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繪始終後悔,當初,不該和大哥一起去鎌倉的。
理繪的家鄉,就是在鎌倉。
她只是想去祭拜一下自己的生父而已,往年,都是在家中祭拜。這一次,想到鎌倉去親自祭拜。
她向紀彥大哥提出了這件事情。
「嗯,好啊。」紀彥非常爽快地一口答應下來,說:「那就去吧!」
「我……擔心父母親不答應……」
「怎麼會,祭拜親生父母,是天經地義的啊。我會和幸子去說服父母的,你就放心吧。要不要請人去做點法事呢?鎌倉也有不少古寺啊。」
「不用了吧……」
小田切家住在日本愛知縣的名古屋市,前往神奈川縣,位於東京臨海地帶的鎌倉,路程也並不近。最初是打算乘坐新幹線去的,但是那時候紀彥剛好買了一輛本田轎車,決定開車前去。
「大哥,你這樣是不是太寵理繪了?」幸子在商量的時候有些不滿:「從名古屋到鎌倉那邊啊!你就開車帶理繪過去?」
「嗯,難得有車嘛,理繪一個人跑去鎌倉我也不放心啊。」
「那也不用開車帶她去吧!」
「反正新買了車,也想在妹妹面前炫耀一下車技嘛,」紀彥微笑著對理繪說:「沒錯吧?」
「大哥,真的沒問題吧?不會太累吧?」理繪也有一些擔心。
「沒事的!你們就放心吧。」
理繪早知道的話,那時候就該阻止紀彥的。
鎌倉是個沿海城鎮,位於神奈川縣三浦半島西面,臨近橫濱市,被視為東京的住宅區,也是日本有名的旅遊勝地。
理繪的父親——筱崎義康就是在鎌倉過世的。
以前,身為人偶師傅的筱崎義康,可以說是傳承了一門很好的手藝,他製作的人偶都非常精緻。
人形美術,是日本傳統的一種民間美術。其歷史十分悠久,大約起源於日本的江戶時代,最早是作為孩子的玩具出現的。而經過數百年的變化,人形美術的精巧、華麗和多樣的髮飾,深受歡迎。而在8世紀平安時代的中期,距今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有了關於在人偶身上換穿衣服的遊戲,後來又出現了向河水中投放人偶以求吉祥的習俗的記載了。
而人偶是日本獨特的傳統手工藝品,但是它又和中國的木偶人不同,不僅僅是一種裝飾作用的玩具,還有著更深層次的文化意義。在日本,人偶也可以作為女性結婚的嫁妝的一部分帶走。由於人偶可以代代相傳,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去購置買新的人偶。有些名門世家的人偶經過歷代相傳,累積到幾十個甚至數百個,每年擺飾出來場面都相當壯觀。
因此,如今日本人也非常喜歡人偶這種室內裝飾品。筱崎義康在世的時候,因其所製作的人偶極為精緻,而且做工無可挑剔,所以靠這筆手藝活,在名古屋開了一家人偶店。和理繪的母親結婚,則是在店的生意越來越紅火的時候。
那時候,小田切家就筱崎人偶店的常客之一。因為筱崎的人偶非常受到幸子的母親,小田切君惠的喜愛。因此也經常選擇在筱崎家購買人偶,贈送給親戚和朋友,順便也介紹了筱崎人偶店。
筱崎的妻子懷孕的時候,差不多君惠也在同時懷孕了。她偶爾來人偶店的時候,也說,假如將來生下的是個女兒,過女兒節的時候,也一定來筱崎家購買人偶。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筱崎家漸漸發生了怪事。
那一
」」天,筱崎的妻子映子進入丈夫的工作房,卻看見滿地都是被丈夫毀掉的成品人偶。丈夫正滿頭痛苦地看著地上的人偶,雙眼充血。
「我……我不想再製作人偶了……」
這令映子大驚失色!要知道,丈夫除了製作人偶外,沒有其他一技之長,學歷也不高,自己則是在家做全職太太的,將來孩子就要出生了,如果不開這家店,就等於斷了經濟來源啊!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做不出了?」映子拿起一個地上的人偶,說:「我感覺你做得很好啊!」
「不,不對……」筱崎忽然一把搶過那個人偶,又再度扔到了地上,說:「你沒注意到嗎?它們在看我……在嘲笑我,它們,它們一個個都活過來了!」
對於丈夫突然間的變化,令映子完全措手不及。她的老家是在鎌倉,在名古屋也沒有什麼親人朋友,這下也根本不知道找誰商量。不管怎麼勸誡丈夫,他似乎都不願意再去做人偶了。
映子開始感覺到,是丈夫的精神出了問題。無奈之下想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可是丈夫每次都用咆哮來讓她膽寒萬分。
當然,說是不做,但暫時人偶店也還營業著。畢竟庫存的人偶數量還是很多的,但是,如果遇到需要訂做人偶的顧客,就很麻煩了。丈夫目前的精神狀態,根本無法製作人偶啊。而映子又對製作人偶一竅不通,現在肚子越來越大了,將來孩子出生後該怎麼辦?
