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
兗州,東郡。
天還沒有亮,林閣穿著一身制式的捕役服,腰間別著一把砍刀,行走在街邊小巷的水溝中,時不時地低頭撈起一具具屍體。
血腥味混合著屍臭,那味道令人作嘔,不過林閣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只是微微皺著眉頭。
又往前面走了一段,開闊的道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具屍體,每一具屍體死狀都相當慘烈,幾乎沒有全屍。小巷子兩側的牆壁沾染了不少的血肉。
「是刺刀幫的人,看樣子是全死光了。這靠山一沒,刺刀幫也沒了。」站在林閣身旁的一個老捕役此時說道。
「老宋頭別說了,趕緊幹活,讓上面聽見了沒你好果子吃。」李四瞪了老宋頭一眼,又低著頭心虛地左右看了看。
「我知道,我知道……」老宋頭不在意地擺擺手。
林閣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只是搖了搖頭,隨即他低下頭,似是想到了什麼。
在他的胸前掛著一枚巴掌大小的圓形石鏡,這面石鏡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
來到這個世界十七年,林閣了解到如今的大周王朝已經處在王朝末期,天下九州到處充斥著戰亂與紛爭,四海妖族也是蠢蠢欲動,年年進犯邊境。
在這個混亂的世道,能有一個捕役的身份已經相當不錯了,只要管住嘴,老老實實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不會有事。
林閣曾親眼見過一個同僚,無意間衝撞了一位大人物,被那人隨手一掌拍死,而上面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陪著笑。
幾人又走了一段路,那捕役確認了沒有其他人在後,招呼著幾人過來。
然後在屍體上摸索著,片刻之後,這捕役啐了一口口水,暗罵一聲窮鬼,又在其屍體上重複這樣的操作。
摸屍,這在捕役之間早已經是不必言說的默契,不過也很難摸到什麼,有好東西也早就被那些幫派人員拿走了。
不多時,林閣微微嘆了口氣。
自己這運氣也是沒誰了,從業兩年,經手的屍體不說一百也有八十,愣是一個子也沒摸到過!
不信邪的他又仔細翻找起來,忽然覺得一怪。一夜過去,這屍體居然還是熱的。
林閣當即心中一喜。
這人竟然還是一位武者,這個世界流傳著兩種修行法門,第一種,也是最為廣泛的便是氣血武道,幾乎人人都能修行,沒有任何門檻,但這只是武夫,比不上真正的修行者。
第二種,則是鍊氣士。
林閣繼續摸索著,忽感手上一陣滑膩,原來是鮮血沾到了手上。
嗡!
這一刻,沉寂了十七年的石鏡終於有了反應!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意念傳入他的腦海,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他。
四周的景象開始猛烈變化,天地變幻,斗轉星移,恍惚間,眼前多了一道面容模糊的修長身影負手而立,正對著他。
這是怎樣的一道身影,佇立在天地之間,磅礴的威壓鋪天蓋地,凜冽的氣勢震人心魄,然而當他看清眼前之人時。
卻是如遭雷殛,林閣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人。他看到了什麼,在他前方的,竟然是另一個自己!
「未來身……這是未來的我麼?」
消化完石鏡的信息,林閣終於回過神來,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震撼表情,胸前的石鏡已經消失不見,但林閣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它的存在。
林閣滿是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
十七年了,帶著記憶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嘗試許多方法,想要刺激石鏡復甦,想要利用石鏡成為這個世界的鍊氣士。
相對於渺茫的天地來說,凡人太過弱小了,不僅是生命本質脆弱,壽命也短暫,武者的壽命也才不過百歲,他不想在這個世界渾渾噩噩地度過幾十年後就化為一抔黃土。
而改變的契機就在這面石鏡上。
「走嘍!」
張三李四等人注意到了林閣的動作,只當他是得了些東西,彼此對視一眼,默契地替他遮擋過去,也不去瞧問。
幾人一陣忙活,將屍體都拉到一輛小推車上向著城外走去,在城南不遠有一處密林被當成了亂葬崗,林閣跟著老宋頭和張三李四幾人出了城將屍體一扔。
有些家裡使了銀子的則挖個坑埋了,沒錢的直接一扔,到了夜裡餵狼。
而這些野狼又會成為東郡底層來之不易的肉食。
幾人匆匆埋了屍體,一路小跑著趕回城中,直到了入了城,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走吧哥幾個,今天我請。」李四揚了揚手中的碎銀子對著幾人笑道。
幾人叫好一聲。
「不了不了,我還有點事。」林閣擺擺手,拒絕了李四的好意,他現在心裡只有石鏡,而且,他也實在是囊中羞澀。
作為最基層的捕役,他的月錢只有一百文,但他從來沒有拿滿過,基本都是六七十文上下,好在家中如今只有他一人,勉強能夠混個吃喝。
「行,那我們去了。」
李四也不勉強,笑著拍了拍林閣的肩膀,然後就帶著張三等人吃酒去了。
與幾人暫時分開,林閣沿著狹窄的巷道往家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那閃爍不定的目光。
很快。
林閣回到了家中,一間破敗不堪的泥瓦木屋,小心推開兩扇腐朽的木門,進去後又將門栓插好。
家中僅有他一人,他的父親早些年因病離世,而母親,他從未見過。
「開啟成功!」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林閣的腦海中響起,不等他多想,一道光幕直接印入意識之中。
「這是……」
林閣心中震動,他隱約看到胸口處,浮現出一面血色的石鏡,接著意識便沉入其中。
「這鏡中……自成天地。」
林閣望著眼前一片灰敗的天地,層層的黑霧浮現在天地間,底下是千瘡百孔的大地,坐落著成片破財的宮殿。
林閣念頭一動,石鏡子浮現在身前,接著石鏡緩緩轉動,一絲微光逐漸勾勒成一個模糊的人影。
仔細看去,這小人的五官長相與死去的那名武者樣貌一般無二,小人眼露茫然之色,並逐漸向著林閣靠攏。
小人眼中的茫然之色漸漸被恐懼所取代,他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最終完全融入林閣的身體當中。
「這石鏡竟能奪取他人的氣血魂魄!」
林閣心念一動,他的身體陡然變化,原本瘦弱的身軀變得強壯,樣貌眼神聲音,統統變了一個人。
感受到體內膨脹的力量後,林閣不由得一笑。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啊?」林閣變回自己的樣子,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問道。
走至門前,林閣卻皺了皺鼻子,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不過聯想到今日兩個幫派爭鬥,其中一方的赤金幫,更是離自己居住的地方並不遠,便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可就在林閣即將打開門的時候,一點寒光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