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番外13
臘月隆冬，外面凜冽冷風吹拂，路上行人凍得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步履匆匆。
贏和科技的辦公室里，這會兒暖氣夠足，倒是與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田飛章走過去敲了敲丘遠的辦公桌，神色焦急：「你手頭不忙吧？」
丘遠抬頭看過去：「怎麼了？」
田飛章道：「惜惜生病了，清哥和秦暖這會兒在醫院，本來說讓我待會兒去接小田田放學的時候順便把秦秦接回來，但是我手上項目出了點兒問題，要跟穆總開個會，亞蕊最近也加班……」
不等田飛章把話說玩，丘遠就懂了，點頭：「那我去接。」
反正他一個人，幫他倆接孩子這種事平時沒少干。
「好兄弟，交給你了！」
田飛章笑著拍拍他的肩：「放心，將來你生孩子了我也幫你去學校接寶寶，前提是你得先有個老婆。」
「……」丘遠斜他一眼，懶得計較。
顧秦和小田田的學校就在公司附近，丘遠五點下班趕過去，剛好孩子們已經被老師領著等在校門口了。
兩隻小蘿蔔頭左右看著，等瞧見丘遠叔叔過來接他倆，一起揮著手喊人。
丘遠走上前，看見他們倆笑道：「凍壞了吧，今天叔叔接你們回家。」
對於丘遠來接，顧秦和小田田兩個人都是很高興的。
「叔叔，那我今天能吃冰淇淋嗎？」
顧秦問。
平時爸爸媽媽來接他，他是不敢吃的，但是丘遠叔叔不一樣，他比較好說話。
小田田聽了也吵著要吃。
丘遠抬頭看看天，苦笑：「太冷了，還是不吃了吧，回頭鬧肚子責任我可擔不起。」
顧秦和小田田一人扯住他一條胳膊，不肯走。
最後丘遠無奈妥協，指著他們倆：「一人吃一點點，回去不准跟你們爸媽說。」
兩個小朋友瞬間眼睛明亮，齊呼呼拍馬屁道：「丘遠叔叔最好了！」
顧秦從書包里翻出一張卡給他：「叔叔，我請你和小田田哦！」
丘遠看著他手裡的銀行卡怔愣一下：「你爸媽真大方，上個幼兒園還給張卡。」
顧秦說：「我外公給的，我爸媽不知道。
外公說這張卡跟他手裡的卡是綁定的，沒有密碼，可以隨便花，不過我沒什麼要買的，一直沒用過。」
丘遠接過來重新放進他包里：「秦秦自己拿著，今天叔叔請你們倆吃冰淇淋，走吧。」
他一手牽起一個帶他們倆去附近的哈根達斯。
顧秦和小田田坐在窗邊吃冰淇淋，裡面暖烘烘的，窗外洋洋灑灑飄著雪花，別有一番愜意。
顧秦舔了一下勺子，抬頭看向對面喝茶的丘遠：「叔叔你怎麼不吃？
冰淇淋很好吃的。」
丘遠笑：「叔叔牙口可沒你倆那麼好。」
「哦。」
顧秦垂下眼睫又吃了幾口，忽而想起什麼，再次抬眼去看丘遠。
丘遠目光投向窗外的飛雪，整個人不知在想什麼。
顧秦有點狐疑，丘遠叔叔請他和小田田吃哈根達斯，自己卻不吃，是因為省錢嗎？
他聽爸爸媽媽說，丘遠叔叔剛買了房子和車，每個月還要還房貸呢，他不太懂房貸是什麼，總之就是每個月的工資有一部分要給別人，攢不下來。
丘遠叔叔都這麼大了還沒結婚，應該就是攢不到錢的原因。
丘遠沒發現顧秦的注視，從口袋裡摸了顆糖，剝開糖衣放進嘴裡。
顧秦皺眉。
丘遠叔叔的糖他吃過，特別難吃。
他默默從書包里再次把那張銀行卡給取了出來，小手推倒丘遠跟前：「叔叔，我把這個送給你吧。」
丘遠詫異了一下，看著他遞過來的銀行卡，揚眉：「秦秦這是幹什麼？」
顧秦說：「我把這個給你，叔叔你趕緊結婚呀，都這麼老了，再不結婚以後會更老的。」
「……」丘遠唇角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秦以為他是不好意思要自己的錢，又說：「我這是借給你的，等你以後有錢了，你再還給我。」
小孩子說話直，丘遠扎心的同時，又感覺莫名有些暖意。
他摸摸顧秦的腦袋，把銀行卡遞過去：「叔叔不用你的錢，我自己有。」
