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想到當時的場景,心中沒有半分害怕,反而笑得極為暢快,整個人猶如陷入了魔怔當中。
郭嬤嬤卻在她笑聲當中,老臉憋得青筋直蹦,不顧身上的傷勢,拼了命了想要掙脫幾人。
「唔唔……唔唔……」
她要殺了這個賤人!
幾位丫鬟使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將人按住。
初初停了狂笑只淡淡撇了一眼郭嬤嬤,目光微轉,漆黑的眸子落在木蘿的身上。
木蘿同樣看著她,神色冷淡。
初初的遭遇確實悲慘,但這不是險些讓她背鍋,搭上性命的理由。
若真想要報仇雪恨,殺了人報官她都敬初初是一條漢子。
而如今無端地差點讓她喪命於此。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被人害了還同情人家。
她默不作聲,初初起身朝著她福了福身子。
「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但我殺了周榮華之後,周家所有人的視線都在你身上,從沒有人會想平日唯唯諾諾的我才是殺人兇手。」
「我存了僥倖,想著能夠逃過一劫,以後就回鄉下好好過日子。」
木蘿冷著臉,「那我呢?你倒是逃脫了,我卻要背負你的罪名,還為此葬送自己的性命。」
任由木蘿撒氣般的質問,初初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墨安。
「直到前晚,這個男子突然闖入屋裡,我就知道我跑不了了。」
木蘿順著她的方向看去,見是墨安頓時面露感激。
她萬萬沒想到,是墨安將殺人兇手找出來,及時救了自己一命。
墨安雙手抱胸,佩劍被他抱在懷中,原本全程嚴肅,被木蘿這麼一看,頓時覺得背後生涼。
他不由看向高堂之上的主子。
眼見他面色黑沉,墨安嘴角微抽。
主子好像很不高興呢,他得找個時間跟木蘿說是主子讓他查的才行。
正當木蘿一心感激墨安的時候,林承煜聲音冷冷響起來。
「官大人,這案子你打算如何審?」
官大人本游神在外,如今被點名,怔了片刻才強打起精神。
他扭過腦袋,賠笑道:「既如此,那木蘿也是被污衊的,就無罪釋放吧。」
「至於初初……」
官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女人。
初初雙手垂落在膝上,「我知道這樣做是在害這位姑娘,這幾天躲著的時候我內心也備受煎熬。得知自己跑不了時,反而鬆了一口氣。」
「人是我殺的,我認命,還請大人降罰。」
她重新跪到地上,面上一片坦然。
官大人面色冷然,「我朝律法,殺人償命。你既認罪,便壓入死牢,三日後問斬。」
得知自己要死,初初臉色瞬間煞白,癱坐在地上。她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木蘿看著她這副模樣,眼中到底閃過一絲不忍。
她雖然可惡,殺人了還陷害到自己頭上。但終究也是被周榮華害慘的苦命之人。
自己全家被害,無處伸冤,最後卻還要落得殺頭的下場。
底層的百姓,想要維權,就只能這般嗎?
思緒紛飛之際,便聽得王爺冷漠的聲音響起。
「你為官數十載,平日就是這般審案的?看來三十大板還是打得太輕了。」
被林承煜凌冽的目光注視著,官大人心中瞬間慌了神,手中剛高高抬起的案木又悄悄地放了下去。
他看向王爺,臉上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下去了。
「王爺,按照律法……」
「周榮華害死她家父兄,霸占田地錢財,還有她。」林承煜越說,眼神越冷,「你身為父母官全都不理會,只看到表面的結果,還要判她死刑?」
官大人這了半天,額頭的冷汗越冒越多。
「你還將大夏律法掛在嘴邊,我大夏律法便是這般的?」
「王爺恕罪,下官這就改判。」
他連抬手擦汗的動作都倍感煎熬,恨不得當場暈厥過去算了。
他身上挨了板子,連藥都沒有上,還傷著呢,就要硬撐著審案。
如今九王爺連番的質問,問得他險些嘔血。
「大人,打算如何改判?」
林承煜神色悠然。
「王爺,王爺容下官想想。」
「自然,官大人年紀稍大,記不住律法也正常,你便好好想想,該如何判。」
林承煜似笑非笑的一番話,壓得官大人喘不過氣來。
他險些忘了,這個九王爺不僅自小混跡沙場,練就一身武藝。打小更是公認的文思敏捷,知識淵博。
他從會認字開始,就開始熟讀大夏律法了。
在大夏,是有自衛刑條的。
就初初這樣的案件,真追究起來,也未必就要死刑。
她家人被周榮華所殺,自己又長期處於周榮華的虐待之下,即使在最後的時刻,周榮華都是帶著要殺她的念頭的。
官大人不由仔細打量起來堂下跪著的女子,裸露出來的脖頸有幾圈青紫色的勒痕。
臉上都還殘留著幾道被指甲刮傷的口子,左臉還隱約可見有些腫。
周榮華弄得她滿身是傷,她奮起反抗,哪怕就是將周榮華殺死,也屬於自救自衛。
若是讓大夫驗傷,讓杵作驗屍。確認是自衛的話,是可以宣判無罪的。
反倒是郭嬤嬤,兒子不僅白死,還需要返還所屬初初的田地和銀錢。
九王爺自幼與大夏律法為伴,又是在軍營里混出了一身本事的,肯定是知道這一刑條。
但如果真把初初放了,郭嬤嬤肯定不會放過他。
官大人心中糾結,不禁看向郭嬤嬤那處。
她如今也不掙扎了,一雙渾濁的眸子看向他,其中暗含著警告。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讓他嘴角抖了幾下。
他可以不看郭嬤嬤的面子,但是得看貴妃娘娘的面子上,照看郭嬤嬤一二。
心下權衡了半天,他也得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乾脆滿臉悲催地看向林承煜。
「王爺饒命啊!並非是下官辦事不力,畢竟這,這都是她一面之詞,再說了她說的那些事情,年代久遠,是不是真的都未必可知。」
「王爺,下官,下官實在是……」
說到最後,他都快哭了。
林承煜眯起冷眸,「真假不知?你府上的那些人難道是吃乾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