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奇怪的競爭
另一邊，與白靜萱相對的，夏涼也開始了自己單獨的補習項目。
作為隊伍當中目前唯一的葉級，夏涼在接下來這段時間中的主要任務除了繼續鍛鍊魔裝，便是進行更加系統化的術式學習。
「引離」這件魔裝與術式有著相當不錯的相性，除了爆炸系以外，配合諸多其他術式也會產生1+1>2的化學反應。奈何翠雀本人對術式的研究著實有限，能夠想到的配合僅止於爆炸系，一些更加精巧的組合就脫離了她的認知，想要指點夏涼確實超出了自身的能力範圍。
本著達者為先的原則，翠雀還是把這份工作安排給了別人。於是，最終前來負責這一特訓內容的老師，是紅思與。
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目前逗留在方亭市的魔法少女當中，除了祖母綠這一討論範圍外的傢伙，術式造詣最深的大概就要數紅思與了。甚至於，把對比範圍擴大到整個魔法國度，紅思與涉獵的術式數量都屬於上游。也因此，讓她來負責這部分教學，可以說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那麼，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當小夏涼的老師了哦。」
帶來了一大堆筆記本和草稿紙，還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一副黑框眼鏡，紅思與以頗為自信的姿態端坐在夏涼麵前，幹勁滿滿道：「我會從最基礎的術式開始，儘可能把每一個你該會的術式都教明白的，如果有什麼聽不懂的內容，可以隨時打斷我哦。」
「好！麻煩你了，我會加油的！」
夏涼也同樣以幹勁十足的態度應和了一聲，但在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些筆記本後，卻又開口問道：「說起來，紅姐姐，這些本子是……」
「啊，這些啊，有的是我當初學習術式時記錄的關鍵知識點，有些則是我後來上大學時在學校的筆記。」
紅思與聽到這個問題後眼睛一亮，旋即伸手將面前的這些本子攤開，如數家珍道：「這個是塑能類術式的入門筆記，這個是變形類術式的入門，這個是平衡類的失誤要點合集，這個是波導類的理論基礎，然後這邊這本是複變函數，這個是熱力學與統計物理……」
她最開始說的幾門內容夏涼多少還能猜到一二，但越說到後面，內容似乎就越不對勁。而眼見紅思與還在一本一本地進行介紹，大有一幅不把面前的東西介紹完就不罷休的態度，夏涼不得不出言打斷道：「那個，紅姐姐……這些，都是跟術式學習有關係的嗎？」
「嗯？沒錯哦。」紅思與有些不解，但還是如此回答道。
「那，那些聽上去跟術式好像完全沒有關係，應該是數學和物理的內容是……」夏涼儘可能放慢語速，看著紅思與的臉色慢慢道。
「也是接下來教你術式要用到的東西。」紅思與點點頭：「雖然魔力幾乎不遵從物質界的物理規律，但魔力對外部世界造成的影響還是可以預測的，然後數學也是我們做研究工作時的通用工具……」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感覺冷汗正在順著自己的鬢角流下，夏涼磕磕巴巴道：「主，主要是你說的那些知識我好像都還沒有接觸過？」
「嗯，畢竟很多都是高中甚至大學的知識，有一部分還是有關專業的學生才要學的。在國度一般也只有研究院的魔法少女才需要學習這些東西呢。」
紅思與抬起手指，仿佛是在炫耀般道：「不過你紅姐姐呢，雖然沒有加入研究院，大學也不是理科院系，但好歹也是專精術式的魔法少女，所以還是在大學裡都自學學完了。」
「是，是這樣啊。」
夏涼點了點頭，咽了口唾液：「那，這裡的筆記……」
「都是我精選的入門內容，接下來一個月只要把這些東西全都學完，我保證你可以打下一個堅實的術式基礎。」
紅思與見夏涼瞪大眼睛，立刻讚許地點頭：「已經興奮起來了？激動到渾身發抖了？沒問題，身為一名術式專精的魔法少女就是要有這種精神。那麼事不宜遲，就讓我們快點開始吧。」
「嗯，啊……」
夏涼張了張嘴，但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覺得先前還在鬢角滯留的冷汗不知何時已經滑落到了臉頰。她低頭看了看幾乎攤滿整個桌子的筆記，然後有些僵硬地抬起頭，努力地扯出一個微笑：
「好，我會加油的。」
……
……
「輪到你了。」
據點的地下訓練場中，翠雀一邊如此說道，一邊伸出手，將纏繞成了一副複雜圖案的魔力線遞到了林小璐的面前。
絲線在她的雙手間化作一道對稱而規整的瑰麗圖形，就這樣靜靜地呈現在二人之間。
