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無力反抗
八醞島，藤兜砦。
一個生有犬耳和蓬鬆尾巴的青年快步來到了主帳，甫見到一位身著藍色巫女服的女子，立馬就焦聲道：「珊瑚宮大人，不好了，咱們的線人全部被幕府軍殺了，連屍體都被他們給送回來了。」
「什麼？」
正在看書的珊瑚宮心海聞言頓時大驚，立馬起身向外看去。
就如五郎所言。
現在整個海祇島營地到處都是慌亂的聲音，來來往往的軍士或是神色匆匆，或是面容嚴肅，全都都在向著藤兜砦的營地入口趕去。
作為海祇島如今的現人神巫女，珊瑚宮心海不可能還能端坐在這裡，在五郎的陪同下，以最快的速度去向營帳的入口。
還尚未靠近。
海祇島軍士嘈雜的呼喊聲便傳入了珊瑚宮心海的耳朵。
「那群幕府軍送一堆屍體過來幹什麼！」
「這是在向咱們示威呢！可惡，我就說鳴神的子民和他們的神明一樣的無恥吧，你們還不信！」
「幕府那群該死的狗東西，他們這是在告訴咱們不想談了，想要和咱們干到底麼？」
「干就干！誰怕他們！」
海祇島的軍隊裡，除了原本的海祇島住民，還有許多來自其他原本歸屬於鳴神的島嶼，但不甘被幕府盤剝的島民。
無論是信奉奧羅巴斯的海祇島住民，還是那些從其他島嶼叛逃過來的人，他們對於幕府軍的敵視都是極為嚴重的。
因而在與幕府軍拼了的言論吵嚷開了以後。
不再與幕府軍談判，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的呼聲眨眼的功夫便席捲了整個營地。
直到『珊瑚宮大人來了』的聲音響起了。
那些揮舞著兵器吆喝的海祇島士兵登時就閉上了嘴巴，訕訕地看著明明沒有動怒，卻氣勢逼人的珊瑚宮心海向他們走來。
不過珊瑚宮心海並沒有指責這些在鼓動軍心的士兵，而是先去檢查了地上的屍體，確認了確實是海祇島派過去的探子，然後才起身對簇擁在她身邊的士兵說道：「諸位，事情還沒有定論，還請稍安勿躁，待我明日與幕府軍的那位大將談判之後，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後，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珊瑚宮心海在海祇島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寥寥幾句話，就讓躁動不已的士兵們安靜了下來，再在五郎的一聲命令下，回到自己值守的崗位。
至於地上的那幾具屍體。
也被五郎安排這人給送到了該去的地方。
做完這些。
五郎便再次回到了珊瑚宮心海的主帳。
不同於以往。
這次五郎看到的，是一個眉關緊縮，面容肅穆的珊瑚宮心海，與以往那個一向自信，從來沒有表露除過困惑之色的現人神巫女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要知道珊瑚宮心海不僅僅是一個巫女這麼簡單。
同樣她也還是海祇島軍隊的軍士，被人認為是算無遺策，同時她還是海祇島現在的最高領袖，不僅是負責軍事方面，內政、商業、外交、監察等所有領域，她都有在負責。
並且由於出色的政績。
這位曾被人詬病太過年輕的現人神巫女，如今已經成為了整個海祇島的精神支柱。
「放心，有珊瑚宮大人在。」
這句話也成為了海祇島民眾時常掛在嘴邊的話語。
可就是這麼一位一手包攬了海祇島所有事務，哪怕是面對幕府軍的咄咄逼人都未曾退讓過的領導者，如今卻露出了這種困惑糾結的表情，這讓五郎不由得神色一凜，開口問道：「珊瑚宮大人是在為幕府軍的做法感到困惑麼？」
「嗯。」
珊瑚宮心海點了一下頭，隨後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由於常年身居高位要位，她即便是有什麼情緒也不能流露出來。
尤其是現在這幅樣子。
只有在五郎這位自己的絕對心腹面前，她才放心地將自己真正的一面展示出來。
並且也只有在五郎面前，珊瑚宮心海才會將自己正在苦惱的事情講出來。
「幕府軍，恐怕真的要撕破臉了，不想和咱們談了。」
