

  五百斤蓮子打的超級魚窩果然厲害。常風剛下鉤子,雞毛做的魚漂子便猛然下墜。

  但常風並不著急刺魚提杆。跟皇帝一起釣魚,那釣的是魚嘛?明明釣的是人情世故。

  皇帝不上魚,當臣子哪能先上魚?

  常風穩坐釣魚台,一動不動。

  正德帝朝他喊:「姨父,有口!快提杆刺魚啊!」

  常風這才慢吞吞的提杆刺魚。刺魚不及時,魚兒哪能吃正口?常風揚起杆子,魚鉤上空空如也。

  他眯縫著眼說:「皇上,臣老了。昏聵糊塗,眼睛也花了。看不清魚漂。」

  正德帝嘆了聲:「唉,若論釣魚,你是朕的師傅。而今師傅老了,朕也不再年輕。」

  常風連忙道:「皇上今年聖齡二十九,正值春秋鼎盛.」

  話音未落,正德帝的魚漂猛然墜入水中。正德帝氣沉丹田,猛然提杆,高喊一聲:「中魚!」

  一條一斤多的鯉魚被提起。

  江彬連忙上前,幫著摘鉤,重新掛餌。

  正德帝高喊一聲:「應天巡撫王怡何在?」

  五十多歲的王怡出班:「臣在。」

  正德帝道:「近前來。」

  王怡上前。

  正德帝指了指地上的鯉魚:「應天乃是大明舊都,太祖登基、治國之地。你幫朕治理的不錯。這條魚賞你吧。」

  王怡雙手捧起那條魚,高舉過頭頂:「臣謝皇上賞賜。」

  正德帝卻說出了兩個令群臣震驚的字:「錢呢?」

  王怡愣在原地:「錢?」

  正德帝道:「朕親手釣的魚難道不值錢?」

  這位王巡撫心中仿佛出現了一萬個問號:老子在應天城裡下館子都不花錢。你個當皇帝的賞我條爛魚竟然還要錢?

  王怡試探著問:「敢問皇上的御賜魚.多少錢。」

  正德帝笑眯眯的說:「王卿給朕六萬兩銀子足夠。」

  王怡將魚放到地上,磕頭如搗蒜:「稟皇上,臣為官清廉,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家境貧寒的很。別說是六萬兩,就算六千兩、六百兩也是拿不出的。」

  這位應天巡撫在哭窮!他的轄地乃是魚米之鄉、膏腴之地。他本人也絕非什麼清官。別說六萬兩,十六萬兩他也拿得出。

  但拿得出也不能拿啊。六萬兩銀子,他若靠俸祿就算當二百年巡撫也攢不下來。他若拿了,豈不是當著皇帝和一群大臣的面承認自己是個貪官?

  正德帝指了指常風:「你認識他嘛?」

  王怡答:「常老侯爺三朝元老,功勳老臣。臣自然認識。但無深交。」

  正德帝道:「他以前是做什麼出身,你可知道?」

  王怡答:「錦衣衛出身。」

  正德帝又道:「對嘍。他是錦衣衛的抄家總旗出身!」(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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