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當即皺眉，看向了自己的茶杯，裡面赫然躺著一塊兒木屑，個頭不小，上面沾染著一些灰色的痕跡，聞起來，空氣之中似乎有一股子什麼東西焦糊的味道。
這個味道說不上來，但李世民感覺很熟悉，像是戰場的味道。
又像是在某些地方聞到過的味道。
「呸呸呸……噗噗噗……啥東西啊。」
房玄齡此時不停的噴著唾沫，看著自己的茶碗，嫌棄的不行。
李承乾雖然沒有吐唾沫，但他嘴角的那根木屑也說明了問題。
方才發出的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音，似乎極為猛烈，那竹筒在半空之中，炸裂開來，四分五裂，如遭雷擊一般，讓李世民極為震撼。
「不行這件事得找柳軒問個清楚。」
「承乾，你去買兩本書，看看這大唐書局都賣些什麼東西。」
「多買幾本。」
李承乾被打發走了，此時李世民看著房玄齡說道：「朕跟你打個賭，今日這大唐書局裡面，賣的書，肯定很便宜。」
房玄齡皺眉看著李世民，狐疑看向了劉仁願所在的方向，此時的劉仁願不停的跟人拱手，嘴裡都是一些「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恭喜你發財」一類的話，一聽就不著調。
「老爺， 書籍製作，都是極為繁雜的，如果賣的太低，那麼天底下的匠人如何活著？」
房玄齡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這是大唐目前一般人的認知，人不可能超過自己的認知去推斷事物，房玄齡也不能，但房玄齡善于思考：「老爺，您這個賭約，我不敢接啊。」
李世民當即就黑了臉：「老房，你必須接。」
「那我賭您說的對行嘛？」
李世民臉上的黑線縱橫著，看著房玄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房玄齡不接招，李世民氣不打一處來，他至今還惦記那十貫錢。
「老房，你臉皮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無恥了。」
「嘿嘿，老爺，這都是跟您學的，您是我的榜樣。」
傲嬌的李世民決定不跟房玄齡計較，嘆息一聲：「老房，你不知道，我之前擔心過那些事情，但這些日子，馬周去辦，那些人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是我高估了他們啊。」
房玄齡心有餘悸，聽到李世民的話，思索著如何回答。
馬周帶著陛下的寶劍，出去那就是為了殺人，殺雞儆猴，用強硬手段，直接取而代之，哪個世家不服，直接湮滅，這樣的情況下，他被稱為屠夫。
面對屠夫，誰敢不服？
最大的世家被收拾了，那些地方上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根本就來不及使用。
房玄齡清楚的記得，貞觀元年，陛下掀桌子的第二年，那一年陛下放了政令，降低農稅，體恤百姓。
結果呢，世家陽奉陰違，自下而上，都將減免之法用在了他們自己身上，百姓替他們多繳了稅，而他們呢，則是坐享其成，越是有錢，越是不交稅。
當時陛下派出年輕的官員到地方上去，結果呢，剛剛撕開
一個口子，立馬就有無數官員親自到了那地方，扣帽子，以勢壓人，甚至還驚動了當時皇宮之中的太監。
這一幕，房玄齡之所以還記得，主要是那一張網實在是太恐怖了，房玄齡只經歷了一次，就忘不了了。
如今，還會重演嗎？
應該不會吧，最近一段時間，馬周傳回來的塘報，大都是關於如何處理地方官員的事情，都是做一匯報，如果有問題，馬周早就求救了。
再者說了，馬周去的時候可是帶著兵呢，就算是兵不在馬周跟前， 那馬周自己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大唐男兒，文武雙全，那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房玄齡突然意識到，陛下這次可能真的能做成。
若是如此，從那以後，天底下的豪門幾乎就不存在了，五姓七望那些豪門士族，或許在未來某一天，土崩瓦解，泯然眾人。
想到這裡，房玄齡摸了摸鬍子，看向了李世民。
此時的李世民眯著眼睛，換了一杯茶，默默品評著，他在思考一件事，那西遊故事到底裡面寫的精彩與否？
還有一件事，方才看有人出來手裡捧著兩本書，另外一本會是什麼呢？難道是什麼孔孟之道？
今日出現在大唐書局的人之中，孔穎達和李綱的身影算是比較顯眼的。
他們大老遠出現，就有年輕的讀書人在一旁行禮。
大唐書局開業的消息，傳播的極快，尤其是在元日這一天，在八卦的長安人嘴裡，就像是瘟疫一般蔓延著。
讀書人圍過來的速度是極快的，年輕的書生心中總是充滿了嚮往的，他們背井離鄉，到大唐長安，那是為了一個美好前程的。
看到那些讀書人，李世民突然之間就釋懷了。
房玄齡說道：「老爺，他們才是大唐的希望啊。」
李世民心中感懷，是啊，如果這些人不是，那誰是呢？
「父親，一本書，只要二十文錢！」
「一本西遊，一本水滸！」李承乾帶著驚喜的聲音傳來。
李世民瞬間淚目，柳軒這人，真的是自己的福星，若不是那日走進了大唐飯店，或許真的就錯過了這個機會了。
此時的大唐書局之外，顏師古捧著一本書蹲在門口的石階上，臉上帶著嚴肅，但嘴巴卻時不時動彈著。
那是水滸故事，現在他看的津津有味兒。
李綱和孔穎達發現顏師古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此時的顏師古雷打不動，根本就拉不走。
「老傢伙，還得讓人請你嗎？」
顏師古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回答，只是順手將身邊的兩本書遞了過去。
很快啊！
三個老頭蹲在門外的凳子上，看著那書籍入神的樣子，就成了西市之中，大唐書局之外今日最美麗的風景。
不遠處的閣樓上，柳軒看著這一幕，很是滿意。
「有容，你知道嗎，這可不是兩本書的問題，這是關係到天底下讀書人的問題。」
「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便宜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