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煜說得輕巧,林承方眼底的憂慮卻還是揮散不去,看了看林承煜,終究無聲嘆息了聲。
他最是知道,九弟倔強,認準的事情輕易不會更改。
偏他吃的苦頭也多。
自小被父皇扔進軍營,卻不給他實權,還時不時換個軍隊讓他待,讓他也與任何一處的士兵們培養不起感情。
皇帝是自小就防著他。
將林承煜放進軍營,就是明晃晃地讓他受苦。
也虧得林承煜自小聰慧,堅韌,在各種惡劣條件下,依舊茁壯成長。
長成今日這般英勇果決,能夠獨當一面。
就是可惜,他們依舊改變不了什麼。
賈氏在皇帝耳畔吹風,皇帝依舊會不分皂白處罰林承煜。
想到這次,回來才這麼幾個月的九弟又要被派出去打仗,林承方就有些後悔。
今日這場火是不是燒錯了。
太子府陳舊些便陳舊些,他更期盼的是兄弟團聚。
林承煜自是看出兄弟心思,他神色淡然,雙手負於身後,反過來安慰。
「二哥你且放寬心,這次純屬臣弟想要出去挫挫蠻夷銳氣,否則,誰也打不了我的主意。」
見林承煜這般樂觀自信,太子勉強擠出笑意,「你可萬事當心些。」
林承煜抿唇頷首,眼底卻是隱起一抹冷厲。
有些事,他到底連親二哥也沒實說。
這些年皇帝處處防他,派他去軍營又不給他實權,還去一處換一隊,讓他與士兵無法親近,也無法組建自己的心腹。
看著處處受挫。
但實則,他們都不知曉,經過這些年的歷練,他早已有了獨屬自己的威武之師。
皇帝讓他在一個軍營待一會又換一處,他的心腹便遍布每一處軍營。
他們皆直接聽令於他,只需他一聲號令,百萬雄師傾巢而出。
這些便是大夏立軍,隱藏於每一個軍隊之中,即使是如今號稱全大夏最大的軍隊,賈家軍中也不少立軍之兵。
他們幾次與蠻夷交鋒,所向披靡,打得蠻夷聞風喪膽。
而在外這支軍隊卻格外隱秘,各方勢力皆打聽不出來。
每次他們仿佛從天而降,擊敗敵軍後,又消散於塵囂之中。
是大夏士兵眼中的神。
不過,最近這支兵隊已然引起皇帝注意。
就在昨晚,林承煜收到最新情報,皇帝此次除了派人前往邊境支援戰鬥,還額外給了那人任務。
務必查出,這支傳說中的立軍到底聽命於誰……
林承煜目光沉了沉,將重重心事隱起,陪同太子前往花園賞花。
另一邊,小學徒又給木蘿全身檢查了一下。
整理時,小學徒止不住驚訝。
木蘿有些無語,自己的傷有這麼嚇人嗎?
連醫者都有這樣的反應。
檢查完畢過後,小學徒平復了一番心情過後,又拿出幾瓶藥膏擺在木蘿眼前。
「這幾日你可千萬要注意些,傷口不要碰到生水,尤其你的臉,能不能恢復這幾日尤為重要。」
「臉?」
木蘿的瞳孔微縮,這才想起來,她的臉也被她傷到了。
此時的樣子,一定非常醜陋吧。
她還清楚地記得,林承方見到她的時候,直呼見了鬼。
那神情,倒叫木蘿難忘。
許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她心裡莫名有點挫敗感。
但又想到林承方這種人,被他這樣說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木蘿眨了眨眼,轉念又想到剛剛兩位王爺。
那兩位王爺看到自己的時候,那神情卻是十分淡定。
同是身居高位之人,差別如此之大。
木蘿這般腹誹著,眼神飄到了剛剛小學徒遞過來的幾瓶藥膏上。
她仔細瞧了半刻,光是從藥膏的容器上看,木蘿便感覺到,這不是她這個階層的人用得了的。
光潔青花瓷,裡邊的藥指不定多麼名貴。
她拿在手上瞧了瞧,又聞了幾下,她的神色便凝重起來。
這些藥她只在主子們用的藥物裡面聞過,與平時她用的藥大相逕庭。
這小小一瓶,便能抵她好幾個月的工錢。
這些東西,又怎麼能是她一個奴婢用得起的。
木蘿咬了咬唇,將藥瓶往旁側輕輕推去。
「這位姐姐,這些還是麻煩你拿回去吧。」
聞言,小學徒面露疑惑,「怎麼了?」
木蘿低垂著頭腦袋,有些難為情,斟酌片刻過後才開口:「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用不起的,你還是拿回去吧。」
小學徒笑了笑。
她也是貧苦人家出生,所以對於木蘿的話,她能理解。
斟酌了會她才開口:「你還是先用著吧,你如今傷勢這般重,不及時用藥的話,很麻煩的。」
「銀子沒了,還可以再掙,命要是沒了,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小學徒說的這番話倒是實在,但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她沒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位王爺對這位姑娘很是上心。
若是她不好好用藥,那豈不是辜負了兩位王爺的心意?
不過,看這位姑娘這難為情的模樣,若是自己說出這句話來,她只怕是會更加過意不去。
所以,小學徒便乾脆說了幾句實在話。
一個陌生人都能如此跟她安慰幾句,木蘿心裡也是有些感激的。
不過,木蘿還是十分堅定地將藥給推了回去,只留下了一瓶。
小學徒說得也在理,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也是得好好養著的。
但銀子也是要省著點的,所以只留一瓶便足夠了。
隨即她又將小學徒調碗裡剩下的那些藥膏一併拿了來,在裡面看了看。
左右這瓶藥已經用在自己身上了,這些藥咬咬牙也要將錢付了的。
付都付了,自然是要好好拿來用的。
至於以後的事……
木蘿心裡算著,她留下的這些藥用完,應該是能下地了的。
到時候,她就可以去外面找些野草,也是能治病的。
反正自己以前生病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總歸不要再像現在這般,一瓶藥就要了她好幾年的工錢。
木蘿有些沮喪,自己也實在是太倒霉了。
上一次的傷還沒好,便舊傷添新傷,又要用好一些藥了。
不過還好,上一次虧得有那個官大人幫忙付了藥費錢。
這一次可就沒有人能幫自己了,她還是要小心計算著點的。
不然的話,自己勤勤懇懇地做工,到最後錢全拿去治病,這也太得不償失了。
想著,木蘿的神情愈加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