這一句話。
讓五郎登時就臉色大變，瞳孔緊縮道：「他們這是還想接著打下去？」
海祇島的事情。
像五郎和珊瑚宮心海這樣的高層最是清楚了。
物資匱乏，兵器短缺，能與雷電將軍對標的神明也沒有。
可以說除了那些一身反骨的海祇島子民，別的什麼都比幕府軍差得多。
以前他們還可以靠愚人眾的支持和稻妻三奉行的暗中資助，與幕府軍糾纏下去。
尤其是愚人眾提供的邪眼。
那東西雖然對人體有害，但確實是提升戰力好東西。
而且邪眼也不是所有人用著都會出現身體急速垮塌的問題，那些曾經持有過神之眼，後來被雷電將軍剝奪了的人，他們持有邪眼時，不僅能夠發揮出更強的戰鬥力，身體看起來受到邪眼的影響也很小。
本來如果雷電將軍不插手的話。
以這樣的局勢，海祇島還是足以和幕府軍繼續糾纏下去的。
但可惜。
雷電將軍還是出手了。
雖說她攻擊的目標不再是海祇島的軍隊了，但她那日在八醞島上的大展神威，已經讓很多親眼目睹了無想的一刀的士兵們徹底放下了戰鬥的意志。
這也是為什麼海祇島和幕府軍的談判會提前進行。
並且直到現在。
根據五郎的調查，海祇島的軍隊裡依然有一半左右的士兵是不想再和幕府軍打了的。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直面雷光的。
更雪上加霜的是。
由於停戰和和談的開始，有不少原本背井離鄉來到海祇島加入反抗軍的外鄉人，也都生起了脫離海祇島回歸故鄉的想法。
換句話說。
這樣低迷的士氣，以及斷掉了的三奉行和愚人眾的支持，海祇島已經不再具有和幕府軍的一戰之力了。
那會在營地里安慰士兵的話。
真的就只是在安慰而已。
無論珊瑚宮心海還是五郎，他們所想的，都是儘快達成和談，如果能夠讓海祇島擁有一片可以種植的土地那就最好了，幕府那邊要是實在是不願意給予他們土地，那也沒有辦法。
然而現實卻是。
幕府軍那邊開出了非常離譜的條件。
假如接受了他們的條件，那就意味著海祇島從此以後就真的成為了稻妻的附庸，甚至在世世代代潛移默化的文化教育下，海祇島的傳承未來也會徹底斷掉，從此稻妻將再無海祇島一脈。
這是珊瑚宮心海無法接受的條件。
而且這條件誰接受，誰就將會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世代被海祇島的居民辱罵不休。
要不是三大奉行的人害怕自己曾暗中資助海祇島的事情暴露，引來將軍的雷霆震怒，因此一直在暗中阻撓九條裟羅的談判進度，一旦幕府大將掏出雷電將軍來壓人，珊瑚宮心海真的想不到自己該用什麼方法頂住這樣的壓力。
儘管心知肚明這樣的情況不可能維持太久。
但當幕府軍真的撕破臉，展露出不準備和自己繼續耗時間的態度時，珊瑚宮心海發現自己終究還是迷茫了。
「他們應該也是不想打的，只想讓我們快點接受他們的條件。」
珊瑚宮心海神色糾結道：「幕府軍那邊是不是也在內訌？」
「還沒有接到消息。」
五郎搖了搖頭：「剛才只是他們大張旗鼓地將那幾具屍體丟在了咱們的營門口，連話都沒說就離開了，咱們的士兵想要討要說法，他們也沒有理會。」
「去打聽一下。」
「如果那邊三奉行的人被他們驅逐了，或者是處罰了，你再來通知我。」
珊瑚宮心海心煩意亂地擺了擺手，讓五郎暫時先出去打探消息了。
待營帳里再次恢復安靜。
她便再也撐不住了，將頭伏在案上，嘴裡輕聲念著：「海祇大御神大人，請您告訴您的信徒，我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
一道平靜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你的海祇大御神不會回應你的。」
「不過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
「投降吧，沒有其他出路的。」
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讓珊瑚宮心海猛然彈了起來，神色警惕地看向了營帳里突然多出來的那道身影。
「你是誰？」
