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點到誰是誰
戚晚遇見元禾道長那年九歲。
到現在,剛好過去十一年。
元禾道長叫她十一。
十一年之後,這世間再無戚晚也無十一。
有些緣分大概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走出主殿,在往月中閣的路上,謝子陵不知道等了多久,見到元禾道長跟青槡終於出來,他眼睛一亮,匆匆上前。
「謝氏子陵見過元禾道長,我有幾句話想跟……」謝子陵看了一眼靠在大老虎背上嚼狗尾巴草的青槡,糾結了一下,說:「我有幾句話想跟郡主說,不知道是否方便?」
「本宮要去用午膳,這位公子,你要是沒事兒的話就讓一讓,本宮最討厭有不長眼的人攔路了。」青槡眯著眼睛連腦袋都沒有側一下,顯然是對謝子陵十分不感興趣。
謝子陵愣愣的看著她,心跳的有些快。
他張張口,想問點什麼,可是腦子裡想到的,還是八月十五的雲光台,戚晚捧著一顆血淋淋的心,然後轉身跳下雲光台的畫面。
眼前的少女明媚張揚,跟戚晚除了幾分像的臉,幾乎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
哪怕第一眼會走神,她一開口,也會徹底暴露出兩人的不同。
可他就是跟著了魔一樣悄悄跟了過來等在這裡,想見見她,想說點什麼。
又忘記了要說什麼。
青槡坐起來,轉頭看向他。
察覺到她的目光,謝子陵頓時緊張的不行。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被她的目光盯著,他臉上心上,竟有種火燒般的灼辣。
「滾遠一點。」
青槡扯下咬著的狗尾巴草,捏在手裡打了個響指,狗尾巴草擦著謝子陵的臉就劃了過去,斷了他一縷頭髮。
「下次再這麼不長眼的攔路,斷的就不是幾根頭髮,是你脖子上的腦袋。」
謝子陵整個人呆在原地,直到看到青槡走遠,他才回神似的抬起手,摸了摸被擦過的臉,摸到一抹被擦傷的淺紅。
他失神的看著指尖,不是她,不是她。
戚晚從不傷人,她是個連院子裡的麻雀受傷都會精心醫治的人。
他和戚容羽同齡,比戚晚和寧安侯府的小侯爺寧鳳許大兩歲,幾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最是親密。
後來戚明悅回來以後,他們可憐那個柔弱的女孩吃了太多的苦,怨念戚晚的親生父母心狠毒辣,戚晚卻連一聲道歉都沒有,讓他們覺得好像看錯了人。
覺得戚晚理所應當應該補償戚明悅,畢竟戚明悅那麼柔弱那麼可憐。
可是戚晚死了。
還是那樣死了。
死的讓他們所有人都沒辦法忘記那一天那一幕,忘記那顆血淋淋的心,仿佛在嘲笑他們虛偽的感情。
然後過了很久他才發現,他竟然無法接受戚晚已經死了。
……
元禾道長將青槡送到月中閣之後就離開了。
申時一刻,青槡坐在了月中閣的看台上。
月中閣是一個彎月形狀的比武台,環抱著一座圓形的閣樓看台,所以叫月中閣。
青槡坐在最中間的位置,此時的比武台上,已經被抬上了一座鐵籠子,籠子裡關著一個被蒙著頭的乞丐。
青槡站在欄杆前,拍拍身邊的大老虎:「大王,上!」
滅亡身形一躍,從足有三四米的看台上,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了比武台上。
閣樓中間的看台最高,在第三層,往兩邊還有兩層,此時都圍滿了人。
戚明悅跟戚容羽他們在第二層。
連瑾辰則是在第三層帶人看著青槡。
青槡興奮的趴在欄杆上,半截身子都伸了出去,衝著滅亡大喊:「大王,去把籠子打開,把你的小點心拖出來!」
滅亡就像是完全能聽懂她的話一樣,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向鐵籠,抬起爪子扒開了籠子,然後爪子勾住乞丐的衣服,將乞丐從籠中拖了出來。
「乾的漂亮!大王,把他的頭套拿掉,今日他要是能跟本宮好好求情的話,本宮可以看心情放他一馬!」
滅亡聽話的扯掉了乞丐的頭套。
乞丐那張滄桑瘦弱的臉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他瞎了一隻眼睛,午後的強光讓他不適應的抬起胳膊去擋。
他手上還掛著鐵鏈,但是臉上和頭髮應該是被清洗過,讓人意外的是,這個乞丐的五官長得竟然意外的俊秀,哪怕瞎了一隻眼,都能看出他氣度不俗。
二樓的戚明悅被那張臉晃了眼,險些站不穩,她死死抓住了戚容羽的胳膊,聲音都有些抖,「就是他,二哥,怎麼辦,是他……」
戚容羽也皺了皺眉,他沒想到,這個跟晚晚長得很像的青槡郡主,竟然真的如此荒唐。
簡直匪夷所思。
他拍拍戚明悅的背,低聲安撫:「別擔心,他不是不會說話嗎?他瘋瘋癲癲的,指不定很快就斷了氣。」
可他話音剛落,就看見那個乞丐啊啊的看著青槡,雙手比劃著名什麼。
「原來你不會說話呀,」青槡略有些苦惱的聲音傳來,「那可怎麼辦呢?不會說話,就沒辦法討好本宮,那本宮怎麼放了你呢?」
「這不就不好玩了嗎?」
青槡足尖輕點,也跟著跳到了比武台上,她走到乞丐的身邊,站在他的背後,攥住了他的手腕,舉著他的手在看台上劃了一圈,突然興奮的說,
「不如這樣吧?你在這裡隨手點一個人,讓他替你求情,求得好,本宮就放了你!」
「要是求不好呢,本宮就把你們一起餵老虎!」
「你說好不好玩?」
「快,點到誰是誰,本宮數三二一哦!」
她鬆開乞丐的手,逆著光看向看台密密麻麻的人群。
乞丐的手抬了起來,指向看台。
看台上死一樣寂靜,萬萬沒想到這個皇貴妃竟然如此荒唐。
戚明悅臉色慘白慘白。
青槡跟著抬起三根手指,
「三!」
「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