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夫人,慶少爺到老夫人跟前告狀去了。」
萍葉看著與壽堂里過來的小丫鬟,撇嘴道:「說是讓您過去用晚膳,分明就是怪您了!」
不過經歷了慶哥兒換老師的事,與壽堂那頭不敢明著指責罷了。
桃葉有些不解:「老夫人也太寵著慶少爺了,夫人您可是家裡的主母。」怎麼會把過繼的次子,看得比當家主母還重要?老夫人真是奇怪。
萍葉也察覺出不妥,有些想不通,所以嘀咕著說:「慶少爺莫非有什麼哄老夫人開心的特別地方?」
藺雲婉輕聲地說:「耐心些,等時日長了,什麼都會浮出水面的。」
她換了一身衣服,往與壽堂去了一趟。
老夫人表面上雖然沒有說責怪她的話,等吃完了飯,還是憋不住了,問藺雲婉為什麼要打慶哥兒,她生怕得罪了藺雲婉,後面跟著解釋說:「孩子不對的地方,正是該打,我知道你有分寸。不是在怪你。」
藺雲婉懶得親自開口,喊了一聲:「萍葉。」
「是。」
萍葉學了一遍慶哥兒下午說的話,不過並沒有提他欺負陸長弓的事。老夫人並不會替陸長弓主持公道,但是她一定害怕慶哥兒說漏了嘴。
果然聽完慶哥兒說「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嚇得臉色都不對勁了。
「老夫人,不知道慶哥兒年紀小小,這些話是從哪裡學來的?莫說世子與我還在,就是婆母和您都健康長壽,武定侯府什麼時候輪到他一個七歲的孩子做主了?」
陸老夫人聽得心驚肉跳,想辦法先敷衍過去:「他一個孩子,知道什麼。」一臉陰狠地說:「教他這種話的下人,我會讓人查出來狠狠處置的。」
嘴上說的是下人,她腦海里卻浮現著葛寶兒的臉。
不是她是誰!
藺雲婉一副放了心的樣子,說:「既然有老夫人操心,孫媳婦就不多事了。」
老夫人點點頭,說:「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藺雲婉剛起身出去,陸爭流來了。
「世子。」
他站在門檻外面沒有動,顯然已經站了一會兒,想來一定聽到了她剛才和老夫人的對話。
藺雲婉臉色冷淡,準備與他擦肩而過。
陸爭流生怕她誤會似的,皺眉說:「我不是來責怪你的。」
廂房裡,葛寶兒已經探出了腦袋。
藺雲婉收回餘光,和陸爭流說:「不知道世子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他本來是要和老夫人先請安的,老夫人在裡面聽到了,說:「爭流,你先去吧。」
「是。」
兩人一起轉了身。
陸老夫人心裡高興,但是想起慶哥兒的事,狠狠地拍著桌子,說:「我還以為母子連心,慶哥兒才只聽葛寶兒的規勸,沒想到葛寶兒居然這麼教他的!」
嚴媽媽為她順氣:「老夫人千萬顧著自己的身子!表姑娘眼皮子淺,能講什麼大道理給慶少爺聽?」
陸老夫人冷哼道:「她想母憑子貴,想的太美了!」她笑了笑說:「我看爭流的態度已經軟了,不怕府里以後沒有嫡子。」
「慶哥兒是我的親重孫,我自然也是疼他的,但若有了嫡子,他也只能排在雲婉孩子的後面。嫡是嫡,庶是庶,嫡庶有別——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嚴媽媽也跟著說:「別說沒有嫡子了,世子還年輕,少不得說些『只有慶哥兒這一個嫡子』的胡話。爺們兒哪有不納妾的?過個幾年世子也該為府里添些庶子。府里的東西,也不能是慶少爺一個人的。」
陸老夫人不置可否。
只不過別的孩子沒出世之前,當然還是慶哥兒在她心裡重要些。
她笑著吩咐嚴媽媽:「你出去看看,他們兩個……」
嚴媽媽也曖昧地笑著,扭頭就去了。
「那麼混帳的話,我想他一個小孩子是想不出來的。」
藺雲婉和陸爭流慢慢地往與壽堂外面走,丫鬟正好在院子裡掌燈,暖色的燈光下,兩人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長。端看他們的背影,一個削肩細腰,一個高大挺拔,十分的般配。
陸爭流跟著她的步伐,擰眉道:「那是肯定的。」還特地說:「你罰得對。這話要是讓我聽到了,也一樣要罰他。」
藺雲婉忽然站住,直勾勾地看著他。
陸爭流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怎麼就看著她明艷的眼眸,挪不開眼。
「世子,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多嘴。」
「你說。」他聲音都低啞了。
藺雲婉往廂房那邊看了一眼,說:「表姑娘雖說年紀不小了,畢竟是待嫁之身。喬大說的話,雖然不堪入耳,但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世子孝順老夫人是應該的,避嫌也是應該的。」
「世子您說呢?」
陸爭流沒有生氣,反而有些……說不明的高興。
他挑眉問:「你不喜歡我和葛表妹見面?」
藺雲婉淡淡一笑:「世子誤會,我說的是世子的名譽,侯府的名譽。」
「我知道了。」陸爭流向她保證:「我以後會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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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這是個跟她說話的好機會,想起老夫人的叮囑,關心她家裡的事:「你母親的眼睛,以前就是這樣嗎?」
「世子一點都不記得了?」
藺雲婉聲音有點冷。
陸爭流皺著劍眉回憶,隱約回憶起一些事。
藺雲婉知道他應該是想不起來了,告訴他:「我與世子定下婚約之前,母親的眼睛就不太好了。」她越說越傷感:「後來我嫁到侯府之後,就徹底看不見了……」
不用她直說,陸爭流也隱約感覺到,藺夫人的眼疾可能和陸家,甚至於和他有關。
「尋名醫看過沒有?」
藺雲婉嘆著氣,點頭:「陳年舊疾,無藥可醫。」
陸爭流真心地說:「岳母眼盲還要照顧年幼的小舅子,日子艱難。你是陸家的當家主母,可以讓府里幫藺家置個大點的宅子,多買些年輕好使喚的僕人。岳母也能輕鬆些。」
藺雲婉蹙起了眉頭。
「世子把我當什麼人了?」
「陸家是陸家,藺家是藺家。我絕不會拿陸家的銀子去貼補藺家。」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家有今天,你勞苦功高,我只是覺得……」他語氣有點著急。
藺雲婉冷著臉:「世子離家幾年,不清楚內宅里的事,高處不勝寒。府里的一針一線都有幾百雙眼睛盯著,我若假公濟私,立身不正,底下的奴僕和族裡宗親們,雖令不從,那時我該如何掌家?」
陸爭流抿了抿唇,道:「是我失言。」
藺雲婉欠身告辭。
陸爭流暗暗握拳,有點懊悔自己說話不妥帖。
他一回頭,葛寶兒已經站在燈下,臉色蒼白,應該是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