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完成。
方才她雖然打算停手，坐等事情發生。
然而她還是心軟了，繼續悄然畫符布陣，希望能陣成。
不過最終也是沒有趕上。
她也習慣了。
——修行這麼多年，她推衍出過很多結果，卻從沒能改變過任何一次結果。
冷瓷伸手，虛空成符。
眾人便看到一道光芒出現，沒入火光之中。
然後。
李寇香頭上的火，滅了！
六奇道長人都傻了，「這，這是什麼戲法？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變的戲法？」
冷瓷淡淡看他一眼，又深深地看了李孤塵一眼，最後一次告誡道，「仔細說話，不然易惹災禍。」
而後她對眾人說道，「接下來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驚慌。只需小心防範，能躲過的攻擊就躲開。」
說完，她食指中指併攏，結印於身前，低聲念咒。
「現！」
聲音落地後。
所有人都看到了床前飄著的男子身影——
如同李寇香畫上的樣子。
那人鼻子被削掉了，雙眼也被挖，只剩兩個血窟窿，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剛才的畫畢竟只是畫。
比畫上更恐怖的是，這人全身似乎被燒焦了，他漆黑如碳，皮膚開裂的地方依稀能看到骨血。
他超出了所有人的人認知，正在空中漂浮著。
所有人都驚得張大了嘴巴，訥訥失語。
就李孤塵第一個出聲。
他兩邊嘴角同時向下一撇，皺眉嫌惡，三連噴。
「——你是個什麼噁心東西？」
「——你娘沒告訴你少出門嗎？」
「——師父，滅了他！」
冷瓷：「……」
眾人：「……」
黑身男子臉色難看，表情猙獰。
「——敢罵老子？！那你們就跟老子一樣，去死吧！」
說著，他張嘴就向外噴火，直逼李孤塵和六奇道長的方向。
六奇道長見此頭皮發麻，抖如篩糠。
「別，別……」
「別殺我！」
六奇道長嚇破了膽，慌忙中抓過李孤塵就擋在自己身前，「冤有頭債有主，得罪鬼爺爺的是他！不是小人啊！
……殺他！鬼爺殺他！饒了小人吧鬼爺！」
「……」
李孤塵眼睛發直。
他難以置信。
他竟然，正被師父抓著當盾牌。
比起見到鬼的興奮、看到丑東西的不適，他今天更深的感觸是對師父的失望。
他信念崩塌了。
他沉默了。
當然，電光火石之間，沉默與冷寂之中，他不忘一個擒拿手，兩遍過肩摔，輕鬆將自己和師父換了個位置。
火光衝來。
全噴在了六奇道長身上。
幾息而已。
所有人的情緒都變了又變。
大家百味雜陳。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不願意看到任何人死。
當火舌將六奇道長吞噬，眾人還是害怕地捂住了嘴巴。
然而火光消失後，六奇道長身上符光一現。
人竟然沒事！
原來是冷瓷早做了準備。
六奇道長臉部抽搐，瞪直了眼睛，腿軟跪地，還尿了一泡。
李孤塵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然嫌棄地躲開兩步遠。
黑身男子見自己的攻擊沒有造成傷害，怒而瘋狂。
「給老子死！」
「死！」
他更瘋狂地想朝著李孤塵攻擊，可卻發現他竟然無法再馭火。
——冷瓷雙手結印，正操縱未成型的符陣，已將黑影困住！
然而黑影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就繼續朝著蹦躂的李孤塵齜牙咧嘴。
李孤塵看明白形勢後彎唇一笑，也跟著齜牙咧嘴，「呦，丑還不讓說？
喲喲喲，剛才只是粗略瞅瞅，現在細一看，真是不得了啊！
真沒想到女媧娘娘還有這手藝呢？」
黑身男子氣得面容扭曲。
他一瞪眼，竟然拉長了身子！
他如長蛇一般，張開血盆大口朝李孤塵衝去，像是要把李孤塵的頭咬下來！
李孤塵躲開。
他換個方向繼續咬。
李孤塵再躲開。
他再換個方向咬。
兩人像是在玩跳皮筋的遊戲。
李孤塵還不忘碎嘴，「你這副尊容還好意思放大了呢？
你可別難為女媧娘娘了！你這樣的，她老人家就算喝醉了也造不出第二個來！
喲喲喲，吃不著，吃不著嘿嘿嘿」
冷瓷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看見這麼不怕死的。
不過李孤塵點燃了男鬼的怒火，分擔了攻擊，她只顧馭符即可，輕鬆了不少。
她修行多年，幫普通人除鬼捉妖，這是第一次被幫上忙。
符陣啟動。
至此，黑身男子終於被禁錮，再怎麼掙扎也無法動彈。
冷瓷默默伸手，把黑身男子拉長的上半身給拽了回來。
……
眾人怔愣著消化眼前這一幕。
嬌小少女長得楚楚可憐，似乎打一下就能哭很久，怎麼看都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但是她。
剛才就頂著這張楚楚可憐的臉，徒手拽鬼。
甚至還不忘淡然地擦擦手。
陣法不完整，只能控住他一時。
時間不多。
冷瓷走上前，聲音清淺卻擲地有聲，問，「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哪？」
聞言，
眾人臉色奇異。
無他，這幅畫面真的太有衝擊力了。
黑身男子身高八尺，膀大腰圓，醜陋可怕，聲音難聽惹人厭惡。
少女身形瘦弱，盈盈一握。站在男子身前也就到他胸口的位置，倍顯嬌弱。
少女連聲音都是細弱的。
可那語氣，似乎像是把面前的惡鬼當做寵物一般。
眾人很難評自己是什麼心情。
黑身男子更是沒想到自己被這麼對待。
他把血窟窿眼睛對準冷瓷，齜牙咧嘴，「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管老子的……」
——啪！
冷瓷乾脆利落地甩了一個巴掌過去。
黑身男子頭被打歪，嘴裡吐出一堆血沫子。
漆黑的臉上顯出來一小塊秀氣的巴掌印兒。
……
眾人神色各異。
李孤塵興奮，眼睛晶亮晶亮的。
六奇道長還僵愣著，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剛才，沒說過什麼對這女人無禮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