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憶很禮貌地敲門。
屋內兩人愣了愣，隨即葉穎起身開門，見是女兒，湧起莫大的恐慌。
糟糕！寶貝怎麼在這兒？
小傢伙完全不知道媽媽的慌亂。葉穎對她傷害不大，這些天不見面，她早就忘了。
歪了歪腦袋，小憶從縫隙里找蕭老夫人。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葉穎深呼吸，穩住心神，往旁邊側了側身，「進來吧，奶奶在裡面。」
「謝謝。」小憶抬頭看了看她，抱著芭比娃娃，歡快地跑進去。
疏離的語氣如同一根細針，深深刺進葉穎的心，她疼得皺眉。
「媽，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葉穎不敢面對孩子，隨便找個由頭離開。
蕭老夫人嘆口氣，摸摸懷裡小傢伙的腦袋，「小憶，媽媽很愛你，你能不能原諒媽媽？」
在小憶的認知里，蕭家人不欠自己什麼，也就不存在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奶奶，媽媽對小憶好，我會孝敬她的。」
小人兒一臉真誠，蕭老夫人看著十分欣慰。
奶奶笑了。
見奶奶高興，小憶眨眨眼，趁熱打鐵。「奶奶，大紅想回家，我們可不可以送它回家？」
回家？
那群龍蝦嗎？
蕭老夫人愣了一瞬。「大紅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它回家的話，小憶可能再也見不到它了。」
澳洲龍蝦的壽命長達60年，但海納百川，山河廣袤，今生今世能否再見不好說。
小憶冒出一臉問號。
她不懂這些，只知道大紅很想家，她想幫它實現夢想。
垂著小頭思考許久，小傢伙慢吞吞地說：「奶奶，大紅想家。」
想家就應該回家，即使永遠見不到大紅。
好善良的孩子。
蕭老夫人眼眶濕潤，將孫女抱進懷裡。「好，我們送大紅回家，過幾天，奶奶陪你一起去。」
奶奶答應了！
小憶興高采烈地拍手手，踮起腳，仰著小腦袋，在蕭老夫人臉上親一口，「謝謝奶奶。」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蕭老夫人一愣，半晌才回過神。
孫女親她？孫女親她了！
「哎呦！寶貝，奶奶愛死你了。」蕭老夫人激動不已，抱著孫女一頓猛親。
小憶被親得暈暈乎乎，不忘說：「奶奶，我想去外公家。」
激動的蕭老夫人瞬間冷靜下來。
寶貝怎麼突然提起這個，難道剛才她聽到了自己和葉穎的談話？
她輕咳一聲，定了定神，試探地問：「寶貝，為什麼要去外公家？」
小憶仰著臉，天真地回答：「外公要過生日。」
果然聽見了。這樣也好，免得她還得想辦法探口風。「好，咱們寶貝想做什麼，奶奶都答應。」
對失而復得的小孫女，蕭老夫人寶貝得不行，幾乎有求必應。
只是提到葉老爺子的時候，她眼底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兩個要求都被滿足，小憶高興壞了，又給了奶奶一個香噴噴的親吻，樂得奶奶找不到北。
晚飯時，蕭老夫人跟葉穎說了這事。
葉穎鬆口氣，她害怕小傢伙因為自己的緣故不肯去，這下她總算放心了。
晚飯後，葉穎給葉家打電話，跟他們簡單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不行！不許帶她過來！」
葉家老宅此刻也剛剛吃過飯，一家人坐在客廳聊天。
葉老爺子了解了小憶的事情後，眉頭緊緊擰成一個死結。
「一個在外長大的孫女，早晚都要嫁出去，還是別讓她來丟人現眼。」
他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將葉穎滿腔的熱情凍得徹徹底底。
她的臉刷一下慘白，顫抖著紅唇說：「爸，她是您嫡親的孫女啊，您不想見見她嗎？」
「不想！」葉老爺子毫不猶豫拒絕。「就這麼定了，你要是敢帶她來，下次你也不用回來了。」
說完，不等葉穎回答，憤怒地掛掉電話。
葉家人聽到這番話，臉色很難看，想說什麼卻不敢說。
客廳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才響起葉夫人低聲的勸阻：「老爺，聽說那孩子很聰明，您還是見見吧。」
話匣子一打開，葉家其他人有了些底氣。
「是啊爸，我見過小憶，特別可愛。」葉大舅瞄了一眼兩個弟弟。
葉二舅搭話：「小憶很懂事很乖巧，爸您一定會喜歡。」
葉三舅斜了兩個哥哥一眼，撇撇嘴嘟囔：「一個女孩，出嫁就是別人家的，對她好也是白瞎。」
葉夫人和大舅、二舅冷冷瞪他一眼。
葉三舅縮了縮腦袋，往葉老爺子身邊靠，「本來就是。爸，這些都是您教的。」
迅速甩鍋給親爸。
葉老爺子一點兒不生氣，寵溺地拍拍他的大圓臉，笑眯眯地誇讚：「不錯不錯，小三兒還記得我說的話。」
被這麼一夸，葉三舅更加嘚瑟，朝兩個哥哥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葉夫人無奈。
葉大舅和葉二舅沉默。
葉老爺子的重男輕女人盡皆知，不說素未蒙面的外孫女，就連親女兒葉穎也嫌棄得不行。除非逢年過節，否則沒什麼大事，不准她回娘家。
上次那個宴會，他送了一份禮給易初。至於葉穎，一句問候都沒有。
葉大舅和葉二舅覺得老爺子過分了，但沒敢說出口。
葉家雞飛狗跳，蕭家義憤填膺。
聽說葉老爺子不許小憶登門，全家人氣壞了。
蕭老夫人抱著小孫女，輕聲細語地問：「寶貝見過外公嗎？為什麼想去外公家啊？」
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了，現在又問，小憶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兒。
偏頭想了想，她奶聲奶氣地答：「小憶在夢裡見過外公，外公很高很壯，是個大英雄，會保護小憶。」
這是她腦海里幻想的外公形象。
大家一聽，紛紛嘆氣。看著小憶天真濡目的表情，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外公的確是大英雄，可他不喜歡小憶，不喜歡媽媽，她們這一脈都不喜歡。
葉穎摸摸孩子可愛的小臉，溫柔地笑起來。「寶貝，外婆也很好。外婆特別喜歡寶貝，還給寶貝留了很多禮物。」
外婆？呀！這輩子她不僅有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太棒了！
小憶興奮地跳起來，「外婆外婆，小憶要見外婆。」
「好！媽媽帶你去。」
葉穎苦笑，把孩子抱進懷裡，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落下一滴淚。
其他人見狀，心裡發酸，別過頭不忍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