「唔……」
望著面前的這道圖形，林小璐有些猶豫地抬起手，但是在雙手即將觸及絲線時卻又停了下來。
她面露沉吟之色，皺著眉頭仔細端詳絲線的結構，思考良久，才終於將手指伸入絲線之間，一番扯動後，從翠雀手裡接過了絲線。
然後，原本還無比規律的圖案頓時潰散成了幾條單調的線條。
林小璐望著手中的絲線，略顯失落：
「……啊，失敗了。」
「嗯，結束了。」
兩人同時發出了感嘆聲。
正如表面上所呈現出的那樣，翠雀和林小璐剛才其實是在翻花繩。
作為東華洲域的一項傳統遊戲，在早些時候，翻花繩可以說是絕大多數東華洲域孩子的童年記憶。
一般情況下翻花繩會有兩種玩法，一種是一個人用繩子編織各種各樣的圖案，一種是兩個人之間的互動。而翠雀和林小璐方才進行的，自然是需要兩個人的遊戲。
一條環形的細繩，由一人用雙手拉扯出一個最基礎的形狀，之後再由另外一個人對形狀進行翻轉和變形，如此反覆，直到某一方無法將繩子調整出規整的形狀，或者繩子在其手中打結，散架為止。
而林小璐剛才和翠雀所進行的，甚至是童年遊戲的進階版本，完全不遵從一些定式的繩型和圖案，也不考慮如何讓玩伴接手，只需要遵循「圖案對稱」、「不是死結」兩個原則即可，圖案的變化堪稱是詭譎莫測，完全沒有規律。
也因此，林小璐才會在漫長的思考後依然敗下陣來。
林小璐猶且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自己的媽媽就帶自己玩過這種遊戲。只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並不理解什麼套路和遊戲技巧，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胡攪蠻纏，以搞亂媽媽手裡的線條為樂。她的媽媽也完全由著她胡來，從來不強求她好好玩，到頭來對這項遊戲也談不上有多少了解。
當時的她完全沒有料想，自己有朝一日會面臨這種局面：以翻花繩為核心的修煉。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從小就好好練習翻花繩——林小璐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
事情還要從她提出向翠雀學習，想要用絲線進行戰鬥開始。
一開始的時候，翠雀其實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指導她一些戰鬥的技巧，包括主動放慢動作去和林小璐切磋，用分解動作去講解如何應對各種情況，以展現絲線在實戰中可用的變化。
只是這麼教了兩天，翠雀好不容易把一些最簡單的思路說明白，讓林小璐自己用絲線去實操一番的時候就出了岔子。
或者說並沒有出什麼岔子，因為林小璐果不其然地洋相百出。
要麼就是走路的時候被自己布下的絲線絆倒；要麼就是收緊絲線的時候把自己捆起來；要麼就是布下絲線以後記不清自己的線頭在哪裡；要麼就是控制不好絲線的粗細和位移，經常在行動中割壞雙方的衣服和皮膚，最誇張的一次更是差點把翠雀的手指給削下來。
而在那一次之後，翠雀就主動叫停了實戰訓練，提出了翻花繩這麼個辦法。
「先從最基本的練起，你得掌握好絲線的空間變化，至少對拉扯絲線後空間內的位移有一定的敏感性。」
翠雀是如此解釋翻花繩這項訓練的作用的：「等你面對真實的戰鬥時，沒有敵人會給你時間思考布線的策略，你也沒有心思去分神回憶自己絲線的位置，如果沒有這種敏感性，不需要敵人出手，你自己就會被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林小璐對此沒有異議，畢竟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之前訓練中的各種行為太過丟臉。而在那之後，特訓中的實戰環節就被替換成了翻花繩的遊戲。
每天，林小璐除了繼續學習戰鬥技巧，鍛鍊魔裝，修習魔力之外，便是研究怎麼翻花繩。
最開始的幾天，她還只能按部就班地翻出一些定式圖案，而隨著時間慢慢推進，她總算是掌握了一定的竅門，能夠勉強跟上翠雀的節奏，對一些極其複雜的圖案進行處理了。
方才那一局翻花繩，雖然最後依然是林小璐敗下陣來，但實際上，她已經在翠雀手上堅持了好幾個回合，比起最開始一次圖案都翻不出來的窘境，堪稱是進步斐然。
雖然以翠雀的標準來看，林小璐目前的水平距離用絲線進行戰鬥還差得遠，但繼續以這個速度進步下去，在一個月內初步學會運用絲線還是相當有希望的。
也因此，她並沒有再提出進一步的要求。
兩人就這樣又練習了幾局，直到林小璐明顯表現出了思維跟不上的態勢，翠雀才中止了訓練。
也差不多就在這個時間點，白靜萱敲響了訓練場的門。