問出這話的同時，珊瑚宮心海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認出來是誰了。
儘管那天沒看清楚臉，但是從身形上來看，這不就是那天在八醞島與人爭鬥，險些被雷電將軍出手懲罰的人麼？
珊瑚宮心海的記憶很好。
眼前之人的身形，就是和那天那個人的身形可以重合起來的。
『他被雷電將軍收服了？』
珊瑚宮心海心中猜測之際。
就聽羅德自我介紹道：「我是八重神子請來的顧問，來這裡是通知你，幕府軍的條件，你們最好還是趕快接受了，不然的話，下次來這裡的可能就是那位雷電將軍了。」
「——！」
來了！
心中早有預料的珊瑚宮心海呼吸一滯，良久，才聲音略微顫抖地說道：「我們海祇島是雷神親口允諾可以自治的，你們幕府無權剝奪我們的自治權！」
「那雷電將軍親口允諾你們可以肆意屠殺八醞島的居民了？」
羅德微微抬眉，聲音依然平靜。
奧羅巴斯的怨念已經成功被封印回去了，但八醞島依然還是沒有人煙，別說其他島嶼的人了，連那些逃出了八醞島的原住民都不敢回來。
而雷電將軍的出手。
更是為八醞島又帶來了兩條極難通行的大峽谷。
那些溢出的高濃度雷元素力，連雷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都難以接近。
可以說整個島的交通都被這兩刀給徹底毀了。
這種情況下。
就算是重建八醞島，也是困難重重，十年八年恐怕都恢復不了人氣。
從外在看。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肯定是無節制出刀的雷電將軍。
可深究的話。
這肯定還要從海祇島的人破壞封印奧羅巴斯的鎮物，導致整座島嶼都陷入了魔神怨念的肆虐說起。
只不過。
對於羅德這般來問責的口氣，珊瑚宮心海依然有話要說：「提出破壞鎮物的人是愚人眾的臥底，我們的士兵也是受到了他們的蠱惑，而且我們起兵反抗，也是因為雷電將軍的暴政，更何況，八醞島變成現在的這幅模樣，那也是雷電將軍動的手，說來說去，這些事情都是與我們無關的外人和你們的雷電將軍做得，一味的將罪責怪在我們頭上，還要違背雷電將軍的諾言強迫我們順從，你們這麼做，就不怕你們的雷神責罰你們麼？」
珊瑚宮心海三句不離『你們的雷神』。
意圖很明顯。
就是將八醞島被毀一事全部歸咎於幕府一方。
連海祇島起兵造反，也被她給洗白成了類似清君側的原因。
總之。
就是魔神怨念的事去找愚人眾負責，海祇島的事幕府自己負責，海祇島絕對不會背上這些黑鍋，堅決不同意幕府開出來的條件。
然而無論她怎麼為海祇島辯解，羅德的神色始終都沒有變化。
直到她說完了最後一句。
羅德開口說道：「珊瑚宮小姐，我不是來和你談條件的，我是來通知你的。」
「.」
這句話讓珊瑚宮心海徹底語塞，精心準備的諸多話術，一時竟然找不出來有一個合適的。
兩人無言地對視了許久。
珊瑚宮心海才咬著嘴唇道：「縱使海祇島流進最後一滴血，也絕對不會向你們屈服。」
「哦——」
羅德隨意地應了一聲，便轉身向著帳外走去。
只是他才走出兩步，身後便又傳來了珊瑚宮心海的聲音。
「怎麼了，還又事？」
羅德行下腳步，扭頭道：「你剛才不是說要魚死網破麼？我這把消息給他們送回去，讓他們準備好明天就動手。」
「你先等一等。」
羅德這般無所謂的口氣讓珊瑚宮心海真的顫抖了起來。
她毫不懷疑。
只要今天讓羅德走出這個門，明天幕府軍就會來屠島。
自知無力抵抗的幕府軍的她，猶豫了好半晌後，終究還是說出了這麼一句：「明日我會再赴神無冢，與九條裟羅重新商談細節。」
「好，我讓她等你。」
羅德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倏地便消失在了珊瑚宮心海的眼前。
他的身形剛一下消失。
珊瑚宮心海便渾身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一向自詡算無遺策的她，到底還是體驗到了什麼叫做無能為力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