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眾人在飯店裡剛坐定點單,秦暖接到了小周周的電話,說她趕來的路上計程車拋錨了,那地方偏僻,一時打不到車,讓他們大家不用等了。
秦暖掛了電話跟大家說明情況,看向顧言清:「我有點不放心,要不你去接她一下吧。」
話音剛落,靳裴年站了起來:「我去,你把地址發給我。」
秦暖楞了一下,隨即應下來。
給靳裴年發了地址之後,秦暖給周盛楠發消息:靳裴年說去接你。
周盛楠回覆:不用。
秦暖看一眼匆匆走出包廂的靳裴年,打字過去:他已經去了,天黑了,你一個女孩子安全第一,別置氣。
過了一會兒,那邊回覆:嗯。
靳裴年走後,丘遠嘆道:「要說,靳老大跟周盛楠倆人墨跡一年多了吧,一點兒進展都沒有,跟老田和清哥可差遠了。」
他說著,撥通了靳裴年的電話:「靳老大,今天晚上我們就不等你們了,接了人不用趕回來。
哦對了,宿舍也不用回,今晚上不給開門。
明天記得帶個嫂子回來!」
顧言清抿了口酒,揚眉看他:「這麼著急牽線,害怕裴年搶了你單身貴族的風頭?」
田飛章跟著笑:「到時候咱們一起相約出行的時候,丘遠躲宿舍里睡覺,還有人看門兒,挺好的。」
這話瞬間扎在丘遠心上:「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呀,本寶寶不要面子的?」
當初只以為田飛章和齊亞蕊好了,借著機會搞個聯誼,興許還能找到個女朋友。
可如今這麼長時間過去,大三都過去一半的,就他一人還沒戲。
他突然托腮看向齊亞蕊旁邊坐著的蘇梓欣,她今晚穿了件紅色毛呢大衣,抿唇喝酒時帶著幾分明艷。
他揚眉:「蘇妹妹,你看我們可是大神宿舍,大家條件都不差,你的姐妹們都歸我哥們兒了,就咱倆落單,要不然……湊合一下?」
蘇梓欣被嗆了一下,放下酒盞咳嗽起來。
她接過齊亞蕊遞來的紙巾,沖丘遠無辜地眨眼:「我又不是我們宿舍最差的那個,怎麼能跟你們宿舍最差的人在一起?」
丘遠:「……」
她喝酒上臉,此時雙肩泛紅,目光迷離,笑起來時帶著幾分醉人:「本姑娘大學到現在也沒缺人追,幹嘛要跟你湊合?」
大家認識時間久,沒什麼避諱,蘇梓欣說話不客氣,丘遠黑著臉仰頭灌酒,其他人卻當即鬨笑起來。
丘遠指著他們幾個:「就笑吧,一個個全都沒良心。
我最差?
我怎麼就成宿舍最差的了?
清哥和靳老大我就不說了,田飛章,我哪點比你差了?」
田飛章調侃:「不不,你最優秀,靳老大和清哥也沒你優秀!」
蘇梓欣安慰道:「丘遠學長,別失意,你這叫大器晚成!」
「我沒失意,我這叫失戀。」
「……」蘇梓欣捧著酒杯抿了兩口。
見蘇梓欣有點尷尬,秦暖遮過這個話題,問顧言清:「為什麼他們叫你清哥,叫靳裴年老大?」
丘遠聽見了接話:「學妹這就不懂了吧,顧言清計算機鬼才,所有項目都是他帶我們做的,錢也是他帶我們賺的,所以得敬重一下嘛。
至於靳裴年……」
他笑笑,「他家比較有錢,出手又闊綽,所謂吃人家的最短,那他當然是老大。
所以顧言清勉強排個老二吧。
但是叫老二不好聽,所以叫清哥。」
「哦,那我懂了。」
秦暖揚眉看向顧言清,「原來輸在沒錢上,也對,我家男朋友比較……窮,他家確實沒錢!」
見她說的咬牙切齒,顧言清無奈笑笑,伸手攬過她的腰肢。
……
當天晚上,靳裴年和周盛楠的確沒有再回飯店。
後來秦暖和室友們回了宿舍,她也遲遲未歸,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冷颼颼的。
蘇梓欣看了下時間:「宿舍快關門了,小周周不會真不回來了吧?」
話音剛落,宿舍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周盛楠回來了。
她淋了雨,渾身都濕透了,眼眶微微泛紅,似乎哭過。
宿舍里安靜了一下,秦暖走過去摸摸她額頭:「怎麼淋雨了,快去洗個澡,不然會發燒的。」
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讓靳裴年去了。
周盛楠笑了笑,抬頭:「你訂婚,還沒來得及祝賀呢。」
說著從包里取出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盒子:「也不知道買什麼,我的心意。」
秦暖接過來。
有些擔心地看著她:「謝謝。」
周盛楠舒了口氣:「我沒事,去洗澡了。」
周盛楠收拾東西去了浴室,裡面水聲嘩啦啦的傳來。
秦暖和兩個室友盯著浴室門口的方向望了一會兒,齊齊跑向出宿舍,去往長廊盡頭的窗口。
那個窗口剛好可以看到宿舍大門口,靳裴年在路邊站著,沒有撐傘,外面雨勢越來越大,他就那麼靜靜立著,毫無所覺。
「這倆人怎麼回事,他不會要在這兒站一晚上吧?」
齊亞蕊道,要不要過去勸勸他?