「老師，小璐姐姐，晚飯已經做好了哦。」
她先是半個身子探進了大門裡，確認兩個人都在以後，才邁著腳步走了進來。
在新年假期的這段時間裡，考慮到柏安市小隊已經在這裡逗留了相當一段時間，繼續以客人自居其實並不合適，方亭市據點也終於重新確立了一套家務輪班表。
三名前輩輪流負責做飯洗碗，清掃地面等相對勞動量更大的家務，而六名後輩，一隻妖精則負責洗衣，擦桌子，倒垃圾等一系列零碎的工作。
而今天，負責做飯的是紅思與，白靜萱則擔任起了幫廚，所以才輪到她來通知同伴們用餐。
只不過，哪怕工作的內容只是把同一件事重複幾次，面對不同對象時的行為還是不一樣的。喊別人用餐，白靜萱一般也就是知會一聲，喊翠雀和林小璐用餐，她就會在門口靜靜地等待兩個人出來，然後跟在翠雀的身側一同上樓。
當然，是林小璐不在的那一側。
三個人並排走在樓梯上，簡直如同三人四腳運動一般同進同退，哪怕樓梯的寬度足夠讓三個人一起通過，被擠在中間的翠雀還是感覺渾身不舒服。
而具體要說是身體上更不舒服，還是精神上更不舒服，可能還是精神上更加難受一點。
在翠雀的感知當中，兩個人一左一右擠在自己身邊，雖然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對話，但那種沉默卻微妙有些互相針對的氣氛著實讓人待不下去。
這種狀況，也是最近幾天形成的。
最開始的時候，興許是因為林小璐得到了翠雀的同意，所以粘著翠雀的時間日漸增多，主動撒嬌的行為也多了不少。而隨之產生的影響，就是之前就一直喜歡跟著翠雀的白靜萱，開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當然，白靜萱是個比較懂事的孩子，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位置被林小璐占走而鬧脾氣，就算有那麼一點小情緒，也可以自己調整。
畢竟林小璐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跟著翠雀，總歸還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白靜萱自然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裡繼續和翠雀相處。
只不過，很快，隨著特訓開始，這種平衡也就被打破了。因為白靜萱要跟隨麻生圓香學習濁化，多數時間都在柏安市小隊那一邊，而林小璐卻因為要學習絲線的戰鬥，基本上每天都在跟著翠雀上課。很自然地，林小璐幾乎可以天天都和翠雀在一起，但白靜萱卻幾乎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這樣的狀況持續一兩天倒也沒什麼，但是當時間過去了三天，四天，事情就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一開始只是白靜萱會在休息和家務時間主動來找翠雀，而如果是翠雀在負責家務，哪怕當天的白靜萱並沒有輪到工作，也會主動前來幫忙。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此前，白靜萱就經常主動幫翠雀做各種雜事。那時候的林小璐哪怕看在眼裡，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但是新年以後，事情的性質也悄悄發生了轉變，林小璐也開始主動幫翠雀幹活了。
一來二去，很多時候就變成了兩個人搶著活干。
而事情從搶工作變成了搶位置，搶關注，最終發展到了「爭寵」的程度，也不過就是三五天罷了。
當然，這並非是說一切問題都僅僅只是在三五天內產生，不如說，白靜萱和林小璐的一些小矛盾其實由來已久。
要說兩人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那自然是談不上的，事實上，如果拋開翠雀的事情不談，林小璐和白靜萱的關係算得上是很不錯。
在林小璐看來，白靜萱是一個很乖巧懂事的後輩，很多時候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妹妹，對方身殘志堅的精神也讓她感到敬佩，所以她並不介意在許多事情上謙讓一點。
對白靜萱來說，林小璐也是一個表面上有點小脾氣，但實際上很溫柔的前輩和姐姐。再加上此前的一系列烏龍事件，如今的她已經把林小璐當做半個真正的姐姐在對待了，自然是不希望平白與其有什麼衝突。
平心而論，兩個人都是想要好好相處的，只不過，如果把翠雀的事情算上，很多事情就變得沒那麼簡單了。
早在白靜萱最開始入隊的時候，林小璐就一直對於白靜萱「搶走翠雀的關注」這一件事而耿耿於懷。
