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呆呆的看著張辰。
卻見張辰神色平靜的道：「陛下如果想知道自己錯在哪，就按本座的意思做。」
朱元璋一怔，旋即咬了咬牙，左右看了一眼，見四周無人，這才貓著腰躡手躡腳的朝院門走去。
張辰見到這一幕，無奈的搖搖頭，旋即走到院門前，直接一腳將大門踢開。
朱元璋被嚇了一跳，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張辰道：「仙師，你這是作甚？」
不是說好偷的嗎？
你鬧著動靜是生怕別人不知道？
「這戶人家不在，陛下不必如此小心。」
聞言，朱元璋臉色有些尷尬，直起身子，咳了咳。
這才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院子。
當他走進院門，看清裡面的一切時，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
因為在他眼前，是一個精緻的木房子，四周圍牆有土磚堆砌。
由此可見，這家人的條件還算不錯的。
回頭瞥了張辰一眼，朱元璋眼中帶著傲然。
看見了嗎？
這就是咱老朱的大明，老百姓也能住這麼好的房子。
他緩緩走進正堂，四處打量了一下，旋即朝臥室走去。
然而，在裡面翻箱倒櫃半炷香時間，再次出來時，臉色卻有些難看。
張辰淡笑道：「陛下，收穫如何？」
朱元璋緩緩抬起手，展開掌心，裡面攥著半吊銅板。
「二十四文錢……」
他眉頭緊鎖，盯著手中的銅板，有點困惑不解。
他把天下土地分給百姓，為什麼他找遍了所有房間，都只能找到這二十四文錢。
不僅如此，他還在廚房裡，看到了稀薄如湯水的米粥！
他拿筷子插進去，別說立在粥里，整個筷子都直接浮起來了。
賑災之粥，需厚可插筷。
可是這戶人家的粥，別說插了，裡面連幾顆米都看不見。
這可就在應天府外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已經算得上天子腳下！
為什麼這裡的百姓過得還是這般不堪？！
「仙師……」
朱元璋抬頭，怔怔的望著張辰。
張辰搖搖頭，道：「陛下再隨本座去幾處地方。」
抬手一揮，那半串銅板飛回了房間，旋即抓起朱元璋的肩膀，再次騰空而去。
這一次，同樣落在院子內。
院內角落，掛著幾件布衣。
朱元璋眉頭輕蹙。
布？
這可是商人才能穿的衣服。
早年為了穩固大明江山，發展農業。
自己明確的下令，百姓可著紬紗絹布。
凡有從商者，皆不能著綢紗，只能穿布。
這就表明著，這戶人家，乃商賈之家。
朱元璋眸中浮現些許厭惡之色。
商人皆投機取巧之輩，不勤農務，實在惹人厭煩。
「仙師，這次又是想讓咱家做甚？」朱元璋看向張辰。
「一樣，勞煩陛下將這戶人家的錢財全部搜刮出來。」張辰道。
朱元璋嘴角一抽。
隨後還是走進了廂房裡。
只是這一次的時間明顯比上一次長。
等他再次出來時，手裡提著一個包裹，神色有些陰沉。
不等張辰開口，朱元璋將包裹打開，只見裡面擺滿了銅板。
和上戶人家不通，這包裹里，不止有銅板，還有銀子，銀票！
加起來，竟然有七八十兩！
「陛下，看到了嗎？」張辰看了一眼包裹里的錢財，笑問道。
朱元璋臉色一沉，冷哼道：「不愧是投機取巧之輩，竟然能賺如此多的錢財！」
張辰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陛下，現在你知道了吧。」
「這天下銀錢，貪官污吏是占了不少，但更多的，是在商人手中。」
「你手中的錢，只是普通百姓商賈的家產。」
「這要是那些世家大族掌控的商賈，那又還有多少？」
「當年明滅故元，百廢待興，陛下重農抑商自然是良策。」
「可這麼多年過去，已經緩和下來了，如果繼續重農抑商，未必見得是好事。」
「還有，陛下可知為何我們剛才去的村落，青壯皆不在家中？」
「為何？」朱元璋抬眸，皺眉。
的確，明明已經過了早飯時間，正常來說農戶也不會這個時候還在田地里，而是在家中休息。
但剛才去的那個村落，整個村莊，除了老人和孩子，竟看不到一個青壯。
張辰淡淡道：「那是因為他們都去地主家上工去了。」
「大明七成稅額皆來自土地，百姓們交不起，就會把田地賣給當地豪紳。」
「當地豪紳在租賃給農戶，七成留給農戶，三成歸他們自己。」
「上稅的，是百姓的七成，而當地豪紳的三成，不用上稅。」
「長久以往，有錢人只會越來越有錢，窮人只會越來越窮。」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眸中怒火升騰。
「那些豪紳，竟不將百姓死活放在眼中，只管自己！」
「陛下自己不是知道這事嗎？這些事，當年跟隨你的弟兄，手底下哪個沒有做過？」張辰輕笑。
「如果沒有陛下默許，可沒人敢碰這種禁忌。」
土地兼併，從來不曾斷絕。
朱元璋神色一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的確。
自己的那些老兄弟下面，誰不這麼做？
只是他覺得，這種事只要不過分，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沒想到，當初自己的默許，會變成如今這種局面。
可以想像到，這種事情發展到最後，老百姓們就會沒飯吃，活不下去。
恐怕到時候，另一個自己就會揭竿而起。
他當年不也正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才選擇造反的嗎？
長長吐了一口氣，朱元璋看向張辰，沉聲道：「仙師，這種局面，可有解法？」
「有。」張辰點頭。
「本座知道陛下著急，但陛下先別著急。」
「商賈之事，我們還沒說完呢。」
「大明商稅陛下定的可是三十稅一？」
「正是。」朱元璋點頭。
「如果本座告訴陛下，哪怕商稅十取二，商人都有利可圖，陛下可信？」
「什麼？！」
聞言，朱元璋猛地抬起頭，震驚的盯著張辰。
「仙師此言當真？」
商人，真的有如此暴利？！
張辰笑了笑，輕聲道：「本座曾聽一高人所言。」
「當利潤達到一成時，便有人蠢蠢欲動。」
「當利潤達到五成的時候，有人敢於鋌而走險。」
「當利潤達到一倍時，他們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而當利潤達到三倍時……」
張辰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看了朱元璋一眼。
「他們甚至能推翻大明，再建一個盛世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