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誰麼?」
久經風雨的老徐,比李茂想像的更加沉穩。
面對著飯桌,不緊不慢的拒咀嚼著,三五口下之後,這才吞咽了下去。
手中的動作停了停,看了一眼絲毫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李茂,默然點了點頭。
「應該是前門大街小酒館的人,之前是個窩脖,後來當過街道掃盲班的教育員。
現在是小酒館的夥計。」
回答一點都不帶卡殼,也不知道是早早就調查出了結果,還是這些人原本就在這些人的記錄中。
「等等,蔡全無?」
李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古怪的歪了歪頭:「前門小酒館?死的是他?老徐,這人我認識。」
老徐沒有搭話,只是笑了笑,對著門外擺了擺手,示意那人繼續跟進。
等到門外沒了聲響,老徐這才緩緩開口:「蔡全無嘛,我知道的,早些年的時候,給你們機械廠提供過物資。
參與的還有一個姓牛的旗人是吧?這些我都知道。」
都知道?
聽到這話,李茂立馬就明白了老徐話里的意思。
這件事攀扯不到那裡,就算攀扯到了,也不會影響到他李茂,更不會影響到機械廠。
得到了這個回復,李茂也就不再說些什麼。
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兒,對於那些工作,明顯不是李茂的專長。
沒有多說話,只安靜的吃著飯。
等到門外再度傳來敲門聲之後,老徐主動起身,帶著李茂去了後廚。
不管外面什麼情況,老徐答應的兩隻烤鴨,李茂可是沒有忘記。
被老徐以串門的理由送到家中,住在旁邊的白玲也跟著忙活起來。
反倒是李茂本人,睡的那叫一個香甜。
也就在李茂這邊睡的安穩的時候。
另一邊,四合院。
被夜色籠罩的四合院,沉寂的像是一頭飢餓的野獸。
零星閃亮著的燈光,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被黑暗吞噬。
夾雜著時不時的磨牙聲和做夢的囈語中,一身疲憊的閻埠貴推開院門,腳步沉重。
「老頭子?你怎麼才回來!你可嚇死我了!怎麼樣?有發現什麼端倪麼?」
閻埠貴沒有回話,只是哆唆著搖了搖頭。
晚上沒有吃飯,又在城裡逛了那麼久,鐵打的人都扛不住。
「隨便給我弄點吃的。」
沉悶沙啞的聲音剛剛傳出,就聽到院門一陣哐哐響。
「不是!誰啊,我還沒回來呢怎麼就把門給栓上了?閻大爺!在家不,開開門啊!」
傻柱的聲音在夜空下迴蕩。
明明前院的人那麼多,可傻柱就像是認準了一樣,喊叫的時候只喊閻埠貴。
「老頭子?」
「放那吧,且喊著,沒心情。」
閻埠貴也不在意,就著熱水泡著有些乾冷的窩頭,話里話外都沒有起身開門的意思。
傻柱繼續在門口叫嚷著,過去了三五分鐘依舊沒有人給他開門。
原本就在保衛科被收拾了一頓,肚裡打著饑荒,心裡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傻柱,這一下可是有了發泄的地方。
哐哐哐的砸門聲不斷迴蕩。
大力的砸門聲伴著傻柱的叫罵,院門突兀的被拉開。
「你他.」
傻柱嘴裡的話都沒有說完,臉上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抽的傻柱整個人都有些呆滯。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只能看到張萌那張鐵青的臉:「孩子都在睡覺呢,喊那麼大聲想幹嘛?
沒人給你開門你自己不會翻牆麼?」
張萌也不多說,看都不看傻柱一眼,徑直轉身離開。
只留下傻柱一個人呆呆的捂著臉,望著張萌離開的身影。
手掌剛剛摸到挨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刺的傻柱不住的倒吸冷氣:「嘶這力氣也太大了點吧.機械廠不是用上那什麼液壓助力了麼.張萌的手勁怎麼還這麼大」
嘴裡嘟嘟囔囔著,不敢說些什麼的傻柱趕忙進院,栓上院門,腳步匆忙的朝著自家走去。
被保衛科扣押的時候,傻柱滿腦子想的都是秦淮茹的身影。
「秦姐,秦姐,我,柱子,你趕緊開開門。」
傻柱敲了敲窗戶,輕聲呼喚著。
行為舉止哪裡有之前砸院門時候的粗暴。
「柱子?你怎麼回來了!」
揉著睡的惺忪的眼睛,秦淮茹躡手躡腳的把門拉開一條縫隙。
「什麼叫我怎麼回來了.這是咱家,我不回來還能上哪去?」
傻柱嘴裡打趣著,直到進了屋拉亮了燈,這才看到秦淮茹臉上乾涸的淚痕。
「秦姐你哭了?是不是院裡人趁我不在家欺負你了?誰家的?難不成是老周家?」
傻柱站在屋裡,臉上沒了剛進屋時候的笑容,雙手捏著秦淮茹的肩膀,用力的晃著。
「沒沒誰,就是今天老太太要吃烤鴨,我被鬧得沒辦法,就從家裡拿了錢。」
秦淮茹低著頭,小聲的回答著。
「嗨,我當是什麼事呢,老太太想吃烤鴨咱們就給買就是了。
當晚輩的,還能不順著老太太?
