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屍檢報告
會議室。
唐弘毅拿來了買賣發票案的調查報告,比較粗略,但該有的都有。
是陳益主動要看。
剛查到紀景福,全家就死了,兩者之間是否存在聯繫現在還是一個未知數,陳益向來喜歡多了解,不放過任何細節。
紀景福為陽城本地人,早些年是新頭鎮附近的混子,那時候新頭鎮的治安還比較差,連帶著洪中區邊緣區域都受到了影響,黃賭毒泛濫。
經歷了嚴打後,現在已經沒有了。
也就是說,紀景福那時候可能得罪過什麼人,現在突然出現,被仇家給盯上。
紀景福沒有案底,想要確定這件事需要大面積走訪,因此盧政凱的命令是沒有問題的。
但凡兇殺案,兩件事很重要。
第一,兇手有沒有在現場留下可直接鎖定身份的指向性線索。
第二,兇手為什麼要殺被害人。
動機有了,身份也就有了。
「這個紀景福還真是個人才。」
看完調查報告,陳益並未發現兩案的關聯點,不過紀景福能以小學學歷用腦子賺夠好幾個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買賣發票,客戶很重要,隱秘很重要,運營也很重要,紀景福生意遍布近三十個省,足見其能力所在。
全國一共才多少省份?幾乎遍布全國了。
想來此人就算沒有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按部就班做生意應該也會小有成就,只不過沒有買賣發票來錢容易來錢快罷了。
很多高智商經濟犯都是這種想法,明明有能力賺錢,卻不願意循規蹈矩去發展,偏要選擇劍走偏鋒短時間去獲得巨額財富。
金錢的誘惑,少有人能夠抵擋,就看你膽子大不大,腦子夠不夠了。
唐弘毅說道:「他的手段還算比較粗暴的了,我們之前查過更厲害的,證券欺詐,一個月就能賺數千萬,要不是被人賣了,連證據都找不到。」
陳益微微點頭。
不得不說,經濟犯罪總體上來看,是比刑事犯罪的技術含量要高的,玩經濟沒腦子可不行。
而刑事犯罪更為直接,涉經濟常見暴力,比如搶劫等等。
那麼紀景福作為經濟犯罪者,他能得罪什麼人呢?是欠錢不還,還是詐騙受害者前來尋仇?
「陳隊,你個人覺得這案子是怎麼回事?」會議室人少了,盧政凱詢問道。
他從來不會輕看陳益,履歷在那擺著呢,而且能在刑偵支隊有如此威望,不是耍耍小聰明就能做到的。
陳益道:「心理扭曲或人格缺失者作案,這種可能性相對比較大,主要依據就是兩個孩子也受到了侵犯,這在刑事犯罪中極為罕見,若是尋仇的話,根本沒有理由行此卑劣之舉。」
盧政凱:「戀童外加性暴力?」
陳益:「對。」
盧政凱客觀分析:「確實很像一個變態幹的事情,新頭鎮那邊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不排除受害者母子三人被人盯上了,但我們需要想辦法確定紀景福夫妻到底有沒有仇家。」
陳益:「等紀景福的活動軌跡出來了,應該能對我們進一步分析案情有所幫助。」
嗯?
跳躍有點快,盧政凱反應了一會,明了:「陳隊的意思是,看看案發當天紀景福是不是碰巧回來的?
