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但不包括炙丈。
這傢伙的恐怖面容看上去無時無刻都不在想使用暴力，眼神中的變化自然也微不可查。
除了隱隱冒出的牙齒摩擦聲。
不生氣不生氣，他是昌哥的貴客帶來的人，大局為重。
zì慰大師閉著眼不斷在心中安撫自己。
好不容易情緒有所平復，下一秒血壓又被幹上來了。
只見段命一個躍身從拖拉機上跳下，悠哉悠哉從前頭拔下一根Z字鋼，頓時那輛寫實到周身都沾滿泥土的小載具漸漸變虛消失，同時，卡在後頭的那塊大鐵疙瘩沒了支撐，咣當一聲落在地上，搖搖晃晃。
「你們走得也太快了，還好這幾天對這一片熟悉了不少，否則還真追不上你們的車隊。」
他一邊朝張星星兩人說著，走向炙丈，丟過來一把摩托車鑰匙。
「吶，你給我一把鑰匙，我還伱一把鑰匙，物歸原主。」
這特麼！
這兩把鑰匙是同一種性質嗎喂！
炙丈已經極力控制自己的火氣了，但隨後身後傳出的一陣爽朗笑聲瞬間讓他的不滿煙消雲散，抬起的雙眼一陣清明。
「哈哈哈哈哈，軒轅老哥，可終於把你盼來了，這都多少年了。」
眾人齊齊轉身。
許有昌，鹹魚幫老大。
這是一張乍一看去還算老實的面孔，穿著筆挺的休閒西裝，臉上的笑容也讓人倍感親切，甚至可以說有些憨厚。
段命首先眼神有所異動，又很快掩飾下去。
何年三人赫然就在後方。
仇余是完全沒有接觸過錢狗剩，何年計先倒是曾去過官財小區，但那時候錢狗剩和何威正進行著傑寶之戰，也是沒見著面，三人皆面色如常。
最多也就奇怪為什麼詭界會有一張長得這麼猥瑣的臉。
呂軒轅被許有昌熟絡地摟著，這份江湖氣讓他十分地不自在，忍不住微微擰了擰肩膀，昌哥當場放了開。
「那個，也別愣著了，去餐廳，咱們邊吃邊聊。」
這次就沒有那麼親密的舉動了，他反而輕輕推著呂軒轅的後背，時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讓呂軒轅大為放鬆，眾人也跟隨著來到了一間碩大的豪華餐廳。
餐廳里早已落座多人，見著昌哥進門，紛紛起身相迎。
其中一位看著瘦瘦高高，帶著一副斯文敗類金絲眼鏡的男子直接激動地迎上前來，對著呂軒轅輕聲喚了句。
「呂大哥。」
在坐的各位皆是鹹魚幫的高層，哪一個不是災厄級往上的存在，即便大家都收斂了自己的氣勢，但這份被人矚目的灼熱還是讓呂軒轅大感窘迫。
他低了低頭，也不敢看人，應了句：「嗯，你好，小隆哦不不不，隆哥。」
「什麼隆哥不隆哥的，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小隆就行了。」
「來，呂大哥坐這兒。」
弟弟許有隆熱情推著呂軒轅坐在了主位，後者無措地左看右看，期盼著將眼神瞄向後方的段命。
段命自來熟，拉開椅子就在他身旁坐了下去，瞬間還拉過了一旁的張星星。
這逾越的舉動讓整桌有些不喜，但主事人都沒說什麼，他們也不好開口，只是看向過來的眼神微微冰冷。
等到許家兄弟入座，飯局正式開始，主角自然是呂軒轅，一桌子的人紛紛向他敬酒，包括許家兄弟，他倆對當年的落魄毫不避諱，當桌就侃侃而談。
確實，人只要有了成就，之前所有的不堪都只會被美化為其成功路上的墊腳石而已。
呂軒轅也因此更加備受眾人重視，整張臉被酒暈得通紅。
至於段命？
無所謂，他會吃飯。
就連一開始拘謹的張星星也被帶動著大快朵頤。
反正各位大佬圍繞的是呂大哥，他作為小透明，吃就是了，至少眼前的菜餚都是他都不曾見到過的，更別提叫出名字。
甚至趁著大家舉杯交盞，他偷偷拿出塑膠袋為張玖了帶回去不少美食。
可酒局過半，段命張星星都撐著肚子攤在椅子上不動了，呂軒轅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倒還是許有昌親自點出：「軒轅老哥，我知道你這次答應我吃飯必然是有事所求，是他們兩個嗎？是想我用他們？」
呂軒轅表情微動，點了點頭。
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昌哥將視線悠悠轉向兩個大肚皮，張星星瞬間坐正，臉上激動到發紅。
「別那麼緊張。」昌哥道，「我了解過你，最近情侶大街新起的後起之秀，表現很不錯。」
「其實我還要感謝你，若不是你的原因，我想軒轅老哥還是會跟以前一樣拒絕我的邀請吧。」
