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顧言清去陸家別墅的時候，陸老太太在花房裡打理花草，他沒讓管家通稟，自己去了花房。
陸老太太今年七十多歲，身體很是硬朗。
她出身名門，和陸老爺子當年也是家族聯姻，但感情一直不錯。
老太太生性愛花，老爺子滿世界的為她搜羅各種名花異草，養在這花房裡，是老太太的寶貝。
顧言清站在花房門口，見老太太戴著老花鏡，這會兒正仔細觀察著一盆花的生長，滿目喜愛，儀態雍容。
他含笑走過去：「外婆興致真好。」
老太太先是一愣，隨後又驚又喜，拉著顧言清的手：「咩咩呀，剛剛你媽還打電話過來，說你今天會來，我正跟你外公念叨呢。
聽說你昨晚上熬夜了，我讓廚師給你煲了湯，今早上剛空運過來的新鮮食材，都是滋補養身的。」
說完吩咐人去準備。
花房的轉角處有木製鏤空雕花桌椅，陸老太太平時最喜歡在這裡品茶賞花曬太陽。
顧言清扶她過去，管家送了廚房剛煲好的湯過來，擺在顧言清跟前。
顧言清喝著湯，問道：「我外公呢？」
老太太說：「原本在花房幫我澆花的，後來你媽打電話，說你要來。
老傢伙扭頭上樓去了，到現在沒下來。
他你還不知道，老小孩，還跟你置氣呢。」
顧言清捏著湯匙的手一滯，笑而不語。
老太太目光看向遠處的名花，嘆氣：「你外公呀，是個女兒奴。
我和他就生了你媽一個，小時候被他寵的不成樣子，以前總想著招個女婿入贅陸家。」
「你爸和你媽的事，當年兩家父母都是極不贊成的。
一個是書香世家，一個是豪門商賈，倒也不是說誰配不上誰，總覺得，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外公嫌顧家窮酸迂腐，自命清高；你爺爺嫌陸家唯利是圖，胸有城府。
若不是你媽脾氣倔，死認你爸這個人，兩家也成不了親戚，更不會有你。」
老太太說著，拍了拍顧言清的手臂：「但事已至此，你外公最疼愛的還是你，甚至寵你比你媽當年更甚。
你學計算機他不同意，也是因為對你寄予厚望。
他呀，年紀大了，性子越發像小孩子，總愛鑽牛角尖，想不開就跟你置氣。
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顧言清點頭：「不會，我知道外公疼我。
而且，我學計算機沒有要置騰瑞於不顧的意思。」
他放下湯匙，站起身，「我去樓上看看他。」
顧言清乘電梯去了三樓，見書房的門虛掩著，他輕輕叩門，見裡面沒動靜，他道：「外公，我進去了？」
推門入內。
陸老爺子在書桌前坐著，手裡舉著報紙遮臉，一動不動，似乎看得很認真的樣子。
顧言清笑了笑，把門關上。
老爺子不出聲，他也不說話，目光將書房打量一遍。
看見書櫥旁邊的牆壁上掛著外公外婆的肖像畫，他一時好奇，走過去看了看。
畫框裡兩位老人笑容和藹，像真人一樣。
落款處，有個藝術體的「暖」字。
想到秦暖之前送給陸菁的畫像，此時再看這副，顧言清已經瞭然。
原來陸家有她的痕跡，他以前都沒注意過。
「外公，這幅畫不錯。」
他說。
陸老爺子嗤了聲，依舊盯著報紙看，頭都沒抬一下。
顧言清把屋裡的窗簾拉上，書房頓時黯淡許多。
陸老爺子終於皺眉看過來：「你打擾我看報了！」
顧言清晃晃手裡的U盤，挑眉：「給外公看樣東西，好玩的。」
陸老爺子冷哼，看他玩什麼花樣。
顧言清把投影儀打開，插上U盤在電腦上下載安裝了一個小遊戲。
水晶投影儀上，映照出遊戲加載畫面，是一對卡通版的老頭老太太。
陸老爺子撫了撫鼻樑上的老花鏡，又湊近幾分，有點稀奇：「這不是我跟你外婆嗎？」
顧言清回頭看過來：「外公要不要試試？」
陸老爺子坐回自己位子上，傲嬌地仰著下巴，沒動。
顧言清過去拉他，陸老爺子半推半就，去了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外公，我做了個遊戲，你可以帶我外婆一起玩兒，我在終點，你們倆如果玩通關了就能在終點看見我。
找到之後……可以暴打一頓。」
「真的？」
陸老爺子臉上的好奇明顯了幾分，想像一下這小子被暴打的畫面，他感覺很解氣。
顧言清勾了勾唇，把手柄給他：「來，我陪你練兩局。」
……
陸老太太在花房裡坐了一會兒，見他們爺孫倆一直沒下來，便上樓來瞧瞧。
誰知一推門，兩個人正打遊戲打的火熱。
「咩咩，你走慢點兒，我又掉水裡了！」
「這個溝我怎麼老跳不過去呢？」
「快躲起來，怪獸來了！」
「哎呀，死了！」
陸老爺子一拍大腿，氣得臉色泛紅。
顧言清笑著把手柄放下，看向陸老爺子：「外公，會計算機還是有點好處的吧？」
陸老爺子沒理他，看到門口的老太太，招手：「你過來試試，這遊戲真的好玩！」
陸老太太笑：「這我哪兒會？」
「沒關係，我教你啊！」
陸老爺子一副自己很會的表情。
顧言清站起來給陸老太太讓位置：「外婆，我外公玩兒的可好了，你讓他教你，很簡單的。」
老爺子聽了很高興，把手柄交給老太太，熱情地教她怎麼操作。
顧言清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兩人玩得認真，便說：「外公外婆，你們玩兒，我先走了。」