如果紀景福是碰巧回來的,那麼嫌疑人的作案動機便和紀景福關係不大了,惡性隨機殺人的概率很高。」
陳益點頭:「對,這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效率要比全面調查紀景福的人際關係高,我們要預防兇手是條瘋狗的可能。
一旦本案有連環作案的苗頭,我們根本無法掌握他的作案周期,萬一明天繼續殺人呢?就算不殺人,再有孩子受到傷害也是專案組的失敗。」
盧政凱暫時沒想那麼遠,但他認同陳益的話,縱觀幾十年刑偵歷史,但凡受害者是孩子的,系列案件的可能性都不低。
因為孩子幾乎不可能和人結生死大仇,他們受到傷害的原因只有一個:年齡。
嫌疑人傷害了一個,如果沒有被抓的話,遲早會去傷害第二個,犯此類案件的嫌疑人幾乎都是社會不穩定因素,要麼心理扭曲,要麼腦子有病,總之不是正常人。
聊著聊著來到了凌晨兩點,全面屍檢報告送過來了,暫時只有紀景福夫妻兩人的。
陳益和盧政凱交換迅速查看。
略過報告編號、檢驗機關、送檢人、被檢人等信息,兩人直接翻頁去看重點。
首先是紀景福妻子。
體表檢查:
死者四肢被捆綁,捆綁痕跡明顯,皮膚有因長時間捆綁導致的輕微挫傷和勒痕。
身體其他部位未見明顯外傷,未見防禦性傷痕,排除其他暴力致死可能性。
性侵檢查:
會Y部有明顯外傷,Y道內壁有撕裂傷,符合強姦造成的損傷特徵。
採集Y道及周圍組織的樣本,經DNA分析未發現陌生人痕跡,成分分析是潤滑油。
致命傷檢查:
頸部有四道明顯切割傷,傷口深達氣管及食管,頸動脈破裂導致大量出血,傷口位置及深度分析顯示割喉為迅速致死原因,在失血性休克中喪失生命體徵。
內部器官檢查:
雙肺淤血較小,無出血性水腫,不符合窒息死亡特徵。
心臟無明顯異常,排除心臟疾病致死可能性。
肝臟、腎臟等內臟器官未見明顯損傷或疾病改變。
往下便是組織學檢查、病理診斷等,屍檢報告總篇幅十幾頁,死亡時間二十六小時。
非常詳細。
最後的法醫簽名中有蘇盈的名字,她雖是中途參與了屍檢過程,但名字是一定要簽上的,責任具體到每個人。
看到最後,陳益往回翻動,視線放在其中一行字:未見防禦性傷痕。
「心甘情願被綁的?為了保護孩子嗎?」
念頭一閃而過,陳益將屍檢報告遞給盧政凱,繼續翻閱紀景福的屍檢報告。
體表檢查:
死者衣物凌亂,多處撕裂,表明生前與兇手發生過打鬥。
全身多處皮膚擦傷和淤青,集中在四肢及軀幹,符合打鬥傷特徵。
雙手有防禦性傷痕,指甲內殘留有疑似兇手的衣物纖維,未見皮膚組織。
胸部正面有四處明顯刺創,傷口形狀規則,邊緣整齊,表明為銳器所致。
傷口深度不一,其中兩處穿透胸壁,傷及內部臟器。
內部檢查:
心臟有一處刺創,穿透心室壁,導致心臟破裂大出血。
肺臟兩處刺創,一處傷及肺動脈,一處傷及肺葉,造成大量出血,胸腔內積有大量血液,凝固狀態表明死亡時間有一定間隔。
肝臟有一處刺創,但未穿透,出血量較少。
脾臟、腎臟等其他臟器未見明顯損傷。
無中毒跡象,毒物檢測結果為陰性。
組織學檢查:
心臟、肺臟傷口周圍見大量紅細胞滲出,伴有中性粒細胞浸潤,符合刺創的組織學改變。
肝臟傷口處見纖維組織斷裂,少量炎症細胞浸潤。
結論:
死者胸部正面多處刺創,導致心臟、肺臟破裂大出血死亡,死亡時間二十八小時。
陳益放下屍檢報告,說道:「女的沒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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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政凱點頭:「應該是,否則兇手想要把她綁起來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再柔弱的女性也是成年人,打雖然打不過,但一個成年男性想要把一個成年女性綁起來,若反抗劇烈的話難度還是很大的,更別說這位女性還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必定極為巨大。
最起碼,得有防禦性傷痕。
然而並沒有。
這說明紀景福妻子很可能毫無反抗,原因也很好推測,兩個孩子在,一個母親容易受威脅。
陳益思考熟人的可能性,最終發現很難判斷,因為能進房子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得敲門,翻牆過去找機會突然發起襲擊,以孩子為威脅讓紀景福妻子放棄抵抗,成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眼下,還是先等走訪調查結果,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出現。
唐弘毅離開了會議室,經偵那邊需要他坐鎮指揮,尋找兩起案件之間的關聯點。
兇手的作案時間也有點太巧了,距離經偵抓人僅間隔一天,不得不懷疑是否有因果關係。
待唐弘毅離開後,幾支香菸點燃,煙霧很快在房間內瀰漫。
