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餘生夢醒1

  自由，無法觸摸，但卻能贈予。

  我是餘歡。今年，是被父親賣到青樓的第三年。

  這三年，我積攢的眼淚和屈辱，像我身上青青紫紫的疤痕一樣多。那些都是被媽媽們掐的打的，真的生疼，但遠比不上我心中半分。

  父親因為家中生計難以維持，索性將我賣給了青樓，反正於他而言，我不過是毫無價值的賠錢貨。

  在家父親看著我的臉，罵我是賠錢貨，因為我是女兒身；在青樓，媽媽們看著我的臉，也罵我是賠錢貨，因為我不接客。

  我逃不了了，因為一旦我逃走，定會被他們連夜抓回，他們捨不得送出去的銀兩。他們堅持叫我接客，因為我的臉和身子讓那些人垂涎，為我一擲千金，但我堅決不從，撞牆數回，現在額頭還有永生的疤痕。撞完牆好不容易救回一命還要被人數落和打罵。。。

  於是我開始求那些客人，我求他們將我贖走，他們只會表情猙獰的讓我答應同他們睡覺，但我不肯。我最後等來的不過是告發之後來自媽媽們的劈頭蓋臉的責罵。

  我很清楚，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誰又會為我這麼一個低價卑微的賣春女換來自由，又或者，自由的代價太過於昂貴，我承受不起。

  動亂摧毀的不僅僅是時代的城牆，還有人的心。在自身都難保的現在，把自由寄希望於他人的施捨是件令人發笑的事，但我沒有更多的選擇，下水道的老鼠都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羨慕。人們只顧著享受末日降臨前最後的狂歡。

  這三年，我輾轉在駱城僅有的六家青樓里，最後都會一次又一次的低價賣給別的青樓。

  他們覺得我是難以馴服的烈馬，卻更加激起他們對我的征服欲，馴服我，讓我接客，讓我為他們賺錢。那些客人亦是如此。

  可我不過是一頭被禁錮的困獸。

  這三年，我未曾放棄贖身的念頭，直到我見到了他。

  那日，樓里來了一位貴客，梳妝間的姐妹們七嘴八舌。

  「你猜駱城為什麼叫駱城啊，因為他家姓駱！」

  「照你這麼說，整個駱城都是他的咯？」

  「不然呢？哎我還聽說那爺可是俊得很呢！」

  她們心照不宣的同時閉了嘴，眼睛眨巴著，心裡想的是那位駱姓的爺；我的眼睛也眨巴著，心裡想的是贖身的自由。媽媽滿面春風的推開了門，扯著大嗓門叫道：「想必你們都知道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吧，咱駱城大名鼎鼎的駱爺，今天要一個乾淨的姑娘！」

  姐妹們原本熠熠的眼神黯淡無光，她們早就不乾淨了，到青樓賣身，又有誰是乾淨的？除了我。

  對啊，整個青樓只有我，不過我依舊坐著沒動。

  媽媽作勢就要來拉我：「就差指名道姓了，你這破丫頭，」我被她一把拽了起來，「我告訴你，今天的客人可和以往你趕走的客人不一樣，你要是今天敢在駱爺面前砸我們青樓的招牌，想必後果不必我多說了吧。」

  我日光平靜地注視她蒼老猙獰的臉，後果是什麼？無非是打我罵我，我經歷的還少嗎，也沒什麼好怕的，我只想要離開這里。

  我很快被她們收拾好，推到了她們口中那位爺的房前。「他叫駱聞洲，給我記好了。」推門之前，媽媽在我耳邊叮囑。

  駱聞洲…我在心裡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你會是給我自由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