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橋機場。
王子衿從計程車下來,通過機場門口的安檢,進入二樓出發層大廳。
她穿著印花格子襯衫,裡面配一件小背心,身下一條淺白色七分牛仔褲,帆布鞋。青春靚麗的打扮。以及和她鵝蛋臉很搭配的丸子頭。
往來的男遊客無不多看她兩眼。
一條手機簡訊過來:「在等擺渡車。」
「我在二樓出發層。」
「約個地點?」
「不用,就這裡的星巴克吧。」
王子衿回復完,把手機揣入兜里。私底下被秦澤評價不輸給姐姐丹鳳眼的桃花眸子,漫無目的打量來來往往的遊客。
外面大雨瓢潑。
王子衿在星巴克點了兩杯咖啡,坐等二姑,一點沒有即將被興師問罪的慌亂和緊張。
她從來不是外人認為的那種乖乖女,儘管表現的儀表端莊,優雅從容,但家裡人都知道她是什麼貨色。論起作妖的本事,只會跟弟弟撒潑打滾賣萌的閨蜜,比她差了十八條街。
她生在古代,家人肯定要扼腕嘆息,恨不是男兒身。小時候跟她一個院子長大的孩子,都知道王子衿是辣心的小蘿蔔。
在這個時代,女人也能做很多事,半點不輸男人。家人對她很滿意,爺爺說她「機謀巧算,從善如流。」父親說她「中正平和,不動其身。」
但就是太有主見。
王家這樣的大家族,更喜歡中庸溫順的子弟。沿著父輩安排好的路,踏踏實實走下去,自然就登上人生巔峰了。鋒芒銳利桀驁不馴的品質,適合那些披荊斬棘的領頭狼或者開創者。
沒等多久,她就看到二姑過來,戴著一副墨鏡。🐚♠ ❻9ˢнυx.ᑕ𝕠๓ ♥😂打扮幹練的助手拖著小號行李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王子衿當即就撇撇嘴,當自己是大明星呢,還戴墨鏡,你又不是秦寶寶。
二姑在星巴克場地掃了一眼,徑直走過。
「沒等久吧。」
女人摘下墨鏡,四十左右的成熟女人,一身昂貴的女式休閒裝,眉眼與王子衿有幾分相似,但沒她精緻。眼神尤為凌厲,看人時帶著一股威嚴。
「半個小時。」王子衿說,把星巴克推給二姑。
「現在住哪兒?」王靈雁喝一口咖啡,語氣隨意。
「住酒店。」王子衿說。
「滿嘴瞎話。」王靈雁嗔道。
「真的住酒店,畢竟在滬市待過兩年,仰慕我的人還是有大把大把的。」王子衿微笑,給人一種「我就是在瞎說糊弄你」的淡定。
「你爸很生氣,讓你趕緊回去。聽小姑的,別和家裡慪氣。」王靈雁勸道。
「慪氣?我就是出來玩的,透透氣,玩夠了當然就回去。」王子衿眨眨眼。
王子衿根本不按她的思路走,雖然沒玩過遊戲,但知道被人帶節奏是很致命的。
王靈雁苦笑,滿肚子的話給堵了回去。這侄女,從小就不好對付。
「你爺爺也很生氣......」
王子衿就笑,「二姑,別糊弄我行麼,他生什麼氣啊,我小時候把我爸媽的結婚證給撕了,他也沒讓我爸打我。」
「你都這麼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但該勸的二姑還是要勸。是,現在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結婚這麼大的事,不可能全由著你的性子和喜好,長輩的意見一定要遵守。」
王子衿翻白眼:「說的好像我要找個窮秀才嫁出去似的,是你們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二姑你別歪樓好不好。」
結婚這件事,長輩的感受肯定要考慮,不然何來「見家長」這詞,但她不接受盲婚啞嫁,其實也不算盲婚啞嫁,她和「新郎官」很熟,從小穿開襠褲長大,能不熟?王子衿一巴掌飛過去,他就跪下來喊姐姐,從小欺負慣的存在。
「歪樓?」王靈雁一愣。
「網絡用詞,指偏離主題和偷換概念。」王子衿說。秦澤那裡學來的。
王靈雁看著她,「子衿,你變了。」
感覺侄女快成宅女了。
「明誠哪裡不好,從小就懂事,努力,長輩們說起他都豎大拇指。又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二姑苦口婆娘。
王子衿擺擺手:「就是太熟了才沒感覺,他六歲偷家裡的錢,十歲把他爺爺的古玩砸碎誣賴他弟弟,十五歲到處找老司機帶他大寶劍......我有他大把的黑歷史,他也有我大把的黑歷史,二姑,我們真不可能。我一直把他當哥哥。」
她雖然是喜歡慢慢了解,慢慢相處的戀愛模式,用秦澤的話說:日久生情!