「兩起案件的關聯點,其實可以想的再深點。」陳益靠在椅背上開口,他也不認為是巧合,「並非直接關聯,而是間接關聯,重點在於紀景福一家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
盧政凱:「陳隊是說,買賣發票案和紀景福全家滅門案無關,但因為唐支的調查導致紀景福準備跑路,所以嫌疑人動手了?」
陳益嗯了一聲:「有這種可能,很明顯兇手是提前有預謀的,至於預謀了多久我們無從得知,在發現紀景福全家準備離開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於是展開行動。
至於紀景福是幹什麼的,手裡有多少錢,他並不清楚,家裡的財物完好無損,也證明兇手不是沖錢來的。」
只殺人不求財,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管怎麼說,此次專案組要面對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他連孩子都不放過,對警察只會更加無情,不比毒販這種亡命徒弱多少,存在拼死拒捕的可能。
未來若鎖定了嫌疑人身份,要用絕對的武力鎮壓,不給對方一絲一毫反抗的機會。
周業斌聽了一會,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大忙便離開了會議室,七十二小時之內,他會和專案組一樣吃睡在市局,起表率作用。
秦飛幾人沒走,他們沒有接到加入專案組的通知,屬於組外人員,只需跟著陳益即可,陳益怎麼吩咐他們就怎麼做。
凌晨的鐘表緩緩轉動,陳益和盧政凱繼續分析案情,開拓了更多可能,目前需要新的線索來佐證,或者排除一種可能性也是好的。
凌晨四點,紀景福的行車軌跡送來了,他的車不是套牌也不是假牌,用點功夫很好查。
現如今海燕二代分析系統還未全國普及,目前只在一線城市和部分二線城市運行,未來一旦各個城市上了海燕二代系統,除了能在抓拍交通違章上發揮很大作用,也能給警方打擊違法犯罪帶來廣泛便利。
什麼叫海燕系統?每分鐘識別上千張照片,每天處理圖片量可達百萬張,不僅能夠進行智能識別抓拍,還能對抓拍到的圖片進行二次分析,提供詳細的信息,包括車輛的品牌、型號、顏色、是否年檢、車內物品、人員是否系安全帶、是否有違規行為等等。
其強大功能,在於高精度的識別能力和廣泛的應用場景,不僅如此,它還能夠自我學習,去識別新車型和歷史車型,極大增強了追查違章違法行為的力度。
對刑事偵查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嫌疑人在海燕系統下將無所遁形。
「怪不得。」拿到紀景福的日常活動範圍,盧政凱明白了,「他整天貓在分局和市局附近關注經偵的動向,甚至還跟蹤過經偵的車,應該是猜到了自己即將暴露,所以提前準備跑路,可惜還沒來得及從新頭鎮離開陽城,就不知道被什麼人給殺了。」
陳益看著手裡關於紀景福的活動軌跡和出歸時間,點了點頭:「他一般晚上才會回來,但偏偏那天提前了,提前是因為馬上就要走,碰巧撞上了剛剛殺了自己妻兒的兇手。
從屍檢報告看,紀景福死亡時間有一定間隔,他沒有馬上死去,說明兇手還是有點慌張的,捅了幾刀後迅速跑了,沒去確定紀景福是否當場停止了呼吸。」
盧政凱:「這種可能性很大了,兇手也沒想到紀景福提前了好幾個小時回家,看來不是沖紀景福來的。
但是以防萬一,唐支那邊暫時不能停,買賣發票案還得深挖。」
陳益點頭表示同意,不能因為紀景福在案發當天改變了活動規律,便以此認定兇手的作案動機,這件事一定要謹慎,方向錯了會導致整個調查過程出現嚴重偏差。
在抓到兇手之前,誰也無法確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反正警力足夠,做到全覆蓋沒問題。
本案不破,經偵支隊那邊也無法結案。
「陳隊,你先去眯一會吧,我來盯著。」盧政凱說道,作為專案組組長,他的責任和壓力要比陳益大得多。
陳益沒有矯情,而且盧政凱也需要獨處的時間:「那我上午再過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還有兩份屍檢報告沒出來,特案組等到了凌晨六點多,隨後和蘇盈一起離開市局。
報告不用看,聽蘇盈怎麼說就行了。
返回的路上,蘇盈挑重點。
兩名年幼受害者和紀景福妻子相比還是有區別的,最大的不同便是生前遭到了虐待,脖頸處存在不明顯掐痕,說明兇手不是為了將受害者掐死,就是單純的虐待。
致命傷,依然來自割喉。
出血量不大,死亡原因從雙肺嚴重水腫和斷掉的氣管看,確定是窒息死亡。
死亡時間二十八小時。
四條人命,兩種殺人方式,三個致死原因,進一步確定作案者是個新手。
新手能做到如此泯滅人性的殘殺,必定不是一個正常人,陳益有預感,若不儘快抓到這傢伙,很有可能還會出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