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焯肉的水,一般都是用來去除肉里的血水和雜質的,很髒。」
周牡丹不肯鬆手,別的就算了,這盆「肉湯」她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婆婆倒掉:「哪裡髒了?這水很乾淨,你看,一點臭味都沒有,湯也很清。」
「這叫清?這明顯擺著泡泡,水的顏色也變混濁了。」
「哪裡濁了?那是油水。」
許清清當時腦袋就大了,她要怎麼跟周牡丹解釋,這焯肉的水肯定會有油水,但這東西髒啊,吃了對身體不好。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許清清噎住:「那你怎麼不吃沒洗過的豬下水,那更不乾淨。」
「就是因為洗過了,娘洗得很乾淨,所以能吃啊。要是沒吃乾淨,我也不敢攔啊。」周牡丹嘟嚷著,剛剛許清清洗豬下水時撕掉了那麼多肉,她都沒說,這盆「肉湯」還不能讓她留嗎?
要是許清清嫌棄,她自己和孩子喝。
「要喝你自己喝,孩子就算了。」
許清清沒有再堅持,但在心裡打定了主意,趁周牡丹沒注意,一定要把這個髒東西給倒了。
周牡丹接過來,就找了一個乾淨的容器盛了起來,放到了一邊。
她是真心打算,準備晚上弄個野菜肉湯什麼的。
就在這時,張嬸來了,她是聽到「許清清發瘋」的消息來的,憂心忡忡。
「你沒事吧?」
許清清一臉茫然:「我能有什麼事?」
「那外面怎麼說你瘋了?」
許清清無奈:「我就是洗了一桶豬下水,沒想到讓趙婆子撞到了。」
「你還真洗了一桶豬下水?!」張嬸震驚,「你已經困難到這種程度了嗎?那你之前……之前還給我那麼大一塊肉,你留著自己吃啊,沒必要吃那種髒東西。」
她一臉焦急地勸說著。
扯著張嬸進了廚房。
張嬸一眼就看到了灶台上那一盆肉,十分驚訝。要是她認得不錯的話,那盆里的東西,好像是豬的腸子、肚子之類的東西,但瞧著怎麼跟她平時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呢?
最大的特點就是,她平時看到的是又髒又臭,得捂鼻子。
可許清清灶台上這盆卻洗得乾乾淨淨的,乍一聞上去居然沒有一點異味。
張嬸有些不信,特地湊近了些,依舊沒有聞出任何異味。
她一臉驚奇:「你這是怎麼辦到的?怎麼一點異味都沒有?!」
許清清表情得意,說道:「這可是我的獨家秘訣,嘿嘿……」
一聽是獨家秘訣,張嬸就不準備打聽了,尋思著要不要跟許清清商量一下,讓她勻一些給自己。要是覺得按市場價不划算,可以多賣一兩文,但再多就不行了,她也沒錢。
不等她開口,就聽見許清清說道:「很簡單,就是把腸子、肚子翻過來,把最上面那層髒髒的皮撕掉,然後用草木灰反覆揉搓。多揉幾遍,多洗幾遍,能夠去掉一大半味道。」
「就這麼簡單?!草木灰就行?!」張嬸震驚。
要是大家知道豬的腸子、肚子用草木灰洗洗就能吃了,那誰還會嫌棄這東西啊,還不就是因為這東西臭,跟糞差不多,怎麼洗也洗不掉,所以才沒人吃嗎?
