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羅德不知道赤王是怎麼將他的神格完整地保留下來的。
但事實就是擺在他手裡的這枚神格就是一枚完整無損的，外形也許可以騙人，但這裡面飽含的元素力和元素權能是沒法騙人的。
羅德只是將其拿到手中，立馬就能辨認出這東西的完整度如何。
「好強大的力量。」
細細地感受了一番赤王神格的強大，羅德不禁脫口感慨了一句。
不愧是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魔神之一。
即便是沒有深淵之力的加持，單純論元素力的儲量和手中掌控的元素權能，赤王的強大就毋庸置疑。
這要比羅德先前從如今被譽為最強執政的瑪薇卡身上感受到的力量還要強大幾分。
「你沒有使用自己的神力去壓制深淵力量麼？」
意識到這枚神格里的元素力很可能是赤王當年的全部儲備後，羅德微凝眉頭地問道。
赤王和他一樣。
深淵力量對他的侵蝕不亞於對其他提瓦特人的攻擊。
沒有自身強悍的神明之力作為後盾，赤王當年是如何撐到阿佩普來吞噬他的屍體的？
要知道赤王可不是在自身失控的時候就將身體交給了阿佩普的。
他是做了一系列的布置，包括阿如的建設存在之後才讓阿佩普來處理他那滿是深淵污穢的屍身，這中間還有著的那一段時間間隔他是怎麼頂住的。
羅德有些好奇。
而赤王也心平氣和地吐出了當年的真相和布置：「是草神來助我的。」
他抬頭看向了殘留著大慈樹王虛影的王座，回憶著當年之事：「娜布說的沒錯，我確實無法控制那些來自黑暗的力量，我確實是太過自大了。」
「只可惜。」
「當年的我被這樣的力量給蒙住了雙眼，天真地以為以我的力量足以控制住黑暗，可以為娜布向天空發起反擊，讓她不再遭受被天空欺凌的痛苦。」
「然而直到大赤沙海乃至整個須彌都因為我的固執險些被毀於一旦，我才幡然醒悟。」
「這力量根本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操控的。」
「但是這樣的悔悟已經晚了。」
赤王臉上泛起了濃濃的悲傷之色：「她都因我而死的，我都還沒有覺察到這黑暗能夠帶來的災難，甚至還一心一意地藉助著黑暗裡的知識，想要打造一個只有我和娜布的世界。」
赤王是個痴情種子。
這件事在沙漠並不算秘聞。
只要是熟知赤王神話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這也是為什麼花神的信徒從來沒有過類似花神的死和赤王有關的神話。
哪怕是最極端的部落民。
就連芭別爾這樣妄圖統治沙漠的野心家，也不敢用『花神是赤王害死的』這樣的理由來喚起沙漠民對赤王信徒的敵視。
所以當赤王說出娜布·瑪莉卡塔因他而死，他卻沒有從黑暗的沉迷中醒悟過來時，羅德竟然從一個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殘魂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求死意志。
然而羅德卻並沒有因為赤王如此的形態就對他說什麼安慰的話，反而是扎心地問道：「其實你早就覺察到了深淵的危害，但是你當時已經偏執於想要復活娜布·瑪莉卡塔這個願望，所以在最有可能放棄深淵的時候，你卻選擇了堅持研究下去，直到局面徹底失控，我說的對吧？」
「.」
赤王沉默了下來。
他的殘魂與雷電真和大慈樹王當年留下的意識不同，非常地擬人，或者說，這根本就是赤王本人的一個縮影。
由此可以看出來，赤王在靈魂的領域上鑽研到底有多深，連精於意識轉移的雷電真和完全就是玩弄意識的高手的大慈樹王都不如在這方面的造詣高。
也正是因為如此。
羅德這話的扎心程度，對於赤王的殘魂來說，就相當於在他本人的心口捅上了一刀。
要是羅德的話有錯的話。
那赤王的殘魂興許早就出言反駁了。
但很遺憾的是。
羅德說的就是事實。
赤王其實早就覺察出來了深淵的危害。
這不僅是有花神的提醒在其中。
作為一個智慧不亞於智慧之神的研究者，只需要對深淵力量進行粗淺的研究，赤王就能發現這玩意對於提瓦特大陸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是陷入了魔怔狀態的他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一如當初龍王之王的尼伯龍根為了打敗天理選擇了任由深淵之力對自己污穢，讓他成為了深淵的武器，意圖以這個世界的前代秩序之力強行擊敗天理一樣。
