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說完,就見周英傑的身子往前一晃,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這可嚇壞了潘月。
寒冬臘月的,他不疼到一定程度,怎麼可能落這麼大的汗珠?
「你怎麼了?!哪不舒服?」
潘月又急又怕,上前要扶著周英傑坐下。
周英傑呵嗤笑了一聲,把自己的手從潘月懷中抽出,
「我怎麼可能不舒服,只是執行任務的時候閃了腰,看你一驚一乍的。實話實說,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眯起眼睛,仿佛要把潘月看穿。
「去!」
潘月氣的要肺炸,她心裡原本就亂鬨鬨的不平靜。現在可好了,不止不平靜,還多了一些心煩氣躁。
「我和你說正事呢,今天董院長打電話來了。」
潘月就像背書似的,一字不落說了今天的情況。
她準備好紙條,遞給了周英傑,
「這個就是那姑娘的地址,你去了,直接找當地福利院的齊院長也行。她會讓人帶你去認人的。」
周英傑接過紙條,快速掃一眼,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如果真的是齊小喬的話,也算是給齊叔一個交代。這種事情早落地早安生,」
他收好紙條,就像得到了什麼寶貝。
「我明天就去漳縣。」
潘月眼底滑落一絲不舍,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拿不準。
可,她真的想去看看。
「嗯!」
周英傑笑聲溢了出來,「我買明天晚上的票,白天你在家接洗衣機。」
潘月無意間偷偷看了一眼周英傑,時間不多了,能多呆一分鐘,就多呆一分鐘吧……
她心裡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我做飯了,你趕緊出去!」
周英傑扶著腰,
「行,我今天確實也幫不上你的忙了,辛苦你了。」
這一夜,潘月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乾瞪眼睛到了第二天清晨。
約莫五點多鐘,周英傑便出門去了。潘月六點多起床給周青青做早飯,目送她出門後,潘月就在家裡等洗衣機送上門。
沒等多久。
洗衣機九點送上門,引來一陣鄰居圍觀。
「呦!周參謀真的知道疼老婆呀!」
「就是,夏天買了冰箱,冬天就是洗衣機。我想開春就得買電視機了吧?我們這院裡,還沒幾家有電視呢!」
「你家算是自動化好家庭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潘月心底越來越疼。
她轉身看了一眼周家,突然,她有些捨不得了。
原本,她覺得炮灰女配就是女配。可是今天,她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覺得炮灰女配也是有生命的,更是活生生的人。
送走看熱鬧的人,潘月把髒衣服都洗了洗。
雙筒半自動洗衣機,雖然比不了上一世的洗衣機好用。但在解放人力上,已經邁出了好大一步。
洗了衣服後,往暖氣片上一搭,沒一個小時,衣服全乾了。
晚上,周英傑回到家裡。
他坐在沙發上,由於腰痛,不敢靠著後面的靠背。他笑盈盈的盯著廁所門前的洗衣機,
「你用了?」
「好用麼?!」
他一句接著一句,問的潘月不知道從哪句開始答。
「挺好。」
潘月對正在吃零食的周青青說:「你過來,我教你用。」
周青青吐了吐舌頭,
「我不!你會用就行了。」
一溜煙,小丫頭抱著餅乾罐消失了。
周英傑注視潘月的一舉一動,他總覺得,自從昨天回來後,潘月的行為舉止變了……
-
翌日。
潘月出門時,她轉身看了一眼周家的木板門,手指有意無意在上面撫摸了一下。
「小月,你有心事?」
潘月立馬抽回手,就像被電了一下。
「我能有什麼心事?」
她急赤白臉,搶了周英傑一句。
「我感覺,你好像不太想走。你要是累了,就在家休息,我去就行了。」
潘月反應過來,補了一句。
「我摸一下門就是不想走了?那我看一下你,還是喜歡你了唄?」一陣噼里啪啦的輸出後,潘月用眼刀狠狠剜了一眼周英傑,氣鼓鼓的往樓下衝去。
