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羅德不知道大慈樹王說的甘露活水到底有什麼作用。
他只知道跨過達馬山，正式穿過千壑沙地之後，原本還能看到一些人煙的沙漠便徹底絕了人跡。
即便是那些比蟑螂還要頑強的沙漠民。
到了蒼石荒漠。
他們也沒了生存之道。
「都五百年了，這裡的生機還沒有恢復。」
大慈樹王一改之前的歡快，望著眼前的荒蕪，臉色變得有些憂鬱了起來。
須彌是草神的。
儘管五百年的沙漠已經不是她能管理的了。
但對於沙漠那邊，她也是能照顧一下就儘量照顧一下的。
可是由於在為赤王清理禁忌知識污染的時候，她將自身的神力消耗太過嚴重，以致於自己的本源力量都受到了損傷。
這樣的情況下。
就算是她有心為沙漠解決掉問題。
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沙漠實在是太大了。
沒有另外一位神明幫助，憑她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照顧到如此龐大的地域。
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她，也做不到這件事。
當年的三神共治，花神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不願意和草神發生再發生衝突。
後來發生了漆黑之災。
大慈樹王的意識因此被迫自封，對於外界也再無感知。
等到再次醒來。
擺在眼前的就是已經徹底走向了極端對立的沙漠和雨林。
而那個赤王赴死前拜託自己照顧好的沙漠，也已經徹底成為了盜匪的樂園和人吃人的世界。
所以大慈樹王才會對沙漠的事情格外上心。
凡是涉及沙漠的決策，她都會走在第一線，力圖將沙漠修復好。
然而希望城和阿如村的繁榮。
將她的雙眼給蒙蔽了。
由於缺失了虛空的籠罩。
沙漠的情況一貫都是被隔絕在外的，很少有人能夠了解到真正的沙漠。
先前與雷電影深入沙漠那一趟。
是大慈樹王第一次在五百年後真正走進了沙漠之中。
但由於受到了希望城的影響。
加上羅德曾經掃蕩過一次大赤沙海。
因此她所看到的沙漠。
實際上是已經被修飾過許多的景象。
儘管仍然有貧窮和愚昧，卻並沒有像羅德初來時那般到處都是吃人的景象。
甚至對比著來說。
大慈樹王在大赤沙海所見到的沙漠，與雨林區的貧困地帶其實相差不大。
兩者唯一的區別。
就是沙漠民這邊沒有獲得知識的機會。
帶著這樣先入為主的觀點。
當來到達馬山一帶的時候。
大慈樹王本以為是能夠見到一些和之前差不多的場景。
結果映入眼帘的。
確實沙里刨食，見到什麼都往嘴裡塞的悲慘景象。
而翻過達馬山之後就更慘了。
乾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依然和五百年一樣，還是一片與世隔絕的荒涼世界。
「虛空網絡搭建不到這裡，沒法建設。」
羅德則是乾脆利落直指問題核心。
別說蒼石荒漠了。
就算是達馬山那裡，虛空網絡都很難接通。
這一次和大慈樹王出行來尋找花神眷屬。
他們第一件事去做的。
並不是去尋找利露帕爾。
而是先將之前沒有完工的大赤沙海虛空網絡搭建完畢了。
在這之後。
他們一路邊走邊布留下虛空節點，想要嘗試著將達馬山和大赤沙海串聯起來，從此成為一個整體。
結果在布設虛空節點的時候，大慈樹王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興許是因為阿佩普的行宮在達馬山。
總之虛空節點在達馬山會收到非常大的信息擾動，別說和大赤沙海串聯了，連將達馬山的虛空節點連成網絡都費勁。
蒼石荒漠這邊就更不用說了。
除非是在這裡也建立一座大型城市，不然的話，基本上就沒可能建立起來足以支撐虛空網絡的。
而虛空網絡建立不起來。
也就意味著這裡想要開發起來非常困難。
「任重而道遠啊。」
大慈樹王嘆了口氣，說著羅德之前最喜歡說的一句話。