赤王也陷入到了這樣的魔怔狀態。
知曉了花神是來自於天空島，並且依然還在受著天空的威脅後，他就一心一意地研究著該怎麼為自己的愛人解除這樣的威脅和恐懼。
而這就陷入到了厄歌莉婭說過的那句話。
天理不可戰勝。
他們這些魔神都是土生土長於天理制定的規則之下。
就算是擁有了無上的神威和力量，掌控了足以操縱人類世界生死的權能和權威。
規則就是規則。
這是依託於這個體系之下的魔神無法打破的鐵律。
非常了解這一點的赤王於是就動了其他的心思。
那就是效仿尼伯龍根，去追逐深淵的力量。
利用這個完全就是為了擊敗天理而誕生的力量，去為花神搏一線生機。
在這件事上。
他和阿佩普不謀而合。
這也是為什麼早先還打生打死的二人，最後卻以摯友相稱，甚至沙漠的其他神明遺蹟都不存在的赤王宮殿，在阿佩普的行宮裡卻出現了殘留。
在被赤王險些坑死之前。
這一神一龍可不像現在這樣一提起來就讓阿佩普恨得要將他挖墳拋屍的程度。
但是想要獲得真正的深淵力量，就需要花神作為中間的橋樑來進行溝通。
赤王知道深淵的力量即便是神明也無法抵禦，為此還特意詢問了花神到底能否承受得住。
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而發生在須彌的一切悲劇，也從花神的這一句答應開始了。
「等等——」
羅德打斷了赤王的追憶，皺眉道：「你是說，你當時詢問過花神，但是被她以自己承受得住給矇騙了？」
「嗯。」
提起這些陳年往事，赤王的神色難免黯淡了許多，連聲音里也多上了幾分滄桑：「我不知道娜布為什麼要這麼說，她明明承受不住的。」
「吸——」
赤王耗盡了一生都沒法理解的事情，羅德卻從這裡聽出來了不同尋常之處，他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她是不是有對你說過就算你使用深淵的力量也是徒勞的，根本就不會發揮作用？」
「是。」
赤王點頭道：「在我和娜布提到想要使用深淵的力量為她解除身上的災厄時，她就和我說了這句話，只不過我那是堅持著想要試一試，所以她會不得不答應我的。」
「.」
羅德略作沉默，旋即面色複雜地開口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她並不是不得不答應你的，而是真的有這個打算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赤王猛地一個激靈，眼神裡帶上了濃濃的不可思議。
他突然有種感覺。
眼前這個極有可能是娜布·瑪莉卡塔預言中的改變命運之人，好像真的能為自己解釋清楚這件困惑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
另一邊的羅德則是不緊不慢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猜的。」
「娜布·瑪莉卡塔。」
「她很可能不是因為你的堅持才想著為了滿足你的夢想才不惜送上了自己的性命，她有很大的概率，是因為想要為全提瓦特搏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選擇的赴死。」
「還有.」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羅德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她是被天空島放逐的人，很可能知道一些你我都不知道的真相，這也是有可能會誘導她做出這樣決定的原因。」
「為全搏一個改變未來的機會？」
「娜布.」
「她是認為我能做到這樣的改變麼？」
赤王嘴巴微張，臉上的表情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喃喃自語道：「她就這麼信任我嗎？」
「別太自戀.」
羅德不客氣地說道：「她就是因為不信任你，才會在為你開啟深淵之門前做出了這麼多會影響到未來的布置，她要是真信任你，又何必做這麼多的準備呢。」
羅德得承認一點。
花神是一位非常厲害的神明。
