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術式
「抱歉，我有點沒聽明白。」
翠雀的手從杯子上移開，自然地擺放在一旁，視線也隨著手的移動偏向一旁：「這句話的意思有點太籠統了。」
話語從口中說出，但似乎並沒能傳達到對方那裡，因為夏涼依然只是看著翠雀，並沒有開口解釋自己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很久，但是在翠雀的感知中卻似是度秒如年，就連眨眼的動作都變得無比漫長。
然後，伴隨著「噗嗤」一聲，夏涼捂著嘴笑了起來。
「幹嘛搞得那麼緊張，氣氛好奇怪。」
她笑了一會，才直起身，擺了擺手：「沒什麼其他意思啦，就只是有點想法而已，實力提升這方面的。」
「你看，我不是最近已經開華葉級了嗎？小前輩你之前也已經給我簡單講解過一些基礎知識了，我覺得現在時機差不多比較成熟，是不是也該……」
「你想要正式開始學習術式了？」
眨了眨眼，翠雀這才逐漸回過味來：「所以才這個點過來找我？」
「……大概吧。」
笑容略微收斂，但夏涼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魔力增加的進度應該不足以讓我短時間晉升蕾級了，想要提高自己的戰鬥能力，術式就是最好的辦法。」
「提高戰鬥能力麼？」
翠雀聞言，略微沉吟了一番：「你之前晉升的時候，我應該跟你說過，如果想要保持最快的晉升速度，那麼對於術式最好只是淺嘗輒止，學習幾個必要的實用手段即可。不然的話，對術式的研究會占用你大量的修習時間，導致晉升速度變慢。」
「嗯，我知道。」夏涼輕聲應和。
「所以，你說的『想要學習術式』，具體是到哪種程度？」
翠雀抬眸：「是『學習一些簡單的技術』，以此提高自己實戰時的應對面；還是『把術式作為接下來的主要研究方向』，讓術式成為自己的主要戰鬥方式？」
「目前的話……應該是第一種吧？」
夏涼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但也不算確定，因為我並不知道自己在術式方向的天賦如何，如果確定自己天賦不錯的話，更加深入一點也不錯？」
「很理智的選擇。」
翠雀點頭：「很多魔法少女會把術式理解為童話中的『魔法』，覺得成為魔法少女以後，掌握多種多樣的『魔法』才是正道，但殊不知，這樣反而背離了魔法少女能力的本質。」
「無論如何，對魔法少女來說，最為重要的都是自己的本相，也就是魔力。術式只是『工具』，只是『武器』。就像普通人肉搏中的格鬥技一樣，再怎麼精湛的技藝，在面對巨大的體格差距時，也無異於蜉蝣撼樹，是起不到決定性效果的。」
她繼續解釋：「當然，正因為這種認知，所以我對術式的研究並不深入。你可以認為這只是一個外行人出於無知給出的結論，並沒有問題。」
「所以，小前輩伱其實不推薦我過多研究術式嗎？」夏涼問道。
「正如你自己所說，終歸還是看你的天賦，如果你在術式上的天賦非常突出，甚至比起修習魔力來說，研究術式事半功倍，那也並不是不能走那條路。」
翠雀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頓了頓，又補充道：「再或者，如果你說你的興趣就在術式上，那我也不攔你……」
「沒興趣哦，至少現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
夏涼又擺了擺手：「總之我已經知道了啦，小前輩你就是想告訴我不要冷落了魔力修習，對吧？放心，我不會忘掉的。」
被夏涼一句話戳破了用心，翠雀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是微微後仰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就這麼沉吟了片刻，她才像是做好某種決定一般，重新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問你，我說現在就教你術式——你願意嗎？」
雖說是夏涼主動找過來，但眼下的時間畢竟已經很晚，再過一會就要十一點鐘了，現在開始解釋術式的構成，那麼可能兩個人都要熬到很晚才能睡覺。
