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向門口,何子謙已經暈倒在地上,鮮血從他身上各處流出來。
看著這一幕,木蘿的眼眸逐漸絕望。
她被冤枉就算了,連幫她找證據的何子謙,也要被連累得死於亂棍之下了嗎……
「住手!」
就在木蘿心生絕望之際,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冰冷的呵斥。
由著這聲呵斥,木板打在肉上的悶聲停止,堂內一片安靜。
居然是九王爺的聲音。
木蘿怔了片刻,當即苦笑否認自己的想法。
她許是出現幻聽了,九王爺怎麼可能會來。
這般想著,連緊閉的雙眸都未曾睜開。
直到官大人快速迎了上去,賠笑行了一禮,「九王爺,你怎麼來了?」
木蘿才猛地睜眼看去。
堂內多了個挺拔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讓她眼眶一熱,緊緊咬著嘴唇才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居然真的是王爺,不是她的幻覺。
林承煜垂眸,冷厲的眸色自她身上掃過,瞧她面色煞白,唯有他來之時,眸中才堪堪多了零星的碎光。
他眼底無端多了幾分憐惜,直至瞧見她白皙秀頸上的淤青,周身氣息驟地沉下。
他不說話,身側的官大人除了擦汗賠笑,也不敢有多的舉動。
木蘿眨了兩下眼睛,想再仔細看清時,只餘下幽深一片。
想來是她的錯覺,王爺怎麼可能會憐惜她一個下等的奴婢。
她蠕著唇,顫顫巍巍地說著那句,「王爺,奴婢沒有殺人。」
她這幾日被連番折騰,如今又被人連打帶踹的,早已非常虛弱。纖弱的身子就這麼躺在地上,朝著林承煜蠕唇說話時,有氣無力的。
衣衫和髮絲都異常凌亂,光是瞧著倒是有幾分可憐。
林承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別再出聲。
而後側臉往後看了眼。
跟著他來的若若便帶著幾個女使上前。
「你去給她鬆綁,其餘幾個將人抬上擔架。」
若若指揮著女使幹活。
木蘿抬眸與她對視,她的神色很平淡,沒有任何的情緒。
木蘿垂下頭,安靜等著女使給她解開繩索。
眼看著抓住的人要被帶走,郭嬤嬤心中不甘,硬著頭皮說道:「九王爺,這賤人殺了我的兒子,正在伏法,九王爺這般怕是不妥……」
話還未說完,候著的墨安帶刀上前,將她擋開。
「什麼東西也敢在王爺面前叫囂,滾。」
墨安面色冷的可怕,開過光的刀刃泛著瘮人的寒光。
郭嬤嬤是又驚又怕,被喝退到了一邊,面色難看,恨不得生扒了木蘿的那副皮囊。
到底是不甘心就這麼放跑這個賤人。
她兒子都沒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心裡這般想著,郭嬤嬤脫口而出的反駁卻弱了幾分。
「木蘿殺我兒子已成事實,物證俱在,她還有何可以抵賴?王爺這是準備縱容手下作惡嗎?」
她看向被攙扶著站起來的木蘿,眼中恨意凝成實質。
「難怪她如此無法無天,九王府……」
林承煜嫌她吵鬧,冷飄飄遞了個眼神過去。
一陣寒意自腳底直竄腦門,那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郭嬤嬤硬生生止住喋喋不休的嘴。
她當真怕了這個九王爺會將她殺了。
郭嬤嬤只憤憤不平地看向木蘿。
木蘿已經被幾個人攙扶著躺在了一塊乾淨的木板上,渾身上下疼得她貝齒緊咬,眉間高高皺起。
似是有所察覺,她迎著郭嬤嬤的視線,神色堅定,「我真的沒有殺你兒子。」
林承煜擺手,「將人帶上來,給她看看。」
一名背著木藥箱,身著普通衣物的女大夫進來時先向林承煜行了一禮後,才半跪在木蘿身側。
「待會看的時候會有些疼,你且先忍忍,我查看完之後再給你開些止疼的藥。」
她聲音輕柔,搭在木蘿手腕上的指腹也是暖暖的。
木蘿知道她。
是城中唯一的女大夫,她靠著精湛的手藝救了許多人,後來開館給人看病,很受人尊重。
何子謙曾經說過這個女大夫的事情,還鼓勵她只要把技藝學好,女子也能是獨立於世間的。
木蘿腦中胡亂飄著許多以前的事情,反倒是不覺得疼。
等她反應過來時,女大夫已經將她衣袖掖下,遮住了手腕上觸目驚心的紅痕。
「我幫你看完了,你暫且躺著,我去給王爺回話。」
似是安撫,她柔聲說完才起身走到林承煜身前。
「怎麼樣了?」
「回王爺,姑娘身上的傷勢不嚴重,都是些皮外傷,回去之後塗抹些藥膏,多加休養便好了。」
林承煜點頭,「你再幫她看看,若是沒什麼大礙,便將人帶回蕭王府去。」
女大夫應了聲「是。」
木蘿愕然,可以回去了?
郭嬤嬤卻恍若被人錘了一榔頭,滿臉不可思議。
「王爺,她是殺人犯。按我朝律法,殺人是要償命的,怎麼能說回去就回去。」
剛才她見進來的是個大夫才沒繼續吵鬧。
治唄,反正都要死的。
但如今人都要被帶走了,她還怎麼坐得住。
林承煜難得看向她,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眸光涼得嚇人。
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郭嬤嬤不自覺跪在地上,額頭滲出了不少冷汗。
「她方才已經說了,不是她。」
等了半晌,林承煜才開口,聲音淡淡的,帶著毋庸置疑。
郭嬤嬤卻惱了,她好歹還是賈貴妃身邊伺候的奴才,打狗還要看主人!
她咬著後槽牙,「她在撒謊,那日她勾引我兒子,見勾引不成便下毒手。」
「她說沒殺人就是在撒謊,物證都有了怎麼可能不是她?她一個賤婢說的話,王爺怎麼能相信?」
頂著林承煜瘮人的目光,她憤恨地指著木蘿。
被人這般誣陷,木蘿也多了幾分氣惱,「你胡說,我沒有勾引你兒子,是你……」
她話說一半,便見九王爺抬手讓她不要再說。
木蘿便只能憤憤閉上嘴。
林承煜這才冷冷看向郭嬤嬤,「本王信。」
聞言,木蘿猛地回頭望過去,鼻子酸酸的,王爺終於相信她了。
郭嬤嬤啞了半刻鐘,轉而臉上泛起了冷笑,往日對上位者的恭敬此時已經變成了怨懟。
「九王爺,你這是決意要偏袒這個賤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