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公，你受苦了
「我姐姐怎麼醒不過來了？」
「姐姐，姐姐你醒醒……救救我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姐！」
沈優一雙肉手瘋狂擦淚，哇哇大哭。
潮濕泥濘的草地上。
少年的雙掌在沈暖的胸口重重按壓，掌背顯出脈絡分明的青筋。
一個按壓循環後，他又捏住沈暖的鼻子，含住她的唇，直做人工呼吸。
額前滲出豆大水滴，已分不清是湖水，還是汗水。
沈暖其實是在裝暈。
他的氣息噴灑在唇齒間，熟悉滾燙，攪亂一腔春池。
下一輪呼吸循環時，少年埋下頭。
這時，她卻睜了眼。
剎車不急，他的唇已落下。
瞪大的瞳仁，迎上她發紅的眼眶。
四目相視，他的瞳間印滿慌措。
而她的眼角，卻浮出一顆淚珠，緩緩滑落。
少年看著破碎流淚的她，神色更慌。
快速起身，手背擦過輕薄完她的唇，急於解釋，「我只是，想救你。人工呼吸而已。」不用哭吧？
「可惡！你這個髒男人！」
沈優突然撲上去，一雙小手重重推他肩膀。
本就心神不定的傅涼，被她推得身形後倒，一屁股坐在濕濘草地上，雙掌沒入碎草間，印出淺淺褶子。
「你幹嘛親我姐姐，姐姐都哭了！你這個壞人！」
沈優張揚起粉肉粉肉的拳頭，兩側腮幫子奶鼓鼓的，氣急敗壞向少年撲去。
但還未傾近他，小身子就被一支白皙細長的手臂攬回。
沈暖看向眉眼低下，臉上刻著拘謹慌措的少年，心口為他作疼。
經歷父母雙亡，全民唾棄，他眼神黯淡，自卑從眉心流露，歷歷可見。
即使是孩子的苛責與討厭，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是傷害吧？
「對不起，妹妹不知道你在救我。她誤會你了。」
她用最輕柔和善的語氣說話。
當著他的面，又與沈優解釋，「優優，你把我推進湖中，是這位哥哥救了我，你不該凶人家。向哥哥道個歉，再謝謝他救了姐姐。」
沈優是家裡的小公主，溺愛中長大。
在這間別墅中，有父母為她頂天，她從不用向任何人道歉，也不用向任何人道謝。
撅起嘴唇，小公主扭頭，氣鼓鼓的說：「優優才不道歉，優優又沒有錯！」
「你有錯。你推我進湖，我差點死去。」沈暖糾正她。
「是你讓優優生氣，你不陪在優優身邊，只管你的音樂！優優只是想嚇你，才不是要推你呢！是你自己掉進去的！」
前世。
沈暖性格太軟，太溫吞，常被性格嬌蠻的沈優氣到心堵，卻還是溫柔對待，以愛包容。
總以為，只要給妹妹足夠的愛，時間會讓人成長。
可是到最後，妹妹卻把她當作人質，用她的命逼傅涼回國。
還當著她的面殺了傅涼，任由她抱著傅涼的屍身，哭到肝腸寸斷……
對她沒有絲毫尊重的妹妹，像天龍人那樣高高在上，斥責傅涼該死，斥責她無腦糊塗！
一個人的溫柔與愛，得不到同等對待，反而被攻擊成懦弱無腦。
沈暖對妹妹，已經失望透頂，沒有殘存感情。
所以現在……
沈暖鬆手將她撇開，冷麵冷情，不再搭理。
再面向傅涼，她的琥珀色淺眸間流溢溫柔。
「謝謝你救我。你真是好人。」
她夸在點上，輕輕撥動人心間的一根弦。
最近，少年承受全社會的謾罵，一家四口被罵作喪盡天良的惡徒！
她的一句『好人』，引他投來目光，烏瞳閃爍稀稀落落的星光。
但只有一瞬間，又被蓋下的眼皮遮掩住了。
他站起身，逼近一米八的個頭擋住大片陽光。
人形陰影籠罩下來，蓋住沈暖白雪陽春般的面龐，卻藏不住她眸間熠熠灼動的光。
她看向逆在光中的傅涼，少年的臉融於黑暗，一雙眼黑黢黢的，像是靈魂被困鎖在漫漫深夜。
他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卻給沈暖留下一種名叫窒息的情緒。
老公……
你受苦了。
「姐姐！你幹嘛一直盯著他，都不理我！」
「優優生氣了！」
驕縱任性的沈優氣得攥緊兩顆拳頭，朝她高聲嚷嚷。
往常百試百靈的脾氣，這次，卻只換來一張精緻冷漠的側臉。
沈暖兀自起身，跟隨他的背影而去。
將沈優棄若敝履，置之不理。
……
進入別墅，中央空調帶來的涼意沁入肌膚。
濕發落在雪白肩頭，沈暖環緊細臂，打了個哆嗦。
徐管家手持鵝絨毛毯，步履匆匆，驚慌失色。
「大小姐，您剛才墜入湖裡了？人還好嗎？要不要叫醫生？」
沈暖接過毛毯，緩緩披上身，「我沒事。他呢？」
徐管家怔忡。
大小姐問的『他』，是侄子傅涼嗎？
「大小姐，您問的是？」
「剛才救我性命的少年。剛才若不是他，我已經死了。他是我的恩人！」
沈暖將其誇大，讓他這一救，重如泰山。
她需要這救命之恩，好『攜恩相報』。
對人好，總要有個理由。
畢竟不能衝動告訴十五歲的少年……他是她老公。
「他剛落了水，現在去洗澡了。」
「大小姐不用太在意他。他是我侄子，因為一些事，我不得不先帶他來這裡住。」
徐管家舒出一口氣，臉上寫著慶幸。
他原本還沒有把握，能讓兩個孩子住進這裡來。
如今傅涼救下大小姐，就有理由許他們借住了。
大小姐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即使先生太太發難，也一定會幫忙說話的。
「好。你去備客房，讓他安心住下。他是我的恩人，我要好好接待他。」
沈暖香唇微抿，已迫不及待想找理由去看他。
很快，她就道：「你讓廚房備好薑湯和小蛋糕。我洗完澡，親手端去給他。」
徐管家惶恐揮手，「不用不用，大小姐不用為他費心，他不是客人……」
「我想這樣做。」
截斷他的話，沈暖眸光清亮，「你去準備。」
「好……」
徐管家應下，躬身點頭，送走匆步離開的沈暖。
「徐管家！」
沈優眯起眸眼，稚嫩童聲道，「不許你侄子勾引我姐姐！姐姐是優優一個人的！」
「二小姐，您可不要亂說話……」
徐管家急聲制止，面露慌色，「他是救了落水的大小姐，只是救人而已，絕對不是勾引！」
童言無忌，卻利如刀刃。
徐管家就怕小孩會在長輩面前胡言亂語，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不管！」
沈優粉粉小肉手揪住他西裝褲腳，瞳仁瞪得好似銅鈴大，「快告訴我，那個臭男人在哪裡？我要警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