也可以說。
須彌的三位神明。
在智慧這一點上，都有著其他神明難以企及的長處。
大慈樹王有著驚人的知識儲備，完全就是一個行走的活字典。
赤王是羅德見過的最恐怖的做題家，這傢伙的動手能力簡直恐怖到逆天，假如當初他不是過於魔怔，那麼以他這做題的本事，須彌恐怕早幾百年就會進入到全面自動科技的時代，又何必會弄到如今這種明明有著高尖科技的技術，卻過著堪比封建社會的生活呢。
至於花神。
最逆天的就是她了。
提瓦特是有預言術這種東西的。
羅德雖然沒有見過，卻也知道占星術士們是可以利用提瓦特的命運倒影來對一個人的命運進行占測的。
很多魔女都是精於此道的高手。
但無一例外。
所有的魔女都共認一點。
那就是非提瓦特命運體系的人，無法占測其命運。
花神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她卻在無法占測到羅德的情況下，提前做出了大量的布置，諸如為羅德準備的靈光身軀，永恆綠洲里的神格，漆黑之災尚未到來就為大慈樹王準備的神鳥西摩格這些。
所有一切的一切。
都是她在無法占測未來的情況下進行布置的。
羅德很是震撼於這位神明未卜先知的能力，以及她為了提瓦特的人類可以毫不猶豫地送上自己的生命作為祭品的果斷。
「真是位心智堅毅的神明啊。」
說話的同時，羅德再次看向了赤王。
只見這位剛剛還為花神之死懊惱不已的神明，此時已然完全呆若木雞，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任憑羅德說什麼，他也都毫無回應。
知道這是自己的話對他造成的打擊太大了。
羅德撇了撇嘴，沒有再去打擾進入到腦力風暴中的赤王，靜靜地在一旁把玩起來了赤王的神格。
當初只是獲得部分花神的神格。
就讓羅德擁有了染指草神神座的能力。
假如現在讓他與這枚完整的赤王神格也進行了融合，加上完整的古龍大權，羅德最好的期盼，就是他興許可以一舉達到四影執政的級別。
輕舔了一下嘴唇的羅德有些蠢蠢欲動，現在就想融合了這枚赤王神格。
這時。
沉默了好久的赤王終於開口了。
從他的聲音里，有著說不出來的疲憊感：「原來是這樣麼？娜布，娜布，你這又是何必呢.」
以殘魂的身軀，本來是流不出來眼淚的。
可現在羅德看到的。
就是赤王的殘魂居然真的流出了兩行金色的淚水，並且他的身軀也在急速變得透明，看著一副快要消散掉的情況。
羅德依然還是沒有去安慰他的意思。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
羅德也分不清花神對赤王到底有沒有什麼感情在。
因為她的種種作為，從表面上，根本就是在利用赤王，而不是說抱有什麼可以回應赤王的感覺。
所以不好勸，也不好說。
羅德手裡捏著赤王的神格，靜靜地等著他在那裡宣洩了心中的情緒。
好在。
這一次赤王的狀態恢復得非常快。
兩行清淚滑落之後，他的身體已經變成幾近完全透明。
但他沒有歇里斯底，也沒有胡攪蠻纏的意思，臉上的表情極為安定沉靜地向羅德問道：「你覺得，我到底有沒有幫助娜布完成她的計劃？」
都到了這個時間了。
他想的居然還是這件事。
羅德實話實說道：「有推動作用，沒有你，沙漠就不會亂，沙漠不亂，我大概率就真的安穩到死，不會參與須彌的重建事務中，花神的計劃我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但是沒你的任性妄為，我興許現在還是個每天只會擺弄花花草草的農夫吧。」
「那就好。」
赤王聽後，並沒有生氣，而是微笑著呢喃自語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說著。
他的身軀愈發透亮，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完全放下了心結的他就徹底消散得無影無蹤，再沒有一絲的殘留了。
王座上大慈樹王和花神的殘影也隨著他的消失而徹底消散了。
唯有阿如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仿佛再過幾千幾萬年它也不會有所改變。
「唉——」
見此情形，羅德嘆了口氣，搖頭道：「真是個頑固到不可救藥的痴情種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