須彌的神明都有一個共點。
那就是希望羅德口中那個道路四通八達，子民可以安居樂業的盛世建立起來。
可是這樣的宏偉願望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各族子民之間的衝突，難以發展的經濟困擾，沙漠天險的各種阻隔。
即便是在這麼一個有著超凡力量的世界。
即便是有神明可以插手這件事情。
想要將沙漠重建為一個完整的國度，終究也是要靠人力來完成的。
這一切的一切。
大慈樹王和納西妲就全部寄托在了這一次的花神誕祭上。
這也是她們倆為什麼會提出讓羅德來頂替赤王，以神明的姿態重回須彌，並為之東奔西跑的緣故。
沙漠太需要一個能夠將他們凝聚起來的神明了。
像之前羅德死刑起步的嚴酷管理制度和納西妲的無限制懷柔政策。
最終取得的效果依然很一般。
多托雷只需要小小的一個煽動。
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兩族對立便又開始激化了。
所以想要靠著時間和懷柔來讓兩方自然而然地融合到一起。
就算是能成功。
這個時間恐怕也要很久很久。
百年都未必能夠。
可是須彌根本等不起那麼長的時間。
在教令院的腐朽統治下。
到處都是千瘡百孔的須彌，除了知識還能拿得出手，內部其實早就爛成一團。
在這一點上。
整天在須彌城處理政務的納西妲是最有發言權的。
她是深深地能夠感受到兩族對立帶來的麻煩到底有多少。
就比如她提出某項政策，這本來是為雨林區的改革做準備的，但是剛發布了提案，立馬就會有人因為這政策有可能惠及沙漠，導致雨林區的利益受到影響而進行反對。
有些人還能隱晦點。
有些人則是乾脆利落地直接就以不能讓愚蠢的沙漠人占了雨林區的資源為由，公然向納西妲叫板。
偏偏納西妲又動不了那些人。
而且別說納西妲了。
就連一向崇尚亂世用重典，一切罪責死刑起步的羅德對此都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
死刑起步這樣的嚴苛重典。
只有放在崇尚弱肉強食的沙漠才有效。
還是在希望城這個權利架構剛剛開始，羅德的個人威望可以壓下一切的城市才好用。
再一個就是本就賞罰分明，懲戒嚴厲的阿如村也能執行下去這樣的酷令，坎蒂絲同樣也是能夠靠自己的個人威望壓下阿如村里所有的反對聲音。
可到了雨林。
那邊的人就不會買這個帳了。
一方面雨林區信奉的是絕對理性，也就是說羅德那套莫須有直接開殺的策略在這裡不好用。
再一個就是雨林區權利架構複雜，各大勢力之間盤根錯節，動一個人，搞不好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直接會導致雨林區的全是階層出現大崩壞，搞得納西妲直接無人可用。
這事也真的發生過一次。
那些極端雨林區的官員，就曾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到淨善宮門口去靜坐，以絕食的方式去抗議納西妲定下的政策。
納西妲是個心慈手軟的神明。
就算是有大慈樹王幫助他處決了大賢者以提升個人威望。
但隨著相處的時間日益長久。
這些眼裡只有利益的官員們就發現納西妲的性子非常軟，只要不是觸及到了她的逆鱗，比如什麼瀆神，玩弄禁忌一類的。
那麼不管你做了什麼，納西妲最後迫於局勢還是會無奈地選擇妥協。
對此。
那些人還自詡為智慧，洋洋得意地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
納西妲知道這些。
卻也實在是無奈。
單憑一個神明，是沒法治理好一個國家的。
她也曾想來到須彌的鐘離去請教過。
而鍾離給出的答覆。
就是神明不是無所不能的，不能靠著一己之力就能掌控一個偌大的國家。
所以要麼像他一樣，留一個可以鎮守國家的繼承人，讓人類自己去管理自己；要麼自己徐徐處理局面，將那些蛀蟲逐一拔掉，將混亂的局面捋順乾淨。
他說的很對。
納西妲承認這一點。