「那你幹嘛還不結婚？」
丘遠默了一會兒，笑道：「這麼不是還沒找到要結婚的人嗎，找到了自然會結。」
「那你得儘快，要不然等你生小孩，我們都長大了，我和小田田就不能跟你的孩子做朋友了。」
顧秦說著，掰著手指數，「穆叔叔和南卿阿姨結婚了，田叔叔和亞蕊阿姨也結婚了，還有個小田田。
靳伯伯和周周阿姨明年要舉辦婚禮……對了，還有蘇阿姨，媽媽說蘇阿姨也訂婚了，就剩你一個人，你怎麼不著急呢？」
丘遠微微怔了一下，抬頭看他：「哪個蘇阿姨？」
顧秦被問的有些納悶兒：「蘇梓欣蘇阿姨啊，還有別的蘇阿姨嗎？
媽媽說你們都是大學同學，不是應該認識嗎？」
丘遠笑笑：「認識，叔叔工作太忙，有點不記得了。」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看向他們倆：「吃完了嗎？」
顧秦和小田田點頭站起來，跟著丘遠往外面走。
顧秦扛了扛小田田的胳膊，小聲問：「丘遠叔叔是不是不高興了？」
小田田琢磨了一下，搖頭：「沒有吧，丘遠叔叔不是一直都這樣？」
丘遠帶他們倆去了公司，現在是下班時間，公司沒什麼人，只有極個別的在加班。
田飛章剛好開完會結束，跟丘遠道了謝，也帶著兒子回家。
顧秦乖乖坐在丘遠辦公桌旁邊寫作業，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叔叔，我爸媽什麼時候來接我，惜惜沒事吧？」
丘遠寬慰他：「沒事，發燒而已，輸完液就回來了。」
「哦。」
顧秦應著，看到穆陵城從辦公室里出來，喊了一聲。
看到顧秦，穆陵城愕然了一下，走過來：「你爸爸還沒回來？」
「丘遠叔叔說惜惜要輸液。」
穆陵城拿起手機去一旁撥了個電話，掛斷之後走過來：「惜惜沒事，晚點就回家了，你作業寫完沒？」
「寫完了。」
顧秦拿著本子給他看。
穆陵城翻了翻，幫他裝進書包里，對丘遠說：「不早了，我帶他回家吧。」
丘遠想了想，點頭：「也行。」
穆陵城拿起顧秦的書包，抱他起來：「叔叔帶你去我家找楚楚。」
顧秦眼前一亮：「那我要吃南卿阿姨做的義大利面。」
穆陵城笑了：「她就會做這一種面，你還挺捧場的。」
顧秦摟著穆陵城的脖子，跟丘遠揮手：「丘遠叔叔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家！」
「知道了。」
丘遠側目看過來，笑著跟他道別。
穆陵城帶著顧秦離開後，丘遠又加了會兒班，才不緊不慢的開車回家。
他今年剛買了新房，月前搬進來，挺大的空間，不過就他一個人住。
他漂泊這麼多年，如今在C市終於有了家，有了給她幸福的能力。
他本來打算年假去她老家找她的。
如今既然訂了婚，看來是用不著了。
他一個人百無聊賴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路燈下紛揚盤旋的雪花，心上平添幾分空寂。
良久之後，他終於想通了般，長舒一口氣，輕喃：「幸福就好。」
他本來就沒想著讓她等他，如今她自己找到願意託付終生的，挺好。
……
轉眼間寒假到來，由於顧惜的病還沒好，顧言清和秦暖一門心思地照顧著。
知道妹妹生病，顧秦對於父母也不依戀，平時想出門了便讓保姆陪著。
這天上午，顧秦由保姆陪著去遊樂場，路過一家咖啡廳時，瞧見丘遠叔叔和一個陌生阿姨在窗邊坐著，似乎在說話。
顧秦透過車窗看過去，忙喊著讓司機停車。
他從車上下來，跑過去時，丘遠叔叔和那位陌生阿姨已經出來了，看臉色兩人之間似有爭執，他仰著臉慢慢走過去。
前段日子丘遠有同事說要介紹女孩子給他認識，丘遠拒絕過兩次，因為對方堅持，又是一番好意，他便覺得看一看也無妨，所以就答應了相親。
後來兩人見面，他發現對方居然還是個在校大學生，兩人年齡相差挺大的，他覺得不合適，沒聊幾句便藉口走了。
沒想到這女孩子性格挺纏人，最近一直在追他，讓他頭疼不已。