「這樣，既然軒轅老哥有這打算，說明你也是值得信賴之人，而你近期也證明了你的能力，你本就管轄情侶大街，最近那一區塊被警察掃了不少場子，正是百廢待興勢力重組的關鍵時期，缺個話事人，你去。」
出奇的順利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定下了一個人的前程。
一條街的老大與一個區塊的老大完全就是兩碼事，張星星直接從幫派外圍小嘍囉一躍進階成了幫派正式成員，還是手握重權的那種。
鯉魚躍龍門。
直到離開白金瀚，張星星的身子都是飄的，甚至還要醉酒的呂軒轅幫忙攙扶。
臨別，呂軒轅口稱想散散步醒醒酒，謝絕了昌哥要派車送幾人回去的好意，三人晃晃悠悠消失在了夜店一條街的繁鬧之中。
而他們壓根未發覺的是，就在剛剛的餐廳，此時只有許家兄弟二人。
許有昌面無表情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幾人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哥，那兩個應該就是那天來找何年他們的人了。」這時許有隆靠過來說道。
「對吧阿瑩？」
身後一道女聲響起：「是，我剛一通知下去他們就離開了，也就是昌哥吩咐過不准對他們動粗，所以放任他們離去。」
說話之人跨前一步，赫然是之前的那位女大堂經理。
許有隆甩了甩頭：「可是很奇怪，何年他們幾個根本一點反應也沒有，況且，他們兩個又都不是人類。」
許有昌沉思許久才開口：「嗯，沒事，不用過多猜測了，不管是不是那位，他既然想上位就讓他上，總沒有錯的。」
街邊的人聲漸漸稀落，路燈也逐漸轉暗，眼前開始出現棚戶區的輪廓，三道人影孤孤單單走著。
其中一人意氣風發。
如今的張星星已沒有剛剛那般不堪，走在最前頭，憧憬著以後高談闊論。
唯有段命此時愁眉不展。
他緊緊攥著掌心的一張小紙條，過了沒多久又拿出來張開。
這是何年臨走前悄悄塞給他的。
禮貌二人組的默契可不僅僅只是體現在行動上。
多年的交情，且不說段命刻意暴露的平日裡的一些小習慣足以讓何年確認他的身份，就是那股子不要臉的勁兒都是詭界獨一無二。
只不過時間緊急，何年只來得及在紙條上潦草畫下一張簡筆小臉：隨意一個圈，上邊兩點權當眼睛，中間還倆，是鼻孔，若不是兩人互相知根究底，尋常人還真看不出來畫的是一張臉。
而最奇怪的就在於嘴巴位置。
一條橫線，是嘴巴，卻被數條豎線劃成幾段。
就像是.
嘴巴被縫上？
一旁還有個感嘆號。
何大腦袋到底想傳達一個什麼意思？
小心？
不要開口？
沒頭沒尾的，想推論都沒辦法。
到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許有昌至少表面上是沒有惡意的，其實上次從白金瀚出來之後差不多就有這個定論。
不管詭界有沒有類似現實世界那種電子監控的手段，當時他若真想不軌，完全可以命人在事後截下幾人甚至當場攔住。
這是段命的第一次試探。
所以第二次他才敢直接跟隨呂軒轅前來當場確認何年三人的情況。
當然這次就準備得更加充分了。
第二身一直跟著石顛等人在前往瘋文村的途中，每隔三天段命就要前往續航分身。
一個小插曲。
周夢月要重啟她的演藝人生了。
畢竟程藝瑤鋼琴不錯。
姜瓶兒.emmmm會跳舞。
目標就在靈城。
她們也隨同前行。
所以當段命第一次切換意識至第二身，那熟悉的場景直接嚇了他一大跳。
之後還有數次，十有八九都是在演唱會現場。
關於這一點還是有必要強調一下。
拋去必要的三天一次續航，偶爾切換過去培養一下朋友感情還是很有必要的，並不是抱著什麼特別的目的。
但這次是真的有正事。
就在剛剛借著騎摩托單獨行動的空擋，段命已然將第二身置換過來，如今在靈城這具，是實實在在的惡鬼級小垃圾。
何年等人的反應已經給出的答案，他們在鹹魚幫確實混得風生水起，剛剛許有昌提到了被警察掃了不少檔口，估計就是仇余在背後推動，任務不愁。
就是這張紙條實在是耐人尋味。
正當段命還在苦思冥想這其中的聯繫之時，突然一陣急切的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救命！星星哥救命啊！！！」
三人齊齊回頭望去。
∑(O_O；)×3
同時轉回頭開始玩命狂奔。
救你媽啊！！！
你他媽是喊的救命？
這是讓我們送命啊！！！
後頭，一位情侶大街的流氓同僚面色駭然地在前面逃，身後跟著一大堆凶神惡煞的拿著鋼管西瓜刀的鬼靈，鬧哄哄的都帶起狂亂的煙塵。