她自己對此倒是無所謂——畢竟文件工作已經處理得差不多，熬夜對她而言也屬於常態，但夏涼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睡得太晚不管對身體還是學業都不好。
「可以哦。」
然而，也不知道是沒考慮過，還是完全不在意，夏涼本人似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畢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吧？和柏安市那些人的比試。」
「……抱歉，擅自就給你們定下這種任務。」
「沒關係，小前輩和麻生小姐肯定有自己的考慮，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夏涼輕笑：「不如說，就是因為我對這件事很有幹勁，不管是比試也好，還是接下來的考核也罷，我都想要贏下來，才會來找你的。」
「接下來的考核……」
聞言，翠雀不禁挑眉：「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我已經決定去參加考核了』嗎？」
她倒是沒有想到，第一個就此事來跟自己表態的是夏涼。
畢竟不管是林小璐還是白靜萱，似乎都更沉不住氣一些，不管是「想去」還是「不想去」，都應該是那兩個孩子率先表露出來才對。
至於夏涼，這孩子顯然對各種事情考慮的更多一點，而且在魔力修習的進展上也很順利，從現狀去分析，她其實並不用很急於去取得一塊小小的資格認證牌。
「當然啊，畢竟只有拿到了認證牌才算是『獨當一面』的開始，對吧？」
夏涼偏了偏腦袋：「我都已經成為魔法少女了，既然如此，肯定是要以『做得更好』為目標，沒有道理止步於現在呀。」
「但是明年的考核相比往年會很危險……」翠雀又下意識用指尖敲起了桌子。
「再怎麼危險，也是在魔法國度的看守之下，在許多考官的保障之下召開的吧？」夏涼卻如此反問：「也就是說，無論怎麼樣危險，最終都是有人負責托底的，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畢竟也可能有意外。」
「終究也只是意外罷了，再怎麼樣，也是比遇到真正的危機要安全的。」
夏涼認真地回應：「或許小前輩你會覺得我這樣的考慮太過想當然，但是我覺得，如果連這種重重保護之下的『模擬大獸災』都不敢去，當面對真正的災難時，不是會更加手足無措嗎？」
「你可能並不知道大獸災到底是個什麼程度的事件。」翠雀敲著桌子，眉頭微蹙：「哪怕只是模擬，也同樣不可小覷。」
「但終究只是模擬，對吧？」
夏涼嘴角微翹：「如果以後又遇到了真正的大獸災，究竟是經歷過模擬的魔法少女更能適應，還是第一次遇見的魔法少女表現更好，毫無疑問會是前者吧？」
簡直是詭辯，為了預演一場大概率不會發生的重大危機，而把自己丟到一場本能避免的危機中，聽上去實在是太奇怪了。
翠雀很想這麼說，但是她卻無從開口反駁——因為深究內心，她自己也有類似的想法。
如果說最開始得知考核內容的時候，她的主觀意願更多的是批判和拒絕。那麼在冷靜了幾天以後，對於這次考核的內容，她其實已經多了幾分理解。
無論多麼擔憂孩子們的安全，無論對此多麼不放心，但她內心當中的理性卻告訴自己，其實夏涼說的才是對的。
如果真的不想讓後輩們去參加，其實只需要找一個藉口禁止她們去就好了，甚至連藉口都不需要，完全沒必要像現在的她一樣，給出什麼「尊重自由選擇」一類的說法。
像現在這樣子糾結，終究只是因為她的理性戰勝不了感性，而感性又完全壓倒不了理性。說實話，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一系列決定堪稱是顛三倒四，完全沒有正常的邏輯。
「再說了，小前輩你自己也會去吧？」
而夏涼，就仿佛是能看穿翠雀的這種心思一樣，微微前湊身子，氤氳的眸子中閃爍著某種莫名的情感：「小前輩你都去了，難道我還有理由不去嗎？我，可是發自內心相信著你的哦。」
少女眸中的情感讓翠雀忍不住再一次撇開了視線。
她沒辦法去對這種情感作出回應，最好的方法或許就是裝傻。