從咖啡廳出來，丘遠衣袖被女孩抓住了，對方朝他看過來，有些不滿：「你都沒跟我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丘遠有些好笑：「小妹妹，我大你十歲還多呢，跟你試什麼呀？」
女孩仰著臉：「可是我不嫌你老啊。」
「……」丘遠有些無奈，「你到底看上我什麼了？」
女孩俏皮一笑：「在C市有車有房，工作體面，長得也不錯，很符合我的標準啊。」
丘遠道：「你找個同齡的男孩子，到我這個年紀也能混出個名堂來。」
女孩皺眉：「那我得等好多年呢，再說了，C市哪有那麼好混，萬一我找個同齡人最後一無所成，那我找誰哭去？」
「……」現在女孩子這麼現實？
還沒畢業就想著不勞而獲了。
丘遠不想跟她廢話，搖搖頭：「那是你的事，我們倆不行。」
「怎麼不行了，我今年大四，可以結婚的！」
丘遠眉頭皺了皺，還沒開口，顧秦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不滿的語氣道：「爸爸，你要給我找後媽？
我還沒同意呢！」
丘遠楞了一下，垂眸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小蘿蔔頭。
女孩也怔住了，好一會兒支支吾吾問：「你，你有兒子啊？」
「……你二婚？」
她指著丘遠，再看看抱著他大腿的小屁孩。
丘遠看一眼顧秦，點頭：「對，我結過婚了，還有個兒子。」
女孩臉色青了又白，她沒想找個二婚的，更沒想給人當後媽。
她氣得扭頭就走。
顧秦看著那個陌生阿姨的背影，得意洋洋的叉腰：「叔叔，你得感謝我。」
丘遠笑著捏捏他臉：「好，感謝你，叔叔請你吃好吃的。」
顧秦很高興，跟保姆和司機打了聲招呼，遊樂場也不去了，牽著丘遠叔叔的手就往前跑。
一家壽司店裡，顧秦歡歡喜喜啃著壽司，心情難得不錯：「叔叔，剛剛那個阿姨想要嫁給你，你為什麼不答應？」
丘遠看他一眼：「小孩子問那麼多幹什麼，吃東西就行了。」
顧秦繼續啃著壽司：「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喜歡蘇阿姨。」
丘遠愣了片刻，意外地抬眸：「聽誰說的？」
顧秦道：「蘇阿姨跟我媽媽視頻電話的時候，我聽到的。」
見丘遠不說話，顧秦又問：「叔叔，你們不是同學嗎，喜歡幹嘛不追，反而讓蘇阿姨跟別人訂婚了，那個人還對她不好。」
「什麼不好？」
丘遠掀起眼皮朝他看過來，眉心微蹙，臉色沉了幾分。
顧秦咀嚼著嘴裡的壽司，咽下後才道：「蘇阿姨的未婚夫有好多女朋友，前幾天被蘇阿姨發現了，然後跟我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哭了，好像說要退婚。」
丘遠沉著臉沒說話，放在膝上的拳頭卻不覺間握緊了。
默了會兒，他看向顧秦，見他吃的差不多了，開口：「不早了，叔叔送你回家。」
「哦。」
顧秦擦了擦手，跟他走出去。
開車送顧秦回了顧家別墅，丘遠停下來，對他說：「你自己回去吧，叔叔還有事。」
顧秦坐在車裡沒動：「叔叔想去找蘇阿姨嗎？」
丘遠沒回答，他又說：「但是快過年了，你買不到票的，蘇阿姨的家那麼遠，開車要很久的。」
丘遠眉頭動了動，似乎也剛想到這個問題。
顧秦從後面探了腦袋過來：「我家有飛機，可以帶你哦，很快就能到。」
丘遠愣了下，陰沉的臉色有所緩和，揚眉看著他：「你小小年紀，還挺愛管閒事的。」
顧秦瞪他一眼，重新坐回位子上，哼哼鼻子：「大街上那麼多人，誰家沒有點事兒，我怎麼不管別人家的？
要不是你對我好，我才不管你呢！」
丘遠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
坐在飛往去H市的機艙內，看著旁邊的小顧秦，丘遠感覺挺不可思議的。
沒想到他一個大人，關鍵時刻還得找小朋友幫忙。