只不過那個時候，翠雀尚且在有意控制與小隊成員間的距離，沒有讓這個身份和這群孩子走得太過親密，所以林小璐也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了這種事去與一個小學生競爭。
再加上當時的她尚且還在為自己的未來而迷茫，對自己想要什麼東西也不是那麼確定，自己也覺得「得到的寵愛變少了」是一種很幼稚的想法，最終沒有讓這種情緒繼續發散。
而這種情緒的二次發酵，其實是在月圓節的一個月之後。
出於一些林小璐並不知曉的原因，翠雀和白靜萱的關係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更加緊密了，如果說原本翠雀和白靜萱獨處時間更多，可以理解為白靜萱是後入隊的魔法少女，欠下的功課比較多，需要補課；那麼那個時間之後，翠雀和白靜萱的獨處很多時候就只是因為單純的「寵愛」。
這讓一旁的林小璐頓覺醋意大發，酸到眼睛都要紅了。
而再那之後又經歷了與柏安市的比試，新年夜的戰鬥，一系列的變化才讓林小璐鼓足勇氣，踏出了關鍵性的一步，最終「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寵愛」。
在現在的她看來，之前的幾個月，白靜萱都已經獨占翠雀的關心那麼久了，現在好不容易輪到自己，怎麼也應該盡情享受這段時光才是，所以面對白靜萱才會有種報復性的示威心理。
而這件事，到了白靜萱眼裡，就變成了赤裸裸的挑釁。
白靜萱其實可以不在意這種挑釁，因為她能感覺到林小璐其實沒有大多的惡意；但白靜萱沒辦法不在意這種挑釁，因為林小璐霸占了翠雀身邊的位置，導致她已經好多天都沒有和翠雀親密過了。
當著別人面前的情況下，翠雀也不讓她喊「媽媽」，只有獨處的時候她才能這麼喊，所以之前的白靜萱一直都是私下裡才能喊著「媽媽」去撒嬌，這也是她之前一直在做的事。而現在，因為林小璐的阻攔，她沒辦法再這樣做了。
在白靜萱的眼中，這個世界上重要的人並不算太多，扳著手指頭去算，也只有她親生的父母，曾經拯救過她的魔法少女櫻，現在已經去異策局上班的護工田叔叔，翠雀，林叔叔，以及現在的隊友們。
而如果要從中選出最重要的人，那麼也就只有翠雀和林昀了。
只不過，異策局的這位林叔叔，雖然願意當她的「爸爸」，但她也知道林小璐才是林昀真正的女兒，不管怎麼樣，自己對於林昀來說都不可能比林小璐更重要。
白靜萱並不想和自己的「小璐姐姐」搶「爸爸」，因為她知道這樣會讓林小璐和「爸爸」感到難過，所以她選擇了去親近翠雀。
在她看來，翠雀是方亭市小隊的前輩，是大家的老師，每個人在翠雀面前的地位都是一樣的。那麼，只要自己多努力一點，更貼心一點，就算獨占多一點寵愛，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才對。
結果卻沒想到，如今的林小璐不僅要搶，而且還是如此赤裸裸的獨占，根本不給她一丁點位置。
白靜萱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也正因為她懂事，所以她格外清楚什麼東西是自己要的。
翠雀身邊的位置，她不可能放手。
就這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開始了。
對此，翠雀的態度最開始只是疑惑，但當她意識到林小璐和白靜萱的奇怪競爭之後，便試圖從中調停，希望能夠讓兩人之間不要產生更多的矛盾。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這件事似乎並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
無他，只因為她自己是當事人，而且還是這場競爭事實上的「裁判」。
制止是沒有意義的，強硬地逼迫兩個人放棄競爭，也無非是把這種行為從明面上轉移到暗處罷了。
而若是不去制止，僅僅是試圖讓其中一個人放棄，那麼無論她接下來選擇幫其中哪一邊說話，以此尋求調停，都會形成事實上的偏心，這才是對孩子最大的傷害。
對此，無比頭疼的翠雀只能選擇尋求外援，她向紅思與諮詢，但得到的反而是「我也想要前輩寵愛」的奇怪答案；她向麻生圓香諮詢，對方雖然態度很好，也確實給出了幾條建議，但遺憾的是，在教育相關的問題上，這個人比翠雀自己還要外行。
就這樣，翠雀最終能夠選擇的辦法，也只有假裝不知情，在儘可能調控兩邊平衡的情況下，儘可能讓林小璐和白靜萱都覺得自己「得寵」了。
於是，才會出現這種三個人並排擠在樓梯上的奇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