老爺子頭都沒回：「走吧走吧，我通關了給你打電話！對了，你這多少關來著？」
「三百關。」
老爺子笑意一僵：「三百關全過了才能在終點見到你？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顧言清笑：「你和外婆又沒事，慢慢玩。
對了，我設置了時間限制，每次只能玩一個小時。
遊戲停止的時候，你倆出去轉轉。」
老爺子嘴角扯幾下，不大高興：「……你外公又不是未成年人，你設時間限制幹什麼？」
「你自己什麼身體自己不知道，還怪孩子。」
陸老太太嗔他一眼，又看向顧言清，「剛來怎麼就回去了？
留下吃午飯再走。」
「今天剛好有空，再去看看爺爺奶奶。」
探望老人下午去不好，這時候趕到，剛好是中午。
陸老太太點頭：「那讓管家送你。」
「不用，我開車了。」
顧言清走後，陸老太太感慨：「你還跟人鬧彆扭，看孩子對你多好，做遊戲哄你高興。」
「我外孫像我，就是聰明！」
陸老爺子很得意，之後又看向遊戲界面，「老婆子你走快點兒，慢了會有怪獸出來的。」
「……」
……
顧致揚的爺爺奶奶家在郊外的景區，坐落在山腳下，青磚白瓦，四方小院兒，跟城市裡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不同，很有一股世外桃源，與世無爭的人間煙火氣。
顧家是書香門第，顧爺爺和顧奶奶年輕時都是大學教授，退休後來這邊養老。
二老膝下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據說也是大學教授，二兒子是顧致揚的爸爸，自己創業開了公司，生意越做越大，跟秦暖的爸爸有合作。
顧爺爺和顧奶奶是讀書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和藹又慈祥。
今天顧致揚帶小鈴鐺和秦暖來看他們，兩位老人家都很高興。
顧奶奶還親自去廚房做秦暖愛吃的煎餃。
這會兒顧爺爺拉著顧致揚下圍棋，秦暖和小鈴鐺沒事幹，就去廚房幫顧奶奶一起包餃子。
秦暖和小鈴鐺不會，顧奶奶就一點一點的教她們。
顧奶奶是東北人，做的餃子跟超市里賣的速凍餃子不一樣，皮薄餡兒多，味道一級的好！秦暖學的很認真，琢磨著等自己學會了，說不定有機會包給顧言清吃。
堂屋裡不時傳來顧爺爺和顧致揚祖孫倆的爭執聲。
「你怎麼又悔棋？」
「爺爺你應該讓著我，我比你小。」
「你都多大了，棋品還是這麼差。
跟你哥差遠了！」
「那是，我哥棋藝好，為了哄你開心還得讓著你。」
「臭小子！明明是我比他下的好，什麼時候用他讓我了？
胡說八道！」
「是是是，爺爺你最厲害，天下第一！」
廚房裡，小鈴鐺聽著裡面的對話直笑：「顧致揚怎麼在哪兒都這麼貧。」
顧奶奶在做魚，聞此笑道：「揚揚打小就這樣，嘴上功夫耍的好，不像清清，話少。」
秦暖捏了只醜醜的餃子，好奇地問：「清清是誰？」
「揚揚他哥，我大兒子家的。
對了，他也是C大，聽說在學校很有名，說不定你還認識呢。」
顧奶奶突然想起秦暖在C大上學的事。
秦暖驚訝了下，正要問是誰，外面傳來顧致揚的聲音：「奶奶，我哥回來了！」
顧奶奶一聽樂了：「剛說他，他就來了。」
話音剛落，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堵在廚房門口，遮了外面的光線。
兩人身形差不多，氣質卻不大相同，一個意氣風發，風流倜儻，另一個人是溫文爾雅，清逸脫俗。
一個是顧致揚。
另一個，是顧言清。
秦暖抬眸呆呆看向門口，手上一抖，剛包好的餃子脫離掌心的控制，掉落在地。
她嘴巴兒微張，一臉的不可思議。
顧言清看到秦暖，明顯也有些愣到，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神色恢復如常，甚至有些想笑。
又看向她身邊那幾個「醜醜的」水餃，以及她此刻呆萌的小表情，他唇角上翹，眉梢輕揚。
見他看向那邊，顧奶奶介紹：「這倆是揚揚同學，今天來看我的。」
說完又跟秦暖道：「這就是我剛說的清清，跟你一個大學。」
秦暖這會兒整個人還是懵的，呆呆看著顧言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很尷尬地揮了揮手，半天擠出幾個字：「嗨，你，你好！」
顧言清嘴角一抽，擰眉看著她那張臉。
她雙頰上，此時沾染了些許麵粉，鼻尖兒上也有，一張臉活像只小花貓。
被顧言清一盯，她似乎察覺了什麼，抬起袖子抹了把臉。
卻沒料到袖子上麵粉更多，這一擦……更慘不忍睹，還不慎迷了眼。
「秦暖！」
顧致揚話音剛落，見身旁的顧言清疾步上前，把秦暖從廚房裡扶出來，見秦暖抬手要揉眼，他按住她，「別動，你袖子髒。」
顧奶奶遞了熱毛巾過來，顧言清接過幫她擦了擦眼睛。
秦暖睜開眼，眨巴幾下，很丟人地小聲說：「沒，沒事了。」
「都是你，突然冒出來，嚇到我了。」
她呢喃著抱怨，把臉埋在他懷裡，無地自容。
看她窘迫的樣子，顧言清輕撫著她的背。
迎上顧奶奶詫異的目光，顧言清解釋：「奶奶，秦暖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