但真不好青梅竹馬這口。
好比有的男人喜歡妖嬈人妻,或者清純學生妹,還有黑絲控、御姐控、制服控、女王控、蘿莉控等等。
那她是什麼控,弟控?
「呸呸!」王子衿輕輕扇了自己兩巴掌,可不要被秦寶寶傳染。
我一直把他當哥哥......
王靈雁心說,明誠這孩子要聽到,估計得哭死。
「你先回家好吧,在外面固然自由,到底沒家裡暖心,外面的食物也不衛生,哪裡比的上家裡特......」
王靈雁話沒說完,王子衿打斷她,說:「特供兩個字別說出來,要和諧。」
「再說我吃的挺好,比家裡的都好。現在不吃兩大碗飯,我都不甘心。」王子衿說。
我的閨蜜是吃貨,手快有手慢無。
王靈雁端詳她半晌,納悶道:「你還真胖了。」
「你最近又胖了。」類似的話對任何女人來說,無疑是穿心一擊。
王子衿臉色大變,「二姑,你帶鏡子了嗎?」
今天是出來玩的,她沒帶包包。
王靈雁愣愣從名牌包包里摸出化妝鏡遞過去。
王子衿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覺得自己果然圓潤了一圈。鵝蛋臉更圓了,氣色也更好,但「胖」這個詞不能接受,王子衿哭喪著臉,「我就說天天這麼吃,肯定要吃胖的啦。恨死他了。」
都怪秦寶寶那吃貨,每天跟我搶菜吃。
可秦寶寶一點都沒胖,秦澤也沒胖,真羨慕吃不胖的吃貨。
王靈雁豎起耳朵:「他是誰?」
「廚師唄,我最近找到一家很不錯的餐館,有空帶二姑你去吃。」王子衿面不改色的扯犢子。
王靈雁似笑非笑道:「子衿,你在滬市就這點人脈關係,家裡會查不出來?別和二姑打機鋒行嗎。」
王子衿眯眼:「二姑,你別做多餘的事,會翻臉的哦。」
「算了算了,我這次來滬市,是談一筆生意,順便看看你。」王靈雁不想跟這個鬼精鬼精的腹黑侄女扯下去。
姑侄倆在機場告別,王子衿目送她坐上分公司派出的司機的商務車。
二姑這是試探她來了,自己並沒有鬆口改注意的跡象,她應該很失望吧。二姑苦口婆娘勸她,是有原因的。二姑父所在體系里,張家的旗手,張明誠父親是一把手。這代表什麼,不言而喻了吧。
有時候王子衿挺討厭那個家的,無論做什麼事,總是把「家族」放在第一位,包括她的婚姻。她的父母便是政治聯姻。
雖說不存在什麼奪權內鬥,但小心思不要太多。
父母這些年越發相敬如冰了,儘管他們在家裡表現的恩愛如舊,可王子衿知道父親心裡住著一個女人,母親雖然沒有出軌,但對這份婚姻早已失望透頂,看待事情,越來越功利。
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對秦寶寶這個閨蜜很滿意,對秦澤......很滿意。
姐弟倆嘻嘻鬧鬧沒個正行,但姐姐很依賴弟弟,弟弟也很寵姐姐......呃,這對姐弟的畫風有些不對。反正很溫馨就是了。
秦叔叔比較古板,打人起來下手賊黑,看的出來很重視兒子的,聽閨蜜說,老爺子好不容易盼到望子成龍,卻萬分驚恐,大概覺得自己兒子的打開方式不對。但秦寶寶說,老爺子是對自己的教育方式失去信心,進而懷疑人生。
畢竟家裡的醜小鴨飛出去,變成一隻白天鵝飛回來,老爺子就覺得自己才是醜小鴨,所以教出來一隻醜小鴨。
秦媽也很有趣,總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居家之餘,整日忙活著安排相親。這些年越發變本加厲,據說是在姐弟倆同居之後開始的。
她要是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該多好。
「喂,阿澤,你們回家了嗎?」她撥通秦澤的電話。
「在回去的路上。」
「能來虹橋接我一下麼?」王子衿猶豫一下,「雨下的有點大。」
「好。」
王子衿掛斷電話,嘴角盪起柔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