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超站在背對著陸安清的位置,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
而江嘉意所站的位置則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他正對面,即便隔得這麼遠,陸安清也能夠看得清她臉上帶著笑。
雖然他聽不見二人在說些什麼,但是從江嘉意的表情,陸安清能夠明顯感覺到她並不排斥對面的男人,甚至兩人的舉止中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親昵。
特別是在他看到江嘉意扶了下張超的胳膊,又笑著將他往前推了推,陸安清攥緊了手裡的毛巾。
「六子,你看什麼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武向陽也走進了廚房,看到他盯著窗外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沒看什麼。」陸安清擰乾毛巾,推著他就要往外走。
可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武向陽也看清楚了樓下的兩個人。
「小江和張超在說什麼呢?」他一把擋住陸安清過來推他的手,伸長了脖子隔著玻璃往下看。
在看到二人分開,張超也沒有走,站在原處盯著江嘉意的背影一直沉默地站著時,武向陽忽然抿了抿唇,伸手攬住了陸安清的肩膀。
陸安清停下腳步。
面對陸安清探尋的眼神,武向陽難得的有些不敢和他對視。
他看天、看地、還將這狹小的廚房裡里外外全都看了一遍。
直看的陸安清不耐煩地拔腿又要往外走時,武向陽才又一把拉住了他,吭吭哧哧的問了句:「六子啊,你說,我要是去跟小江說想和她談對象,她會不會答應?」
陸安清驀地皺緊了眉,顯然武向陽這番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是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
看到他這麼驚訝,武向陽更不好意思了。
可他那性格又不是會把自己羞澀一面輕易展示在人前的,於是就見他梗起了脖子瞪向陸安清,粗著嗓子問:「怎麼了?張超可以去說,我不能說?」
陸安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知道張超是去說這個的?」陸安清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
而武向陽此刻已經羞窘得完全顧不得其他了,他原本黧黑的臉現在都快要變成了紫紅色。
「他肯定是去說這個的,沒想到這小子速度還挺快!」
武向陽不滿地哼了一聲才解釋道:「張超一直對小江有意思,我早看出來了。今天上午我們去釣蝦的時候他沒少往小江跟前套近乎。
我原本想著他們是老鄉嘛,又是從小就認識的。但那時候我不知道,不知道小江……」
武向陽想說他當時不知道小江離婚了,還以為人家是故友多年不見想要敘敘舊呢。
可離婚在現在畢竟還是個讓人有點忌諱的話題,連這兩個字他一時間都有點說不出口。
「不行,你和小江不合適。」看到他這個樣子,陸安清當即毫不遲疑的說道。
武向陽一聽就不幹了,立刻反駁道:「我和小江怎麼就不合適了?我覺得合適得很。我今年二十八,她今年應該二十四還是二十五?年齡很般配。
我沒結過婚,她離了婚了,也符合國家政策。
就算是她有了軍軍,我也不會嫌棄,我肯定會把軍軍當自己親生的照顧。這怎麼就不合適的?」
看武向陽掰著手指頭跟自己一條一條的數,陸安清的心底湧上了一股莫名的煩躁。
這煩躁來勢洶湧,讓他想壓都壓不下去。
他只覺得面前這個黑熊一般的傢伙礙眼得很!
聲音也無比聒噪。
陸安清一把將他推開,越過他要往臥室走。
武向陽卻壓根沒有自己已經被人給嫌棄了的意識,又用力將他拉住:「六子,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跟你說的也是認真的,你和小江不合適。
先不說小江會不會同意,你想想你爸媽會不會答應?
你別鬧得到最後,和強子多年的兄弟都做不成了。你也知道強子有多護著他這個妹妹。」
陸安清背對著武向陽,聲音聽上去理智又清冷。
武向陽抓住他的手一下子鬆了。
武向陽出生在上海市區一個普通家庭,父母是工廠工人。他上面有一個姐姐,下面有一個妹妹,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兒。
當初之所以當兵,是因為爸媽捨不得他下鄉,跑關係花錢幫他弄到的名額。
只是那時候他們誰也不知道他當兵的地方竟然會是邊防,更不知道這一走就走了十年。
提到爸媽會不會同意,武向陽的心肝確實顫了顫。
作為獨子,他倒也不是怕爸媽,只是常年的不在家盡孝,他有點捨不得讓爸媽生氣。
小江的情況爸媽知道後……
武向陽有一瞬的掙扎。
陸安清顯然早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他抽回胳膊拿著毛巾進了屋,動作輕柔地在兩個孩子的脖子上擦了擦,把黏在肉皮兒里的汗液擦乾淨。
然後又拿過一個蒲扇對著兩個孩子使勁兒地扇風。
他的動作又急又快,扇得風呼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希望藉此動作扇去自己心底的焦躁。
看到他這樣,跟過來的武向陽難得地多了個心眼兒,有點狐疑地問:「六子,你攔著不讓我去給小江說,是不是你也有這意思啊?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她?」
說出喜歡兩個字時,青年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赧意。
陸安清扇風的手頓了頓,然後目光停留在了小海洋酣睡著的臉上。
他伸手幫兒子拉了拉跑到肚皮上面的小背心,然後才警告地瞪了武向陽一眼,沉聲道:「這種玩笑不要亂開,對人家女同志不好!」
武向陽撇了撇嘴:「你別岔開話題,這話我肯定不會往外說。你就說是不是這樣吧?你不讓我去是不是也想學著張超的樣兒,先下手為強,背著我去和小江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