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黎的狀態實在太像魔陰身了。
一時間,觀測此處的人們頓時立場有了微妙的變化。
而與此同時,太卜司。
今天的太卜大人也在勤勉地做著測算。
窮觀陣散發著瑰麗的光芒,為星軌航路占卜吉凶。
卜者們紛紛執筆記錄,一派秩序井然的形象。
太卜推演著,驀然停了下來。
在他的背後,一位男子風塵僕僕地走來。
「你來了。」
太卜看到他,神色就有掩飾不了的倦怠與無奈。
來人笑了笑,開門見山。
「太卜大人日理萬機,實在是有十萬火急的事需要您老人家演算演算。」
太卜沒好氣地看著他,良久才嘆道。
「罷了罷了,卦象顯示,這一劫,本座是想躲也躲不掉啊。」
「那……」
「本座早已知曉你的疑問,已經在做準備了。放心,就是拼上太卜司諸位卜者,這一次推演也一定萬無一失。」
「太卜大人說笑了,區區一次普通的卜卦罷了。」
那人依舊春風拂面的和煦笑容。
太卜冷哼一聲,不再理會。
「那就有勞太卜大人,算出結果後還請發到我的玉兆上。」
「嘿!你小子……」
太卜憤怒地轉身質問,那人卻已經瀟灑離去,還背著他擺了擺手。
「哼,混小子。難得回來,這次本座定要找你殺個昏天黑地,別想跑!」
說完,太卜無奈地笑了笑。
而後,他斂起笑容,神色肅穆。
「諸位!打起精神!這一次,務必要拼盡全力!」
「是!」
金人巷。
裴黎依舊目光呆滯,全然不在乎周圍的人對他的指指點點。
斗篷男子一時拿不定主意。
裴黎的到來,若是他依然站在仙舟方,恐怕望月砂滅不了口。
而望月砂滅不了口,木盒還被對方掌握,那他可以說徹底失敗了。
至少,木盒一定要奪回來!
雪衣也深知木盒的重要性,一隻手將它死死箍住。
可木盒突然間有了異動。
感受到懷裡木盒的微微顫抖,雪衣略帶疑惑地看了一眼。
以防萬一,她喚出十王司鎖鏈將其牢牢捆住。
木盒是漸漸穩定了,可正欲衝上前來的斗篷男卻突然撤了回去。
見他想跑,裴黎身形微微晃動。
眨眼間,他便消失在原地。
斗篷男一驚,感受到背後的殺意,他立刻躲開。
即便如此,他依然沒能躲過那一劍。
「嗤——」
金色的長劍穿透斗篷男子的肩膀,帶起大片的血花。
更詭異的是,傷口處受到血的滋養,竟是開始生出條條枝丫。
斗篷男子當機立斷,一把扯掉受傷的手臂。
而後三步並做兩步立刻躲開。
那速度太快,快得他簡直毫無抵抗之力。
這個結論令斗篷男子汗流浹背。
木盒裡的那位對他發出了警告,要他暫避鋒芒。
裴黎於那位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見斗篷男子躲開,裴黎似乎有些不滿地甩了甩手中的劍。
但梅花枝杈將他的手與劍綁的很牢,甩不開也掙不脫。
無可奈何,他只得手腕一抖,劈出一道劍氣。
這片刻的緩和已經讓斗篷男子失去的手臂重新長出。
而後就見到迎面而來的劍氣。
「嚓——」
躲避不及,斗篷男子的篷帽被斬斷。
被遮掩住的,是一張貴氣十足的臉龐。
雪衣看得仔細,一眼認出了這是多年前流落仙舟身負重傷的化外民。
「約爾·漢斯。汝憑藉藥王秘傳的力量活下來了啊。」
雪衣維持著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說道。
身份暴露,約爾也不再遮遮掩掩。
這些年他在仙舟一直是黑戶。
仙舟關口監控嚴格,他受藥王恩賜,是萬萬不可能出得去的。
他的傷勢仙舟記錄在案,絕對不可能恢復得了,所以一旦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必是頭號懷疑對象。
因此,才成為了藥王秘傳的幕後領導者。
仙舟的宗旨是【巡獵】。
如今身份敗露,又一手組織了藥王秘傳,約爾明白自己只有進幽囚獄一個下場了。
思及此處,不禁一陣悲涼。
裴黎似乎等得不耐煩了,左手探出,袖口中有長出枝杈朝他襲去。
正emo著的約爾見狀頓時怒火中燒。
於是他大喝一聲,那肆意蔓延的枝杈竟是頓了一頓。
但很快又繼續朝他生長,甚至還不斷分出更多的枝杈,如同一張天羅地網想要將他牢牢圍住。
約爾的身上也開始出現異變。
魔陰身經典皮膚立刻穿在身上。
「妄想吞噬我!那就一起下地獄去吧!」
作為將藥王秘傳修煉到最高層的人,約爾自然明白裴黎分化的枝杈是何作用。
可他一個新人,竟妄想吞噬自己這名魁首,這是不可饒恕的。
約爾周身瀰漫著金色的雷霆。
背後的銀杏枝環驟然發亮。
四周的地面上,乃至白牆紅瓦,高屋建瓴,皆都突兀地長出一棵棵金黃的銀杏樹。
根系粗壯,枝繁葉茂。
無數的銀杏落葉如同金色的流光,將裴黎侵襲而來的枝丫盡數切斷。
而約爾自剛才起就在蓄力。
此刻,他手中的金色雷球氣勢洶洶,終於被他推了出去。
雷球很大,在窄巷幾乎遮擋了全部的視線。
裴黎怔怔地看著氣勢磅礴的雷球襲來,雙眸之中依然沒有一絲神采。
「轟!」
雷球炸開,化作一道旋渦,不斷擴散,瘋狂地吸收周圍的一切。
也昭示了其主人想要毀滅一切的決心。
連同裴黎。
連同十王司的判官。
連同望月砂。
亦連同那隻木盒。
漸漸的,朦朧的煙塵逐漸散去。
經過一場劇烈的轟鳴之後,此刻的靜謐頗有種萬籟俱寂之感。
靜得令人發寒。
約爾賭上一切的一擊,卻在煙塵散去之後陷入深深的絕望。
粗壯的枝條將路堵得嚴嚴實實,未有一絲泄露。
而當這些樹枝相繼撤走之後,果不其然。
裴黎安然無恙。
「不可能!為什麼?同樣是魔陰身,為什麼你能這麼強!」
約爾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苦修數載,他殘害了無數條生命想要夠著的仙跡。
為什麼,那個人僅僅一個下午就能超越?
裴黎似乎理解了半天才理解了約爾的歇斯底里。
他張了張口,終於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誰告訴你,我這是魔陰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