某一日,君惠路過筱崎人偶店,於是進入店內看了看。而映子此時已經是十分憔悴,這令君惠非常驚訝。一問才得知發生這樣的變故。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君惠對映子說:「筱崎夫人你現在懷著孩子,你這樣下去,恐怕對孩子不利啊。」
「這個,我當然也知道啊。可是我丈夫那個樣子……」
「這樣吧,」君惠動了惻隱之心,畢竟她也懷著孩子,能夠理解映子的心情,說:「你在分娩以前,到我家來住吧。反正我們家地方很大,空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多一個人也沒什麼關係。」
「小,小田切夫人?」映子非常驚訝:「你說讓我去你家?這怎麼可以……」
「沒什麼,只是和筱崎夫人你一樣,我們都是母親,自然不需要孩子有什麼閃失,筱崎先生現在狀況那麼不穩定,我擔心你恐怕……」
君惠的一片好意,令映子很感動。她後來和丈夫商量這件事情,本擔心丈夫會大發雷霆,但是他倒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怎麼去管她。
說來奇怪,雖然丈夫說不再做人偶,可是這幾天他又開始動手製作,只是做了一個,就會又毀掉一個,看得映子都心疼:這可是錢啊!
最後,她暫時搬進了小田切家。君惠的丈夫,小田切彰倒也是個隨和的人,而他們的兒子紀彥也很喜歡自己,讓映子放心不少。
接下來的日子裡,在小田切家生活得倒也算愉快,映子和君惠感情也越來越好,甚至變得情同姐妹一般。映子也很喜歡紀彥這個孩子,希望自己也生一個這般可愛的男孩。
雖然每周都會打電話去家裡,但丈夫的情況一天比一天不穩定。
他總是說:「人偶,人偶它們要殺了我!要殺掉我啊!」
「那些人偶被惡靈附身了,被詛咒了……我,我要毀掉它們!」
映子越來越擔憂丈夫,但此時的她身懷六甲,很擔心丈夫精神失常和自己發生爭執,會危害到孩子。和小田切家提起這件事情後,小田切夫婦也感覺情況很嚴重。
「看
」」是需要給筱崎先生檢查一下了,他似乎精神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啊。」彰沉思了一番後說:「而且如果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孩子出生後,你該怎麼辦?」
「實在不行,就帶丈夫先回我在鎌倉的娘家,再做打算吧。不過我父親最近身體似乎越來越不好了啊,等孩子出生後,我無論如何都要回鎌倉去一次。」
幾個月後,君惠和映子都住進了婦產科醫院。後來,君惠先是生下了一個女孩,也就是幸子。映子晚了大概三周的時間,也生下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也就是理繪。
當帶著理繪,回到筱崎人偶店的映子,卻目瞪口呆地看著人去樓空的人偶店!
去到家裡,人也不見了。
聯繫手機,卻發現手機號完全換了!這讓映子陷入非常困難的境地,她剛生下孩子,卻遭遇這樣的事情!
出於無奈,她只好先暫時回鎌倉去。聯繫父親後才知道,原來丈夫居然也回到了那裡!知道他的下落,映子總算是鬆了口氣。
來到鎌倉的老家,卻發現……父親的病越來越重了,但因為不想讓懷孕中的映子傷心痛苦,才沒有聯絡她。看樣子,頂多只能活一個月了。
父親過世後,辦完喪事,映子也是越來越痛苦。丈夫很是奇怪,一邊說不再做人偶,一邊卻繼續做人偶並破壞。後來映子為了能夠餬口,勸丈夫還是繼續幫人製作人偶維持生計,畢竟現在他們有了理繪。
但是,筱崎義康無論如何也不願意。但是不製作人偶,就沒有經濟來源。父親的喪葬費,都還是問一些鄰居借的,因為筱崎和映子的雙親都過世了,其他親戚一聽「錢」字就是推託。為了給理繪賺奶粉錢,映子不得不出去找工作。最後費盡心思,才找到一家在飯店洗盤子的工作。
而丈夫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滿屋子都會堆滿被他弄碎的人偶,那些人偶明明都製作得很好,拿出去絕對可以賣錢,可他居然每次都暴殄天物地弄壞!也不愛護理繪,從來不幫忙照看她。映子幾乎快要忍無可忍了。
而接下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1985年4月,筱崎和映子二人被發現死在家中,二人的死狀都甚為悽慘,而二人的女兒筱崎理繪得以倖存。經過對現場的勘察,初步確定這是一起強盜殺人案。而詭異的是,二人的死亡現場,地上堆滿了大量支離破碎的人偶……
這件事情也引起了轟動,在名古屋的小田切夫婦也在報紙上看到了這條新聞。君惠也因此非常難過,後來去打聽了唯一生還的理繪的情況。最後得悉,筱崎夫婦的其他親屬,都因為各種原因,不希望收留理繪。如果真這樣下去,只有將她送入孤兒院了。
君惠下定決心,要收養理繪!最初丈夫不太贊成這件事情,但是因為君惠始終堅持,才不得不同意。
最終,將理繪從鎌倉接到名古屋,讓她入了小田切家的籍。
紀彥和幸子都很同情理繪的遭遇,所以才分外寵愛她。
「說起來,」幸子忽然說道:「我聽人說,鎌倉的那座舊屋子,在出了那起命案後,沒人敢住進去。而且,之後許多個夜晚,都會發出悽厲的恐怖之聲,附近的人家都嚇得搬走了。」
「哈哈,幸子你怎麼也那麼迷信了,」紀彥卻毫不在意:「都21世紀了,怎麼可能會有鬼啊?詛咒啊,鬼魂什麼的,都是人類對死亡的恐懼而產生的心理暗示罷了。這種坊間的傳聞,怎麼能夠相信嘛!」
於是,幾天後,紀彥就帶著理繪,開車出發前往鎌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