「……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了，那麼時間不早，我們還是快點來談談術式吧。」
有些生硬地扯開了此前的話題，翠雀用有些喑啞的語調開口道：「我自己掌握的術式也不算很多，所以就從最簡單，也就是最實用的術式開始教你吧。」
「小前輩，狡猾。」夏涼有些不滿地眯起眼睛。
「第一個術式，你在此之前應該已經接觸過很多次了，也可以說是所有術式中最為基礎的一個，對魔法少女的作戰能力提升最為顯著的——魔力屏障。」
對於夏涼的小情緒，翠雀只當沒看見，繼續偏著腦袋，沉著聲音：「使用魔力屏障，可以阻擋對手的魔力攻擊，給自己預留好更佳的站位。與此同時，魔力屏障也有著諸多的進階與變種形態，對這個術式的研究達到精通的程度時，無論是魔裝的攻擊，術式的攻擊，甚至是殘獸的巢穴都可以被一定程度阻隔在外。」
「對於大多數魔法少女來說，掌握術式也是補齊自身短板的重要一課——因為並非所有魔法少女的魔裝都可以提供十分全面的能力，有些人會缺乏攻擊手段，有些人則沒有防禦能力。魔力屏障，對於那些魔裝不能提供防護的魔法少女來說至關重要。」
抬起手，翠雀將自己的手掌攤放在了夏涼的面前，然後，從她的袖口之中，一串串細碎的，仿佛符文一般的魔力凝聚體便鑽了出來，像是被操控著一般在其掌心排列規整之後，猛地綻放起了光芒。
也幾乎就是在光芒綻放的同時，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屏障猛然在翠雀的身周浮現，呈現出了弧形的外觀，將其與夏涼分割開來。
「這就是魔力屏障的形成過程，你以前應該也見過。只不過實戰之中，它的形成會比剛才要快上更多。」
維持著身周的魔力屏障，翠雀淡淡道：「我剛才放慢了整個術式形成的過程，你能看到這其中最關鍵的部分是什麼嗎？」
「最關鍵的部分……」
夏涼眨了眨眼睛：「是那種形狀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魔力流嗎？」
「奇奇怪怪的魔力流？」
翠雀聞言抽了抽嘴角，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得倒也不算錯，但我以前應該也提過，這種魔力流有它專屬的名字，我們一般會稱之為『符文』。而魔法少女在術式中使用的，一般叫做『法沃符文』。」
「法沃符文，就是構成術式的基本單元，我們通過將魔力刻印成符文的形狀，再將這些符文排列組合，用來指引我們接下來魔力的流向，從而形成術式。」
「換言之，法沃符文可以被理解成術式的文字，我們用符文拼湊出代指某種術式的名稱之後，之後所使用的魔力都會被注入這道術式之中，直到我們激活符文，使術式激發；或者打散符文，使其停止。」
「有點沒聽明白。」夏涼直言不諱。
「沒聽明白……那你就把法沃符文理解成一門外語吧。」
翠雀對此也不覺得奇怪：「就像你學習外語，需要先掌握字母，再掌握單詞，最後學習如何將其拼成句子一樣。法沃符文就是魔法國度的一種語言，符文即是外語的字母，你需要學習如何用它們拼寫單詞，而高階的術式就相當於句子，也就是大量單詞的組合。」
這麼說著，翠雀主動散去了周圍的屏障，再一次將符文於手中凝聚，使其排列整齊：「就像是現在這樣，這些符文排列出的結構，所代表的含義就是『屏障』。」
「誒……」夏涼看著翠雀手中的符文，發出了無意義的感嘆。
「但是，僅僅只是將符文排列好，術式其實並沒有完成，甚至可以說，這樣的術式僅僅只完成了一半。」
翠雀又突然道：「如果不進行下一步操作的話，符文就僅僅只是被排列整齊，看上去十分花哨的魔力結構罷了，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很顯然，因為法沃符文並不是術式本身，它只是我們使用術式的一道命令，一把鑰匙，或者說，直到我們將符文構建好為止，消耗的魔力都沒有一絲一毫被用在術式之上。」
「要讓鑰匙化作術式，讓命令成為現實，我們最終需要做的事情也十分簡單。」
如此說著，翠雀手心的法沃符文逐漸綻放光芒：「注入魔力，讓這些符文，活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