「慢點!咱們還要是門市部買點路上吃的!」周英傑的聲音,在潘月身後迅速消失。
從昨天到今天,自己就像個白痴。
潘月給自己扣上標籤。
剛下樓,還沒走出門前的過道,潘月就被人叫住了。
「潘月!」
這聲音熟悉,她轉身一看,就見王鳳霞下握住一柄鋼刀,朝自己的心口猛刺了過來。
「去死!」
嗯……
她身前一軟,一個觸感很奇怪的東西貼了上來。
軟軟的,透著幫幫硬,還,還帶著自己昨天用的洗衣粉的味道……
她猛然間回過神,瞳孔地震。
只見周英傑牢牢地貼在自己身上,用後背做了盾牌。他嘴角繃得筆直,眼裡是一片溫柔的血海,
「別怕,快走!」
潘月聲音短促的可怕,
「你,你為什麼不走?她要殺的是我。」
明明是寒冬,周英傑的笑卻帶著薰風的味道。
「來不及了。要是,要是,我不會給她傷人的機會……」
他的聲音越來越軟,身子也逐漸往下塌。
潘月尖叫一聲,聲音就像利刃似的,劃破雪天的寧靜,
「救命!誰來救救他,救命……」
她語無倫次的叫著,甚至不清楚自己叫的是什麼。
軍區大院,最不缺的就是猛人。周英傑剛剛墜地,就被幾個大漢上前扶住了,潘月這才看清周英傑後腰處,竟然斜插進去了一把刀。
潘月快速反應過來,抄起樹下的紅磚朝王鳳霞後背砸去。
此時的王鳳霞見沒傷到潘月,又來了這麼多人,已經準備溜了。潘月一個磚頭飛過去,正中王鳳霞後脊樑。
「啊!」
一聲尖叫過後,王鳳霞一個踉蹌飛出去,跪在地上。
鄰居迅速分成兩撥,在潘月的指揮下,一波送周英傑去醫院,另外一波把王鳳霞扭送今公安局。
潘月完全沒思考,緊緊跟在周英傑身後。
醫院。
潘月站在走廊里,頭抵著牆壁。
「月兒,別急。」
一旁,魏淑芬抽著鼻子,
「別急,周參謀是個好人,吉人天相。你看他那樣,又高又結實!不可能一刀就出事的。」
刀……
潘月心中一直在琢磨那把刀,那把刀很長,插進周英傑身後,沒入了不少!
他,會不會死?
砰的一聲。
急診室的大門突然推開,裡面醫生快步走出,潘月猛地看去,醫生白大褂下擺處的血,看得她心裡一陣陣發虛。
「他怎麼了?」
潘月百米衝刺似的,朝醫生奔了過去,她一個急剎車,抵在了醫生身前。
「周英傑怎麼了?」
她雙眼包含著恐懼。
「你是她家屬?」醫生沒有直接回答問題,潘月緊張的嘴唇開始顫抖,「我是,我是他的妻子。」
這幾個說出口,是那麼輕易。
仿佛,又經過了一萬年的等待。
「他後背有很嚴重的槍傷,現在有挨了一刀,情況很不容樂觀。」
潘月覺得自己一向是堅強的,可今天,她突然軟了。她身子往下一墜,還好有身後的魏大姐抬著。
「槍傷?」
潘月淚眼朦朧,轉身看向魏淑芬的眼睛,
「他為什麼會有槍傷?」
這不是在問魏淑芬,這是在問自己。明明昨天周英傑已經疼的不行,她卻真的相信,周英傑說自己只是要扭傷了。
「我就是豬!」
潘月貼在牆上,狠狠閉上眼睛。幾秒鐘後,她一個大喘氣,身子站得筆直,她不能倒!
她絕對不能倒。她要是倒下去,周英傑怎麼辦呢?
潘月蹭掉眼淚,
「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面對突如起來的鎮定,醫生也怔了一下。醫生很快回過神,「醫院的血不多了,為了安全起見,建議家屬輸血。」
醫生扶了扶眼鏡,
「病患是O型血,需要大概500CC。」
潘月想也沒想,擼起袖子,
「我是O型血。」
在部隊領導帶著自願獻血的軍人們趕過來時,潘月已經為周英傑輸了500CC的血量。
她歪著頭,看著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周英傑。
別看周英傑武力強,身子棒。人活著就像輕飄飄的一條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斷了。
斷了?
潘月心中一陣抽動。
若不是因為自己,周英傑現在應該坐在火車上,去尋找這本書真正的女主了吧?
腦中一陣白光閃過,潘月的手猛的一攥,看向周英傑時,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往下墜。
他為了救自己這個炮灰,命都不要。
自己為什麼不能是他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