但是第一條她顯示做不到的。
因為須彌已經爛到根子了，如果放任他們自己把控大權，那就是下一個稻妻。
話雖然難聽了點。
但是雷電真和雷電影姐妹對此並沒有意見。
稻妻也是個爛透了的國家。
不過雷電影能夠做到用殺震懾那些宵小，總歸是有自己的辦法可以將稻妻慢慢扶回正軌的。
遺憾的是。
這一點納西妲也做不到。
她的武力並不足以震懾須彌那些心懷鬼胎的人。
因此她能做的，就是通過緩慢拔蛀蟲，加速提拔教令院的新生代，培養他們成為自己的心腹，讓這些年輕人可以去和那些老傢伙們爭權多勢。
只是這個方法還是慢。
因此遍觀納西妲為了治理須彌想出來的一系列的辦法，都不如讓沙漠空降一個神明，從此從神明的角度一次性解決掉兩族矛盾這個造成須彌混亂的底層代碼，然後再去加大力度執行拔出蛀蟲的操作。
這樣才能大大縮減他們之前制定策略時的預計時間。
穿過蒼石荒漠。
羅德和大慈樹王終於是到了浮羅囿。
「這裡多出了很多封印。」
沿途，大慈樹王輕車熟路地給羅德帶著路，同時目光微凝地說著與眾不同的情況。
當年她來到浮羅囿的時候。
所做的事情種下萬種母樹，釋放神鳥西摩格，並讓它去飲下甘露活水，從而身化靈光百種，強行堵住了坎瑞亞國門這個最為恐怖的深淵污穢傾瀉點。
「荼泥黑淵。」
羅德的目光和大慈樹王不在方向上。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個對他來說散發著巨大誘惑力的深淵入口上。
作為古國坎瑞亞的國門。
荼泥黑淵的污染程度，是直到今天都還沒有完全解決掉的麻煩。
甚至因為它的反撲。
曾經將它死死壓制的萬種母樹如今也已陷入了沉寂，甚至有被反殺枯萎的風險。
「想不到萬眾母樹和西摩格都沒徹底將那裡清理乾淨。」
大慈樹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荼泥黑淵的存在。
但對她來說。
這點污染還只是小意思。
當年坎瑞亞戰爭爆發，無數深淵污染自坎瑞亞國門湧出，並以荼泥黑淵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而去。
尤其是從荼泥黑淵中鑽出來的那兩條巨龍。
即便是大慈樹王自己，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擊敗那兩個深淵生物。
幸好當時花神早就預知到了會有這一天，提前就幫大慈樹王布置好了局面。
在坎瑞亞的深淵污穢蔓延出來之後。
水神厄歌莉婭自坎瑞亞國門脫困，但已然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本來以厄歌莉婭的本質，只要是能夠回到原始胎海，她就能藉助胎海之水的力量修復自身。
一如大慈樹王進入世界樹修養，恢復因為權能反噬受到的傷勢一樣。
但厄歌莉婭並沒有那麼做。
她對前來營救的大慈樹王說道：「繼承人我已經選好了，楓丹人的罪孽，也是時候該洗刷乾淨了。」
說罷這句話。
她便前去了浮羅囿，平靜地亡故於那裡。
臨死之前。
她的眼睛始終都放在了面向楓丹的方向，帶著終於可以解脫的笑容，徹底逝去了，化為了一汪從原始胎海的心臟之處剜出來甘露活水。
而大慈樹王能做的。
就是強忍著悲痛。
按照花神留下來的安排，將萬種母樹的種子種在這甘露活水之中，而後看到萬種母樹藉助厄歌莉婭的殘魂，以這世間最純正的力量開始吸納深淵力量時，她又釋放了神鳥西摩格，示意其飲下甘露活水，以萬千靈光之力前去鎮壓蔓延而來的深淵污穢，並在隨後教令院的反撲之中，耗時許久，終於是將萬惡之源的坎瑞亞國門給封印了。
這個過程中。
西摩格意識消散，分化給了每一位靈光。
而這些靈光，後來就化為了如蘭納羅一般的花靈，時至今日，仍在執行著當年西摩格未能完成的夙願，繼續為封印漆黑傾盡全力。
正巧。
隨著大慈樹王破開封印的進度，她和羅德就遇見了一個被漆黑之力纏住了的花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