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雨,留宿
夜深。
冷雨。
一道響雷炸開蒼穹。
雷電過後,砰的一聲巨響,內廷最靠近太液池的某個小膳房被人一腳踹開。
正守在房內,打著盹的司膳內侍陡然驚醒。
一抬頭,便看到黑衣少年站在門口。
膚色蒼白,嘴唇如血,周身煞氣凝聚,宛如一隻厲鬼。
秋、秋璃宮的容湛大人?!
那少年看也沒看他。
只說了一個字:「滾。」
司膳內侍也不顧外面下著雨,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連容湛旁邊還站著個披著黑色雨衣的人,都沒注意到。
秦嫵在膳房裡轉了一圈。
很好,東西都齊全。
她開始準備材料,為了快一點,不客氣地指使旁邊的少年幫著處理食材。
她說,蔥蒜不夠了。
他便安靜坐在小矮凳上,扒蔥扒蒜。
她說雞翅用清水洗一下,上下面各劃兩刀。
他便握著廚刀,在砧板對著雞翅比劃,整整齊齊的切刀。
她說可以開火了。
他便劈了柴,在灶膛里順利生了火,把油倒進鐵鍋里。
真的很乖很聽話啊,簡直是見了鬼了。
秦嫵一邊起雞皮疙瘩,一邊加倍支使他。
很快,在滋滋的熱油聲中,雞翅復炸了兩遍之後,終於出鍋了。
秦嫵把它們分成兩份,分別放進墊了油紙的竹盤裡。
往其中的一份撒了大量調好味的辣椒粉末。
一股濃郁的酥香撲鼻而來!
秦嫵感嘆著:「這時候要是有一杯放了冰的果子酒就圓滿了。」
「等著。」
少年對她丟下兩個字,轉身去了門外。
很快,他帶著一身夜雨回來。
一手提著一壇葡萄酒,一手端著一小碗冰塊。
也太能幹了吧,秦嫵覺得自己都該死的心動了!
要是師兄每天都失戀就好了!
秦嫵從角落裡拽出一張方正的食案擺好。
把炸好的雞翅,並膳房本來就有的各色滷肉,擺了幾碟出來。
「可以開吃了!」
絨絨迫不及待地跳到盤子裡,抱住最大的一塊辣椒雞翅,嗷嗚一口咬下去。
——整個落雨的世界瞬間都明媚起來!
強烈的、愉快的心聲立刻傳過來。
「好次……好好次……」
它完全拋下了自己作為一隻蠱王的矜持和驕傲。
一邊吃一邊歡快地搖頭晃腦,圓滾滾的小身板上沾得全是油光。
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就跟狗熊進了玉米地一樣。
跟貪吃的噬心蠱比起來,好像也並沒有聰明多少的亞子。
秦嫵舉起放了冰塊的葡萄酒,安慰慕容傷。
「師兄,你不要難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還有我呢,我永遠愛你!木啊~~~」
「乾杯!」
坐在小板凳上正思量著雞翅該從哪裡開始啃的黑衣少年,聞言抬頭看向她。
神色古怪。
「你在說什麼東西?」
秦嫵:「顏太妃啊。她不是拋棄你了麼?」
「雖然她嫌棄你不夠MAN,但我覺得你特別好!尤其是剛才幫我幹活的時候。」
慕容傷頓了頓。
平聲問她:「MAN是什麼意思?」
「呃……」一時得意居然說漏嘴惹。
秦嫵不想要狗頭了,才會跟他說MAN是男人味兒。
他男人的玩意兒都沒了,哪兒有男人味?
秦嫵:「就是很厲害。叼爆了的意思!」
慕容傷按住亂跳的眉心。
冷聲解釋:「顏太妃,是北燕皇族安插在大夏的細作。但是她背叛了北燕。」
秦嫵:「…………」
淦!怪不得呢。
可我只是個小可憐。
我哪兒知道你們之間涌動的奇異的波動,不是愛情而是仇恨呢?
這麼複雜的背景故事,那本小言書里它也mei提呀!
秦嫵緩了緩神。
裝作剛才什麼誤會都沒發生的樣子,硬是跟慕容傷碰了一下杯。
「乾杯!顏太妃可以去死了!」
少年抿著嘴唇,眸光幽暗。
最後卻也只是伸手過去,在她頭髮上狠狠揉了一把。
…
沒過多久,夜雨停了。
秦嫵和慕容傷站在小膳房外。
秦嫵看出他眼睛裡有血色。
「你該回去睡覺了,不能再熬夜了。」
慕容傷:「嗯。」
他今天看著心情非常不好,但自打進了小膳房,卻又異常的乖巧聽話。
秦嫵跟他道別,並隨口說出渣男語錄。
「那你自己乖乖回去哦,記得多喝熱水。」
她提著打包的雞翅往前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那黑衣少年默不作聲就跟在她後面。
秦嫵:「??不是說要回去睡覺?」
慕容傷:「嗯。」
秦嫵往前走,慕容傷還是跟在她後面。
秦嫵:「你住在西北,我住南邊,我們好像不順路。」
慕容傷:「我跟你一起。」
「一起什麼?」
「一起睡覺。」
秦嫵慢了半拍,「……你的意思是,你今晚要睡在我那裡?」
慕容傷:「嗯。」
秦嫵:「我覺得這可能不太行。」
慕容傷用那雙微微帶著血色的眼睛,定定看著她。
「我覺得行。」
他還是難受得厲害,腦袋裡像是有無數利刃攪來攪去。
他不能回想曾經那些雨夜發生過的事情。
那樣會立刻失去理智,變為殺戮的狂魔。
這個小姑娘很特別……她身上的氣息甜絲絲的,她的情緒平和安定,能撫慰他的焦躁。
他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安靜待在她身邊就好。
只要待在她身邊,他就會得到片刻的安寧。
這讓他覺得,今天這個雨夜,似乎並沒有以往那麼難熬。
。
秦嫵左右為難,跟絨絨商量。
「要不,我們收留讓他一晚好不好?」
啃著炸雞翅的絨絨很大度。
「行啊。枝枝明天再騙他去偷一回雞翅!嗝兒!」
秦嫵:「……」
二十分鐘後,秦嫵推開寢房的門。
這房間本就潮濕陰暗,到了下雨天更甚。
甚至牆角都滲出水來了。
秦嫵:「這地方你只怕住不慣。而且,我的被褥只有一床。」
慕容傷已經跨進房間。
略微地打量之後,他坐在那張唯一的,掉了漆,且有一隻腳微跛的靠背椅上。
臉上沒什麼情緒。
「我不睡覺,坐著就好。」
秦嫵:「……要不,我送你回你那邊?總得洗個澡吧。」
淋雨濕了一晚上了,何況他本來就頭痛。
慕容傷:「不必,天很晚了,你休息吧。」
他說坐在椅子上,就真的坐著。
托著腮,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石像。
秦嫵默了一會兒,推開門出去給他燒熱水。
真是欠了你的。
這都是為了殷小小。
若是他心情不好,回去拿小小撒氣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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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