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和李嬌並不知道沈年年到底要做什麼,但在他們的眼中,沈年年的確是妖。
沈年年並沒有再為難李游,只警告他們不得將此事泄露。
而後,李游和李嬌離開,胖球才撲閃著翅膀,飛到沈年年的面前。
它開口問沈年年:「你為何要嚇唬他們?」
雖說與沈年年相處時間不長,但在胖球眼裡,沈年年實在不算是個惡趣味的人。
她幾乎是一步三籌謀,簡直是個老狐狸。
所以今日沈年年突然嚇唬那父女兩,連李嬌也沒有告訴,胖球便覺得事有蹊蹺。
胖球這般腦袋靈光的發問,讓沈年年有一瞬的驚詫。
她嘖了幾聲,道:「沒想到你還是蠻聰明的嘛。」
「那是自然。」胖球被誇得飄飄然:「我可是迷幻蝶一族中,最聰明的。」
沈年年笑了一聲,而後才道:「你難道沒有發現李游的奇怪嗎?」
胖球歪頭:「哪裡奇怪?」
他全程就在旁邊看著,實在看不出李游哪裡奇怪。
沈年年問:「我今日幻化藤蔓出來的時候,他是何表現?」
胖球想也沒有想,脫口說道:「恐懼。」
「是,恐懼。」沈年年道:「還有呢?」
胖球想了想,便繼續說道:「他覺得你是妖。」
「沒錯,問題就出現在這裡。」沈年年道。
胖球搖頭:「問題?我怎麼想不明白?」
沈年年笑了一聲,也沒有再與它打啞謎:「這焚香城,在我之前,可是出過真正的妖呢,那些失蹤的少女……」
「我明白了!」胖球圓溜溜的眼睛一瞪:「他竟然全程沒有懷疑過你或許就是那個擄掠少女的妖!」
沈年年欣慰一笑:「就是如此。」
城中出現妖,而她又是生面孔,尋常人多少都會懷疑,她就是那個妖。
縱然許多人謠傳說是肖家前家主的鬼魂作祟,但人大都相信自己的雙眼所見,比起那些謠傳,他真正親眼見著她以『妖』的形象示人,便會不自覺將擄掠少女的事情,也安在她的頭上。
可李游沒有。
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懷疑過。
胖球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李游知道那擄掠少女的妖?所以他很確定,你不是那妖!」
「或許是如此,但無外乎就那兩三種情況。」沈年年這一次卻沒有給正面的回應,她眸光幽幽,望著窗外:「究竟是不是我們所想的,最遲明晚,就會見分曉了。」
明晚過後,肖家便會一大早派人前來,將她們這些『沖喜』的女子,都帶回肖家。
而李游若想要與誰求助,亦或者通風報信,便也就只能在這兩日內去做。
否則,若是她這個『妖』在肖家作祟,以肖家『手眼通天』的本事,定是要找他尋仇。
李游那等道貌岸然,自私自利之人,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
……
當天晚上,李游沒有旁的動作。
胖球一夜守著李游,只見那廝顫顫巍巍,很是惶恐,神色似乎極為猶豫不決。
這一晚,李游幾乎沒有合眼。
後半夜實在困得不行,剛打上盹兒,便又在夢中驚醒。
他幾次躡手躡腳的走到自己的屋門口,但是都徘徊著又躺了回去。
第二天,李游頂著極重的黑眼圈,與沈年年打了個照面。
李蕊年紀小,也不知沈年年的異樣,但卻還是察覺到李游的不同尋常。
她打著手語詢問李游怎麼了,李游卻看也不敢看沈年年,只在沈年年的注視下,擺手同李蕊說,什麼事兒也沒有。
李蕊只是啞了,但卻聽得見。
她見問不出所以,李游又催促著她去幹活,便也就沒有了其他的想法。
倒是沈年年,瞧著李蕊那瘦小的身影走遠了,她才語氣淡淡,對李游道:「李先生真是會盤算,明日蕊娘便要陪嫁過去了,今日李先生竟也不讓蕊娘歇息片刻。」
於李游來說,這兩個閨女的確是親生的,但也是他籌謀了要發賣換錢的工具。
對於工具,他更多的是利用,畢竟他還正直壯年,想要科考、想要續弦生子,都需要一大筆錢財。
李游聞言,陪著笑臉同沈年年『解釋』了幾句,而後又追趕出去,將李蕊喚回來,讓她休息一日。
李蕊對此雖覺稀罕,更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卻還是無比歡喜。
她笑容滿面的一張小臉上滿是稚氣,似乎並不知道,明日自己就要成為肖家少爺的妾室。
白日裡,沈年年就坐在田埂上,看著李游幹活。
李游極少從事這般農事,很快便累的氣喘吁吁。
但他稍微想要休憩一會兒之際,田地里便有一根帶刺的藤蔓扎入他的腳踝,疼得他差點跳腳。
他一抬眼,便瞧見沈年年笑盈盈的翹著二郎腿,視線一瞬不瞬的與他對上。
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李游不得不繼續勞作。
好不容易太陽落山,李游才覺鬆快了些。
鄰里鄰居都納悶,只道李先生是個疼女兒的,只道明日蕊娘和嬌娘要出嫁,便特意給蕊娘一日放風休憩。
李游深覺有苦說不出,但胖球卻忍不住與沈年年嘟囔了幾句。
「這些人真不長眼。」
胖球道:「分明李游一點兒也不疼愛蕊娘,他們怎麼能胡說八道呢?」
沈年年眸光卻幽遠起來,她望著遠處重迭的山巒,嘴角緊抿,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些人,不是胡說八道,而是發自內心如此覺得。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人命,還是女子的命,都是輕賤。
莫說李家了,便是其他人家要出嫁的女子,也是要勞作至夜裡。
更勿要說,對於這些人來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明日過後這盆水便再無太多的利用價值。
既是如此,何不榨乾其最後一絲的價值?
胖球不懂這些,只兀自不間斷的吐槽著。
夜幕降臨,李游再也按捺不住了。
亥時三刻,李游躡手躡腳的打開了自己的屋門,一路朝著外頭而去。
很快,他打開了李家的大門,朝著東南方的一隅走去。
沈年年知道,那個方位並無人家住著,只一個荒廢了十數年的破廟。
可大半夜的,李游跑到無人的破廟去,又是為了什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