呂軒轅腿腳不便，段命下意識就將之夾在腋下幫忙逃竄，可他忘了現在只是個惡鬼小垃圾，剛剛吃飯的時候都要通過不斷上廁所來維持整容面具，這會兒雖然已經摘下，本就不多的鬼氣都還沒恢復全盛，跑了沒多久就有些不支。
TNND，這叫什麼事兒啊。
就在幾人焦頭爛額之際，前頭一陣高亢的叫喊。
「星星老大，我們來助你！」
「剛剛狗子就通知過來了，還好來得及，兄弟萌，都給我上！！！讓炸天幫這群雜碎看看我們鹹魚幫的厲害！」
前方，是情侶大街的一眾兄弟們。
段命張星星瞬間淚噴。
當即一個轉身，以更快的速度又反衝回去，面色猙獰取代了逃命的狼狽。
還有一把Z字鋼熠熠生輝。
「沖鴨！！！為了鹹魚幫！！！」
「沖鴨！！！為了鹹魚幫！！！」×若干
被夾在腋下的呂軒轅：「Σ(゜゜)」
「大大大大大哥，能不能先放我下來！！！」
雙方徹底扭打在一起，叮鈴哐啷的交手聲不絕於耳。
這一次段命就幫不了星星隊長了，自身都難保，借著九級手速的增幅狼狽逃竄在混亂當中。
今天的張星星格外勇猛。
他的復活CD到了，再加上剛升職高位的豪氣，砍起鬼來大開大合，氣勢十足。
增援的情侶大街兄弟要比對方的人數多上不少，老規矩，趁著混亂，段命夾著呂軒轅七扭八歪來到了戰場外的一棟矮房樓頂趴好，順便拿出一包瓜子看戲。
老江湖了，這點手藝還是精通的。
但看著看著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明明有人數壓制，為何遲遲出不了結果？
居高臨下的視線下，段命的雙眼漸漸眯起。
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盧紹成這小崽子。
只見小寸頭鬼頭鬼腦穿梭在混亂當中，有氣無力舉著鋼管裝模作樣，就跟劣質武打片中的群眾演員一樣，一對小眼睛咕嚕嚕四處亂瞟，瞅著機會就對鹹魚幫的成員背後下悶棍。
短短數十秒，不少幸運兒遭了毒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局勢開始有拉平的趨勢。
不行，這是要扶持張星星的，怎麼能讓小黑子破壞了計劃？
段命一咬牙。
「你在這待著，我去去就來。」
他朝瘸子呂交代了一句，溜溜攀下了樓。
錢狗剩的面具再次帶上，無時無刻不在被吸的感覺再次籠罩全身。
要速戰速決了。
趁亂摸進了戰場，握著拖拉機鑰匙的手指節發白。
鬼靈無法被物理傷害強制斃命，但是他們會暈。
這一點，盧紹成就做得很好。
但段命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笑死，用惡鬼級的實力那麼一砸，本來想隨手暗算的一個炸天幫成員不僅吊事沒有，還追了他半條街。
等到再次氣喘吁吁脫離險境，他終於不再堅持，專心搜尋那個小圓腦袋的身影。
不難找。
哪裡有「Duang」的一聲，循過去就是。
不多時，盧紹成的猥瑣身影已經進入視線。
「pusi~」
「pu呸，媽的吵死了。」
段命直接左躲右藏摸了過去，伸手拍了拍這位又開始隨手比劃找尋下一個幸運兒的老陰逼。
盧紹成反應激烈，當即轉身一棍子就揮了過來。
「淦！你幹啥？我，是我！段命！！！」
盧紹成壓根就不予以回應，冷著張臉一個勁的揮鋼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身都猛鬼級的實力了，真動起手來還是軟綿綿的如同惡鬼級，但也足夠段命這個真惡鬼級吃一壺，借著周邊打鬥的軀體狼狽躲避。
鬼氣漸漸見底，沒辦法等了。
在對方一個動手的間隙，他猛然衝上前，撕下整容面具的一角，惡狠狠道：「我！是我！」
盧紹成瞬間一愣，忍不住驚呼道：「段命！你怎麼！」
話說一半，你緊急捂住嘴巴，雙眼驚恐地瞟向周邊。
一個個鬼靈流氓，不管是鹹魚幫還是炸天幫，此時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不善地聚向過來。
「媽的，人類！人類什麼時候混進來了！」
「肯定是臥底！兩個臥底，發財啦！」
(⊙皿⊙)×2
噠噠噠噠噠～
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兩道身影已然出現在了十米開外，狂奔的身影帶起兩條長長的沙石塵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