秦暖想了想道:「我去問問吧。」
她說著,回宿舍穿上外套跑下樓。
夜幕下,靳裴年看到一抹人影跑過來,他眸中先是一喜,隨後看清來人,他唇角掛了一抹自嘲。
秦暖手裡的傘遮住他,把另外一把傘給他:「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早知道今晚不讓你去接她了。」
靳裴年默了一會兒:「她沒事吧?」
「我也不知道是有事還是沒事。」
靳裴年看向宿舍的方向出神。
顧言清打了傘從遠處走過來,秦暖看到後沖他招手。
她怕自己勸不動,出來時給顧言清打了電話,沒想到他來的還挺快。
顧言清走過來,看到靳裴年的樣子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想喝酒嗎,我陪你。」
靳裴年依然沒說話。
「那邊的同學,宿舍關門了,要進趕緊進!」
宿管阿姨在門口吆喝。
顧言清對秦暖道:「沒事,你先回去吧。」
秦暖點頭,把手裡的另外一把傘給顧言清,跑著回宿舍。
秦暖上樓只有,側目看到周盛楠在長廊的窗戶邊站著,她剛洗過澡,身上穿著秋冬睡衣,濕漉漉的長髮披散,目光盯著宿舍大門的方向出神。
秦暖走過去,站在她跟前:「大冷天的,你們倆怎麼搞成這幅樣子?」
周盛楠回神,輕聲道:「他一直對我抱有希望,我不想拖著他,說清楚了,對大家都好。
我們,不可能了。」
秦暖道:「宿舍里那個仙人球,是靳裴年送你的吧,你一直視若珍寶。
心裡既然在意,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周盛楠看向她:「我跟你說過我爸的事,還記得吧?」
秦暖點頭。
「我高中那會兒,我爸撞死人捲款逃出國,留下我媽和我面對一切。
那個被撞之人的兒子,是我們學校的校霸,我在學校的境況,可想而知。」
「那時候,全校的人與我為敵,走在路上被籃球砸到,下樓梯時被人踹下去,書本上被人潑顏料,抽屜里被人放蚯蚓……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大家跟我說父債子償,這是我欠人家的,我不可以反抗,所以我默默忍受所有的欺凌。
只有靳裴年不一樣,他會在別人欺負我時站出來,跟我說,我沒有錯,錯的只是那個拋棄妻女,沒有擔當的男人。」
「他為了我與人為敵,我被人騙進廢棄的木屋,差點被火燒死時,他奮不顧身衝進去救我,被火燒傷。
他還因為我跟人打架,斷了肋骨。」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對我這麼好過。」
周盛楠笑了笑,看向秦暖:「可是這樣的男人,我配不上。
他是裴氏企業的未來繼承人,是天之驕子,本該有很好的人生,可是因為認識我,他成績下降了,保送的機會沒有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他媽媽說得對,我是殺人犯的女兒,跟靳裴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若念著他對我的好,就不該拉他陪我下地獄。」
秦暖心裡悶悶的,握住她冰涼的手,默了會兒開口:「你爸爸的事,真的跟你沒關係。」
「我知道。」
秦暖拍拍她的肩,拉她回宿舍。
……
那晚之後,靳裴年沒有找過周盛楠。
大二下學期開學,周盛楠沒有回學校。
她想做模特,恰好機緣巧合得到資助,輟學去了國外深造。
宿舍里的東西,她全都沒有帶走,包括那個仙人球。
秦暖打電話問她怎麼處理時,她沉默了好久,輕輕說:「扔了吧,我和他都不該一直停留在原地。」
後來秦暖很少再見到靳裴年,偶爾跟顧言清在一起時遇上他,他整個人也看起來冷冷的,不大對人笑,話也少了。
「他們倆,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秦暖有些感慨地說。
「若是有緣,就還會再見。」
顧言清牽著她的手,語氣平和。
秦暖抬眸,突然有點擔憂:「顧言清,我們不會分開的吧?」
顧言清抱抱她,親吻她的額頭:「不會。」
他幫她打開車門:「上車。」
秦暖乖乖坐上去。