只是這麼突然跑著過去，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此時又覺得有點緊張，感覺自己頭腦發熱，太過衝動了。
顧秦偏頭看過來，拍拍他的腿：「叔叔你別緊張，蘇阿姨如果問你，你就說我讓你帶我出來玩兒的。」
這話一說，丘遠心安不少，又覺得這孩子人小鬼大，還挺有意思的。
「待會兒下了飛機，你想吃什麼，叔叔給你買。」
「冰淇淋也行？」
丘遠愣了愣，道：「前幾天剛帶你吃過，最近降溫很多小孩子感冒，沒看你妹妹都生病好幾天了，等天氣暖和再吃。」
「我是大孩子，可以吃。」
「要不然我給你爸打個電話，看他同不同意你吃冰淇淋？」
「叔叔你太不講義氣了，我幫你追蘇阿姨，連個冰淇淋都沒得吃！」
「……」
……
下了飛機，丘遠拗不過還是給他買了冰淇淋，又怕他吃多了著涼，自己分走一半兒。
寒冬臘月，冰淇淋一入腹，五臟六腑全是寒氣，他打了個顫慄，忍不住皺起眉頭。
顧秦見了直笑：「叔叔你不能吃就別逞能，那一半兒也給我。」
丘遠瞥他一眼，三兩下吃完了，看向他：「誰說我不能吃的？」
少了一半，顧秦不太高興，但也只能忍了，一邊踩著腳下的積雪，一邊默默吃自己的冰淇淋。
看他吃完了還在舔，丘遠奪過來扔進垃圾桶：「別吃了，叔叔去幫你買杯奶茶暖一暖，否則真生病了沒法跟你爸媽交代。」
說完拉著他進了奶茶店。
顧秦跟著丘遠排隊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瞥見不遠處靠窗坐著的蘇梓欣。
蘇阿姨經常跟他媽媽視頻聊天，所以他認得，穿著一件針織衫，頭戴紅色小氈帽，肌膚白皙，五官立體，很惹人注目。
他扯了扯丘遠的胳膊，指著那邊：「蘇阿姨也在這兒喝奶茶！」
丘遠順勢望過去，神色逐漸怔住。
這時，有一個模樣體面的男人走過去，坐在了蘇梓欣對面，兩人似乎在交談什麼，起初還好，沒多久便起了爭執，蘇梓欣站起身欲走，手腕被男人抓住。
她掙扎不開，怒急之下揮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男人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愣了兩秒，回神時氣得也向蘇梓欣揮起了手掌。
顧秦看得大驚失色，正要喊丘遠叔叔時，卻發現丘遠已經不止何時已經衝上前，握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腕。
顧秦疾步跟過去，站在丘遠旁邊。
蘇梓欣看到丘遠和顧秦，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還沒開口，聽到男人的嗤笑：「蘇梓欣，婚事剛退就找別的男人了，還跟我裝什麼清高？
不過是一路貨色，誰又比誰……」
話音未落，丘遠一個拳頭揮過去，男人打了個趔趄，後背撞在桌角。
男人捂著半邊臉，盛怒之下上前欲打回來，蘇梓欣攔在中間，毫不畏懼地瞪向他：「你今天敢動他一下，我讓你後悔，信不信？」
男人沉默幾秒，擦掉唇角的血跡，抬眼看她：「我今天真是聽我媽的話來跟你講和的，沒想動手。
不過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管不了，隨便唄。」
男人離開後，蘇梓欣看向丘遠和顧秦兩個人，實在覺得意外：「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丘遠笑笑：「秦秦放寒假了，帶他出來轉轉，他爸媽最近比較忙。」
顧秦坐在蘇梓欣旁邊，丘遠去買奶茶時，他小聲道：「阿姨，告訴你一個秘密。」
蘇梓欣揚眉看他。
顧秦道：「不是丘遠叔叔帶我來玩兒的，是我帶他來的，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