動物的內臟味道都不怎麼樣,尤其是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年頭的豬圈都修在廁所旁邊,髒亂差那是更不用說了,有的人家還不講究,瞧一眼都能噁心死人。
所以說,權貴人家都不吃豬肉,覺得那是腌臢玩意兒。
「嘿嘿!對啊,就是這麼簡單。完事了,再和冷水下鍋,煮個半盞到一盞茶的功夫,把裡面的血水和雜質去掉,也就是焯水……」說到焯水,許清清順便還吐槽了一下她兒媳婦,非說那是「肉湯」,都不讓她倒。
周牡丹剛好進來,臉有些紅:「娘,你怎麼把什麼都往外說啊?」
「你張嬸又不是別人,我們平時忙的時候,都是你張嬸幫我們照顧孩子,這跟親的有什麼區別?」
周牡丹沒跟許清清爭辯,只是讓張嬸看她留下來的那罐「肉湯」:「這哪裡髒了?就娘說髒,你聞聞,都是肉香。」
張嬸默:確實挺香的,平時連這個都吃不到,也難怪周牡丹一聽要倒掉會那麼急了,要是她,她也得急。
許清清繼續傳授著經驗:「焯完以後,再準備一盆淡鹽水泡著,就像現在這樣。等晚上要做的時候,再拿出來洗洗,就基本上沒什麼異味了。」
張嬸看著天還亮著,頓時決定立馬到集市上買些豬下水回來試試。
要是能成,晚上她也能讓她男人和兒子吃一頓好的。
許清清沒有阻止,讓她早去早回。
於是乎,上河村的人很快發現,繼許清清「瘋」了以後,一向跟她關係極好的張嬸也「瘋」了,也拎了一大桶豬下水到河溝邊洗。
「這瘋病竟然會傳染?!」
「我的天!那我以後得離她們遠一點!」
「我今天從她們家門口過的,不會被傳染了吧?」
……
張嬸一開始還擔心有人把許清清的「秘訣」給偷學了去,沒想到晚上就從自家男人和兒子嘴裡聽到了傳言,整個一個無語。
「你管他們做什麼?他們不知道正好,他們不知道,我們可以多吃一點。」她男人一咬一口肉汁,香得沒邊了。
「你之前不還嫌我愛多管閒事,跟許清清湊到一起嗎?現在不嫌棄了?」
「嘿嘿!媳婦比我有眼光,我以後都聽你的,聽媳婦得有肉吃。」
張嬸瞪了他一眼:「在孩子跟前,瞎咧咧什麼呢?」
再一看她那兩兒子,根本沒一個在意,一個個吃肉吃得正香呢。
另一邊,周牡丹準備燒晚飯的時候,就發現她留下來的那一鍋「肉湯」被許清清偷摸摸給倒了,氣得她單方面跟許清清「斷交」,不跟許清清說話。
許清清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有些好笑。
你說你生氣吧,該乾的活一樣沒落下,她又還能使喚人,這跟沒生氣有什麼區別?
本來周牡丹話就不多,在她面前也不愛嘮叨。
沒了「肉湯」,周牡丹就煮了一鍋野菜湯,連塊肉都懶得放:肉湯沒了,你們自己喝野菜湯吧你們!
許清清表示:喝野菜湯正好,又是油渣,又是油炸木薯,又是木薯煎餅之類的,其實挺膩的。
估計嫌膩的只有許清清一個人,家裡的兩個小孩子吃得滿口是油,美得不行。
還在餐桌上問:「奶奶,這個好好吃啊,明天我們還可以吃這個嗎?」
小臉上儘是期待之色。
許清清笑著說道:「明天我們用油渣下麵條吃。」
「哇!好棒!又有肉吃。」
「奶奶,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
瞧瞧,這才幾頓飯,兩個小傢伙就被許清清給「收賣」了,現在一個個嘴巴甜得不行。
作為許清清的鄰居,趙家的孩子聞著隔壁飄來的肉香,饞得不行,纏著家裡的大人想要肉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
「餓死鬼投胎啊!」
不僅沒有討到肉吃,反而被訓了一頓。
訓她寶貝孫子的是她兒媳婦,趙婆子還有些不高興,罵了她幾句。兒媳婦當然不可能跟她犟嘴,但趙婆子的心裡那股氣卻下不去了,覺得許清清就是來「克」她的。
一個豬下水而已,有必要搞得那麼香嗎?
搞得好像他們家能吃得起肉似的。
趙婆子一生氣,說道:「明天我們也買豬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