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個鄉下女子,怎麼這麼沒規矩!
堂堂侯府的主母,哪裡輪得到她一個外人來指責?
屋裡的下人們都詫異地看著葛寶兒。
陸老夫人雖然也不喜歡葛寶兒這時候出頭,可葛寶兒卻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藺雲婉微勾著唇角笑了。
這就按捺不住了?
她甚至還沒有在他們母子身上用什麼手段!
藺雲婉問得頗為好奇:「表姑娘待嫁之身,又沒有兄弟姐妹,倒是頗通教養孩子的事,不知從何處耳濡目染?」
「我……我……」
葛寶兒抿了抿唇,不知所措。
陸老夫人黑著臉責備了一句:「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退下去!」
真是個蠢貨!
這時候急著跳出來幹什麼。
葛寶兒低著頭,趕緊躲到陸老夫人身後,暗暗咬牙。
藺雲婉怎麼會這麼敏銳?
陸老夫人連忙轉頭和藺雲婉說:「寶兒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教孩子就要因材施教。你既然知道慶哥兒躲懶,就不該縱容著他。」
藺雲婉被逗笑了。
「像慶哥兒這種學生,又蠢又懶還喜歡偷奸耍滑,我是不應該縱容——老夫人說得沒錯,的確怪我沒有因材施教。我應該下重手責罰,狠狠打他幾板子,打得他皮開肉綻才知道長記性。」
「可我尚且沒有責罰他,老夫人便這般興師問罪,連表姑娘都對我頗有微詞……」
藺雲婉直接請辭:「這種學生我教不了,老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陸老夫人著急地挽留:「雲婉,你……」
葛寶兒卻在生氣,藺雲婉怎麼能把慶哥兒貶得一文不值!
嚴媽媽趕緊地出來打圓場,笑著說:「夫人莫要生氣,老夫人今日只是隨便問問,怎麼就要請辭了?不至於不至於。」
藺雲婉也不回絕,只是問了一句:「老夫人當真還想讓我教?」
她一臉的真誠。
陸老夫人立刻閉上了嘴。
話趕話地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再讓藺雲婉教,只怕她以後真的會針對慶哥兒。
「你管家已經夠累了,還是讓世子再為慶哥兒請一位老師。」
藺雲婉點著頭道:「既然老夫人已有裁奪……」
「祖母。這是怎麼了?」
陸爭流突然回來,一看與壽堂里的情形,濃黑的眉毛緊緊擰著。
他才半日不在家,又惹出了什麼事?
陸老夫人無奈地說:「沒什麼。慶哥兒頑皮,雲婉教他十分吃力,我們正商量著重新給他找個老師。」
「這還沒什麼?」
陸爭流臉都冷了,他不經意地看了葛寶兒一眼,沒說什麼,進來向老夫人請了安。
陸老夫人問他:「你怎麼現在過來了?」
陸爭流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藺雲婉,才說:「張逢安張先生又說不離京了,派人來問我,陸家還要不要給孩子請先生。」
「當真?」
陸老夫人格外欣喜。
陸爭流點頭:「先生說讓我兩日內務必給他一個答覆,還有許多人家都想請他,但陸家出資較多,又先去一步,就打算先問了陸家的意思再說。」
他也很心動,所以趕回來和老夫人商量一下,要不要再多請一位老師。
沒想到藺雲婉已經不想教慶哥兒了。
陸老夫人怎麼會不肯?張先生簡直是一場及時雨!
「你趕緊去讓人答應他。」
「祖母別急,張先生還有兩個要求。」
「什麼要求?」
如果是要銀子,他們武定侯府不至於連哥兒的束修的都出不起。
當然不會是錢的問題了。
陸爭流道:「張先生一次只帶一個學生。他還說他對學生一向嚴格,要是長輩溺愛,捨不得孩子吃苦,就不要考慮他,免得到時候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他就擔心老夫人捨不得慶哥兒吃苦才特地回來跑一趟。
陸老夫人不怎麼憂心這個問題。
教出名氣的老師,又不會故意害學生。能有多嚴格?
還能比藺雲婉說的還嚇人嗎?
她道:「既然有雲婉教長弓,張先生就正好教慶哥兒一個,這也沒什麼妨礙。」
陸爭流:「好。孫子明天就讓人去請張先生進府來住。」
他還想問一問,今天又發生了什麼事,礙於藺雲婉在場,不好意思開口。
藺雲婉正好也懶得在這裡耗費時間。
「孫媳婦告退。」
可以說是很滿意地走了,張逢安的脾氣暴躁古怪,他來教慶哥兒,真是太好不過!
陸爭流終於問:「祖母,雲婉為什麼不教慶哥兒了?」
陸老夫人才和陸爭流說今天的事情。
陸爭流聽得臉色鐵青。
陸老夫人手裡還攥著陸長弓寫的字,紙張都皺了,深深嘆氣:「你看看,長弓才來府里多久,就寫出這麼一手漂亮的字。」
而她的親重孫,到現在只會畫橫線,她都想剁了陸長弓的手接給慶哥兒。
陸爭流接過宣紙看了一眼,又看了慶哥兒寫的。
嚴媽媽忍不住說出一個更殘酷的真相:「這還是長弓少爺第一天寫……」
陸爭流的臉色更難看了。
陸老夫人:「都怪這個蠢貨!什麼都不懂,又喜歡挑唆。當誰都跟她一樣滿腸子的心思,當都要害慶哥兒,到頭來就是她害慶哥兒最多!」
葛寶兒站在屋子裡,十分難堪。
她不也是為了慶哥兒好!藺雲婉教不好是事實。
「祖母。」
陸爭流稍微喊了一聲,卻沒有規勸。因為他也說不出口。
「家門不幸,真把人煩都煩死了……」
陸老夫人腦袋發昏,回屋子躺平了。
陸爭流才和葛寶兒說了句話:「以後有張先生在,慶哥兒念書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這是在怪她?
葛寶兒淚眼婆娑地看著陸爭流。
青天白日,陸爭流也不好多逗留,也沒安慰她,直接走了。
葛寶兒茫然站在原地。
還好,還好她為慶哥兒爭取來了一個更好的老師。
值了。
回到自己的廂房,看著簡陋的布置,她突然就一肚子的火氣,蹙眉問丫鬟:「不是說要給我布置房間嗎?怎麼東西還沒送來?」
五兒有點兒緊張:「這是主母管的事,奴婢不曉得啊……」
算了,早晚要送過來。
葛寶兒洗了洗臉,去園子裡閒逛散心。
垂絲堂里,藺雲婉在和陸長弓說話。
「你剛才在與壽堂外面都聽到了?日後在我面前學習,十分辛苦。」
「兒子不怕苦。」
藺雲婉笑容溫柔:「逗你玩兒的,也沒有那麼苦。並不是每個人都要當書法大家,寫一手齊整的字就夠了。」
陸長弓搖搖頭,說:「兒子要寫一手好字。」
「為什麼呢?」
藺雲婉十分好奇。
陸長弓仰望著她,滿眼孺慕之情:「母親的字就很漂亮,兒子想和母親一樣。」
藺雲婉一笑:「好。」
剛說了幾句話,就聽到外面有人大喊:「夫人,了不得!」
萍葉出去看了一眼:「怎麼回事?」
一個在園子裡侍弄花草的婆子進來說:「喬大往表姑娘身上潑糞了!」
「我滴個老天爺喲,潑的那叫一個臭,人糞、馬糞,還有雞糞……」
光聽著都覺得味兒大。
萍葉捏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