咱們家現在也是雙職工了,一隻烤鴨錢咱們還是掏的出來的。」
聽到事關老太太,傻柱立馬沒了之前的緊張。
老太太而已,只要不是外人欺負秦淮茹,傻柱都能接受。
老太太?
老太太放在傻柱這裡,那就相當於奶奶輩的。
秦淮茹作為新媳婦,就算被折騰一些,傻柱也不會太當回事。
只是聽著秦淮茹哭哭啼啼的聲音,被吵的心頭煩躁的傻柱,這才想起了秦淮茹剛才說話的重點。
烤鴨?
秦淮茹好像真的沒有去過門店吃過正兒八經的烤鴨。
就算是之前嫁到老賈家的年月里,也沒有去過門店。
自覺已經抓到重點,傻柱說話的時候也隨意了起來。
略顯隨意的擺了擺手,這才脫下了最外面的一層外套。
「我說秦姐,不就是一隻烤鴨的事兒麼?今兒太晚了點,人門店也關門了。
趕明兒下了班,咱們帶著小當一起,正兒八經的去門店吃上一頓。」
「不是烤鴨的事兒是.是.是老太太真的是太欺負人了。我都說了等你回來等你回來,可老太太就不聽。
那麼遠的路,天色還那麼晚,我一個女人家,萬一碰上劫道的怎麼辦?」
秦淮茹哭哭啼啼,雖然已經聽到了允諾,可依舊找了個藉口傾瀉心中的不滿。
說別的可能沒用。
可一聽到事關秦淮茹清白,傻柱心頭一下就提起了警惕。
因為當過同道中人,傻柱這才擔心自己也被其他人給戴了帽子。
「這麼說的話,確實是這樣,秦姐你一個女人家,大晚上的出門確實是不安全。
趕明我跟老太太好好說說,真要是想吃什麼,就等著我回來就是了。日子那麼長呢,又不是趕著這一頓兩頓的。」
傻柱嘴裡念叨著,一邊寬慰著秦淮茹,一邊把換下來的衣服拿到手裡聞了聞。
只是一口,傻柱立馬就把衣服給扔到了一邊。
那跟牲口棚一樣的味道,是他身上的?
怪不得一路上總是聞到一股怪味還找不到在哪。
傻柱這邊擰巴著眉頭,另一邊的秦淮茹,這會也聞到了這股怪味。
先前光顧著訴苦,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根本就沒有優先權。
「柱子,你這是回來的時候踩東西了?」
秦淮茹面色頓了頓,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準備放到門外晾晾風。
「這誰知道呢。」
傻柱臉色變了變,看了一眼被秦淮茹拿走的衣服,心裡滿滿的都是心虛:「好了秦姐,時間差不多了,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咱們先辦事?」
忙碌的聲響才剛開始。
還沒有來得及進入狀態,剛安靜下沒有多久的四合院再度傳來一陣敲門聲。
「閻埠貴?開下門。」
這一次,閻埠貴可就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畢竟這一次聲音的主人,可是街道的王主任。
拉開院門,看著跟在王主任身後的公安,閻埠貴的表情猛然一機靈。
哆嗦著身子,顫抖著聲音,難以壓抑心頭的激動:「王主任害我家解成的人,找到了?」
王主任沉默的搖了搖頭,看著好像被抽空了精氣神的閻埠貴,終究還是開口安慰了一句:「老閻,別著急,總會水落石出的。」
對於安慰,閻埠貴只是強撐著拉扯了兩下嘴角,也沒說話,只是轉過身搖晃的朝著自家走去。
王主任也不多說,只是緩緩搖了搖頭,大步流星,率先趕往中院。
屋內,傻柱剛剛進入狀態,忽然就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還有重重的砸門聲響。
原本就有些弱小的傻柱,被這麼一驚嚇,整個人一下就蜷縮了起來。
「秦淮茹在不在?開門,街道辦。」
王主任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可以協商的意思。
屋內。
瞥了一眼蜷縮起來慌亂穿衣的傻柱,秦淮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口中應了一聲,同樣慌亂的穿起衣服。
前後不過幾分鐘,緊閉的屋門被從裡面打開。
看著一臉陪著笑的秦淮茹,王主任依舊面無表情:「全聚德烤鴨店附近發生了一起命案,街道所接到命令,需要你配合問詢。」
命案?