今天周末,她們倆打算去南郊別墅,那裡安靜,顧言清要做程序,她可以陪在他身邊畫畫。
去車庫停了車,秦暖挽著顧言清的胳膊回別墅,遠遠瞧見一個婦人站在那兒,看見她,婦人先是無措,隨後衝著她笑:「暖暖。」
秦暖楞了一下,笑意斂去,挽著顧言清胳膊的力道收緊。
顧言清看了眼那人,把秦暖的手握在掌心,眸色冷冽幾分。
婦人走過來,打量片刻顧言清,對著秦暖道:「聽你爸說你訂婚了,我來看看你。」
秦暖臉色有些白,低著頭沒說話,心上驀然疼了一下,眸中含怒,身子隱隱顫抖。
顧言清輕撫上她的臉,抵著她的額頭柔聲道:「你先回家等我。」
秦暖輕輕點頭,沒有看那婦人一眼,開門進了屋,一個人躲在門後的牆角處。
她蹲在地上,閉上眼想到的都是當年這個女人離開時的畫面,想到她曾對自己說過的那些無情的話。
當初既然捨棄她了,為什麼現在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她。
難道就那麼見不得她過得好?
她蜷縮一團,眼淚顆顆落下來。
大門虛掩著,顧言清和婦人就站在門外,隔著縫隙,秦暖聽到外面的談話。
前面因為情緒激動,她沒聽清楚,直到後來心虛漸漸平靜,她聽到了外面顧言清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我還叫你一聲阿姨,是因為你生了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讓她有機會來到我身邊,但也僅此而已,給人做母親,阿姨你還不夠格。」
「暖暖對你而言不過錦上添花,可有可無,你想要的時候抱在懷裡,不想要的時候丟在一邊。
但她現在是我的寶貝,珍貴之至,我不允許任何人來傷害她,刺激她。」
「你若對她心有虧欠,就拿你的餘生去懺悔,不要借著彌補的幌子來招惹她,傷害她。
你這份遲來的母愛,彌補不了她,補償的不過是你心裡的那份虧欠而已。
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又何必惺惺作態,奢求原諒?」
「我放在心坎兒上的女孩,不容任何人傷害。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來找她,也希望會是最後一次。
阿姨若想餘生安穩,最好記住我今日的話,否則,你讓她痛一分,我定百倍奉還。
阿姨若想試試,我隨時恭候。」
外面漸漸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顧言清進來後又關上。
看到坐在地上的秦暖,他微微皺眉,彎腰將她抱起來,走到客廳輕輕放在沙發上。
秦暖呆愣愣看著他,眼眶裡還含著淚。
顧言清在旁邊坐下來,吻掉她眼角的濕潤,心疼地將人抱進懷裡:「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以後有我。」
秦暖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一顆心被暖意包圍,想到他剛剛的話,輕聲道:「你這人平時溫柔的不像話,我都沒見過你跟人吵架,沒想到還會威脅人。」
顧言清扶著她肩上的長髮,說:「當初知道了你以前的事,我動用陸家的人,查過她。」
秦暖愕然了一下,抬頭。
顧言清說:「她當初把你丟在國外後嫁了個富豪,這幾年遲遲生不出孩子,夫妻關係很不好,那個男人在外面養了情人,有了私生子,似乎還有跟她離婚的打算。
她現在是驚弓之鳥,最不禁嚇。」
秦暖聽完扯了扯唇角:「人在落魄的時候,是不是總會想起曾經的溫情來?
這些年她過得好時把我扔在一邊,如今日子苦了,就想起有我這個女兒了。」
「路是她自己選的,與你無關,咱們不用理會。」
他輕撫著她,柔聲道。
秦暖點頭:「她當年不要我,以後我也不會再認她。」
她說著,勾住他的脖子:「我剛剛聽到你說,我是你的寶貝,珍貴之至。」
他看著她,呢喃:「我的寶貝,以後不給任何人欺負,你媽不行,你爸也不行。」
他封上她的唇,深情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