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常家的女人們

  入夜，應天城外的隱秘院落中。十幾個黑衣人又在密議。這次太監張忠亦在其中。

  為首的黑衣人咳嗽了一聲：「不知誰給皇上出了這麼一個計策。讓江彬和他的黨羽前往江南各處巡查。這樣一來，江彬等於暫時失去了兵權。」

  張忠插話：「江彬其人真是胸無大志！現在他一門心思撈錢，哪還有反心？除豹之事，恐怕要另尋一柄刀了！」

  張忠口中的「除豹」，顯然指的是刺王殺駕。正德帝在京城時長居豹房。若這些人說「殺龍」未免露骨。故以「除豹」二子代之。

  黑衣人們個個失望至極。紛紛言道：「照我說，事情還得咱們自己辦。」

  「就是。橫豎京里的人也支持咱們。咱們神不知鬼不覺.他沒有子嗣。繼位者是誰，還不是京里的人說了算？到時候新人踐祚，咱們就都有了擁立之功！」

  「最好將這場刺殺偽裝成一場意外。不過常家祖孫三代日日跟在他身邊，再加上常風的義子尤敬武常青雲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倒還好說。常風是頭老狐狸，常破奴是頭小狐狸，尤敬武是頭惡狼。若讓他們聞到危險的味道，那事情便不好辦了。」

  「看來只有求助京里的那個人，讓他想法子把常家人調回京城。只要常屠夫不在他身邊，咱們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對。京里的那個人總不能指望萬事都是咱們辦。他做壁上觀坐收漁人之利！」

  「諸位。辦大事前一定要忍耐。此番江彬和黨羽至各處巡查，必定橫加敲詐諸位。諸位能滿足他們儘量滿足。」

  「沒錯。要認清一件事，官帽比錢值錢！只要能辦成那件大事，此番我們交出去一兩，今後能賺回來十兩！」

  這是一場貨真價實的謀反會議。會議的參與者，正是那群平日將「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掛在嘴邊的道德君子。

  這批人向來有靈活的道德底線。凡是有利於他們的利益，他們的所謂「道德」隨時可以拋在腦後。凡是不利於他們的利益，「道德」二字又會成為他們保護利益的一面盾牌。

  這批人的子孫很多。在歷史中延綿不絕。

  且說江彬和黨羽們分赴各地巡查。江彬去了富庶的蘇州。他的心腹許泰、張忠則去了南昌。

  王守仁在面君之後，亦返回南昌。正德帝讓常風給他帶話：南徵結束，聖駕返京之時，便是你王守仁升任兵部尚書之日。

  皇帝衛戍方面，正德帝完全交給了常風。關鍵時刻他還是信任自己的「姨父」。常風搬進了應天皇宮。日日伴駕君前。

  有常風在，正德帝的安全不成問題。

  然而，一場針對常家的刺殺不期而至

  正德十四年十一月，初冬。一場瑞雪普降京城。

  京城常府內只剩下了六個女人。常風的正妻劉笑嫣，側室九夫人，小妾碧雲；常破奴的妻子李萍兒；尤敬武的妻子嚴嬌；懷胎十月的常青雲之妻徐靈。

  再加上時不時來串門子、打秋風的常恬，常府可謂是七個女人一台戲。

  正德帝在臨行前對劉笑嫣委以重任。她如今掌著京城衛戍大權，為正德帝看著家。她忙得腳不沾地。於是便委任她那九妹妹做了當家主母。

  九夫人這位當家主母做得很稱職，把常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常風的小妾碧雲本是當年正德帝安插在常家的眼線。這麼多年過去了，碧雲早就將正德帝交待的監視任務拋之腦後。她視常風如夫如父。常家的男人們隨軍出征，碧雲整日裡協助九夫人處理府中事務，可謂是盡心盡職。

  李萍兒更不必說。李東陽的女兒自然知書達理，上敬著婆婆，下愛護兒媳。

  嚴嬌嫁給尤敬武這麼多年，卻無一兒半女。她總覺得虧錢尤敬武，憂鬱成疾。好在兄長嚴嵩已回京入翰林院擔任庶吉士。嚴嵩時常前來探望她。

  如今整個常府內，最金貴的女人是徐靈。倒不是說她是公爵侄女，中山王后裔所以金貴——她肚子裡懷著常青雲的孩子，若是男娃，則常家便續上了香火，四世同堂。

  徐靈臥房之中。九夫人、碧雲、李萍兒正在跟徐靈進行一場談判。

  徐靈苦著個臉：「二位小祖母，婆婆。你們就應了我吧。我在家都快躺出褥瘡來了。你們心疼心疼靈兒，讓靈兒下晌去西市看看猴戲」

  九夫人道：「不成！太醫院的人給你看過了，最多十天便要生。你跑去西市看猴戲算什麼事情？肚裡的孩子可不管你在做什麼，說出來就出來。」

  碧雲幫腔：「是啊靈兒，你挺著個大肚子去西市也不方便吶。」

  徐靈撒嬌道：「哎呀，我不管，我不管。我以前聽我爹說過，即便是錦衣衛詔獄裡的欽犯每逢初一十五還可以到校場上放放風呢。難不成我比欽犯還欽犯？再說啦，太醫院的人還說讓我適量活動活動，對肚裡的娃娃有好處。」

  說完徐靈拉住了九夫人的手：「小祖母，你最疼我啦！求你了，就讓我出去放放風吧。」

  九夫人架不住徐靈軟磨硬泡：「好吧。碧雲、萍兒、嬌兒，你們下晌陪靈兒去逛西市。日暮之前一定要回來啊！不然大夫人辦完公差回府，不見靈兒蹤影，一定會大發雷霆。」

  徐靈笑道：「嘿嘿。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九夫人嘆了口氣：「唉，誰讓你如今比我們誰都金貴呢。」她一指徐靈隆起的肚子：「用文人的話說，你這叫挾天子以令諸侯。」

  日暮時分，中軍都督府。

  五十五歲的威國夫人、留守總兵官劉笑嫣正在跟一眾將領議事。如今她掌握京畿兵力，可謂大權在握。

  劉笑嫣道：「剛接到江南的邸報。看眼下的意思，皇上一年半載不會返回京城。咱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替皇上看好家。另外留守的將士絕不能荒廢了軍事。自明日起恢復太祖舊制，各親軍衛留守將士兩日一操。」

  劉笑嫣手下的這批將領，大部分是張永的舊部。他們都知道常家與張永的關係，故而很給劉笑嫣面子。眾將齊聲道：「遵總兵官軍令！」

  就在此時，一名常家老僕飛奔進都督府大堂：「老夫人，不好啦！孫夫人在西市出事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