聽到這兩個字,原本想要上前插科打諢的傻柱,再度縮了縮脖頸。
「不是.王主任,就算發生了命案,那跟我也扯不上什麼關係吧?
我就是聽老太太的吩咐,過去買了只烤鴨就回來了。
店裡的服務員也能替我作證,我就是單純的買了只烤鴨。別的我什麼都沒幹啊。」
秦淮茹一陣叫屈,打心底里對問詢充滿抗拒。
聽出了秦淮茹的委屈,傻柱權衡再三,終究還是上前一步準備說說套近乎的話。
哪曾想傻柱這邊還沒有開口,突然就被王主任點了名:「傻柱回來了?剛好,你也跟著我們一起走一趟。」
「不是!這裡面怎麼還有我的事兒?我可剛從保衛科出來沒多久。就是說破大天去,這事也不可能跟我沾邊啊!
王主任,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傻柱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那些東西沾染上關係啊!」
沒有理會傻柱的叫屈。
看了看院裡不斷披著衣服出來看熱鬧的街坊,王主任也沒有太過隱瞞:「沒得人叫蔡全無。」
「什麼?老蔡?!」
明明是何大清那輩的人,可在傻柱嘴裡依舊是老蔡老蔡的喊著:
「不是,就算是老蔡沒了,那也不應該跟我扯上關係啊,他跟小酒館的掌柜關係那麼好,就算去收屍,那也不該我去啊。
王主任,咱們辦事得講道理,這事,這事他確實是跟我不沾邊啊!
我這才剛從保衛科出來,你們就算是商量好給我一個教訓,也不能一點間隔不給的吧?
還有秦姐,秦姐就是去買了個烤鴨,難不成還能沾染上這事?王主任,都是街里街坊的,就算配合你也得給個理由吧。
這大晚上的,明天我們還得上班呢!」
話一密,傻柱的勁頭就這麼攀升了上來。
想起剛才穿衣服時候秦淮茹幽怨的表情,傻柱覺得自己確實是得表現一下。
「理由?秦淮茹你自己想想,從烤鴨店出來前後看到了什麼?」
見著傻柱混勁上來,不想把這件事鬧得太吵鬧的王主任直接當著眾人的面開口詢問。
「看到了什麼?」
秦淮茹不住揉搓著雙手,額頭不斷地溢出緊張的冷汗。
「燒餅,那個燒餅攤子!我買烤鴨的時候那個人還在,等我出來之後,攤子就交給隔壁的賣元宵的幫忙照看。
對了,還有易大爺!
我當時遠遠的看著易大爺在燒餅攤子上買了個燒餅,然後錢都沒給就走了!」
說到易大爺,秦淮茹忽然警覺,錯愕的剎那,嘴裡已經不受控制的說出話來:「我我還以為那人是追易大爺要燒餅錢去了.不會不會是易大爺
沒道理啊,易大爺沒事對蔡全無下手幹嘛?」
看著秦淮茹驚嚇的模樣,圍攏過來的街坊陡然炸開了窩。
前面閻解成的事還沒有拿出來一個定論,後面易中海怎麼也攤上了人命官司?!
難不成真的是大院的風水不行?
他們這些人住在院裡,根本就壓不住場子?
「沒有誰說一定是易中海,但是秦淮茹,你必須跟我回去協助調查。
另外,如果街坊鄰居發現易中海的蹤跡一定及時上報。」
王主任的話語在大院內迴蕩,每一個聽到這話的街坊臉上,都不免掛著一些驚奇。
只有閻埠貴,只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抄手遊廊的閻埠貴。
聽到易中海攤上事的時候,臉上笑的那叫一個解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主任,我懷疑易中海跟我家解成的事也有關係!
我今天跟蹤易中海,跟到半路就被他給甩開了!
我懷疑易中海可能接受過反跟蹤的培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