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最初的意願

  伊澤，那個被她牽引著的身影也回過頭來，以一種鎮定而又無畏的眼神凝視著她，仿佛並不在意她的舉止是否唐突。……只是為了不讓她迷失。--分明他並不介懷，但伊澤依然感到某種不協調，仿佛在解釋一般，她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低語，避開少年的注視。她在驚慌什麼呢？其實並無說明的必要，僅需默默地縮回手而已。可她握著他衣邊的手指卻悄然緊握，違背了自己最初的意願。

  四周儘是陌生面孔，他們素未謀面，無聲無息。唯有這個驀然回首、凝望她的少年，成了她視覺里的唯一聚焦。少年的眼睛如同透明的湖泊，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倒映著她的容顏。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連空氣的微顫都被定格。或許已經過去了漫長的半個紀元——也許只是匆匆半分鐘的瞬息，銀髮少年對她的一舉一動並無訝異，反倒微微側過身體，抬起了右手，以更便利她握住自己的袖口。

  隨之，伊澤微微俯身，露出一個溫潤又貼心的微笑。「對，要緊緊握住，別鬆開哦。」他的嗓音柔和而不失少年特有的明朗與恬淡，其中還蘊含一股能使人安心的神秘力量。爾後，他轉過身軀，引導著她在喧鬧人流中穿梭，朝煙火綻放的核心地帶挺進。

  他寬大的肩膀默默地承受著來自各方向的推搡壓力，保護身後的伊澤免於擠撞。少年浴衣上的淡淡清香縈繞在近旁，使得伊澤無法抬頭直視他挺拔的背影。那陌生的氣息，儘管尚欠熟悉，卻莫名地給予她安寧之感，猶如陽光照射過的午後，充滿著明媚的氣息。

  那份溫暖而令人心醉的氛圍，甚至令號稱冰山美人的雪之下伊澤難以保持慣有的冷靜自持。她的頭微偏，試圖掩藏心底微妙的動搖，而與他的距離微妙貼近時，她不自覺地侷促起來。然而當他對她調侃，以緩和緊張的氛圍時，她又會莫名其妙地感到輕鬆與信賴。一旦他稍有退步，她便手足無措，無所適從。記憶里，每當陽乃對月見交談，她內心總會莫名浮起忐忑和慌張——而少年的微笑，卻又能瞬間消解這一切。此情此景，前所未見。不知如何處理這份心境的伊澤微微咬了咬下唇，努力抑制湧上眼眶的情感，有意與月見保持了一絲距離。

  心湖動盪不定，只要有他在場，她就不再是平常的自己。對於這樣的變化，她還沒學會如何去適應。月見雖然目光始終前望，但對伊澤細微的舉動，他並不未錯過。「mmm-..是對我生氣了嗎？」他微微挑眉，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眨了眨眼，繼續咀嚼口中的蘋果糖，吞下最後的甜味，然後丟掉了手中的竹籤。「月見同學，以前參加煙火大會是你和家人一起的嗎？」熬過了人潮最擁擠的街道，兩人總算可以稍許保持距離，這讓月見微微釋然了。不過，伊澤拽著他衣角的力道卻絲毫未減。「嗯？不是，小時候是和家人，但長大後有了好朋友，通常都是跟她一起去的。」

  「她……是個女孩？」臉上短暫的僵硬笑容旋即恢復，月見穩定情緒，平心靜氣地回答。「是我的青梅竹馬呢。很早以前就認識，所以常在一起玩。嗯，她比我大差不多一歲，但完全沒有長輩的樣子，反而感覺像是多了個要照顧的小妹。」此刻若是逃避或敷衍，都不應該。無論伊澤接下來提出怎樣的問題，他都做好了回答的準備——然而身邊的烏髮少女微啟櫻唇，所問的問題讓他稍感出乎意料。「你們現在還是好朋友吧？」他的步伐停滯了一剎那。月見想回應，卻沒法自然地說出口，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弧度。

  想起數日以來的一幕幕，他心中不禁低落。算不算朋友呢？不，本來就不該算是吧。曾因與雪之下共度時光而生出的歡愉此刻也帶上些許沉重。正當月見強撐心緒，試圖回應時，身後的伊澤突然步履遲疑——牽著他的手也順勢停下了，他回頭望向垂首不語的少女。

  接著，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將視線轉向前方，面對著身著浴衣、短髮烏黑的少女，她手中撐著紙傘，立於廣場中央，一如既往地看著他與背後的伊澤。是雪之下陽乃，本應在家族要求下出席煙火大會的大姐。….果真如此。她看著不敢與她對視、低下頭的伊澤，然後緩緩轉向那個被拉住衣角、神情鎮靜的月見。「真是的，你的計謀還真是不少，遙。

  陽乃露出燦爛的笑容，聲音一如既往的熱情活潑，沒有明顯的波動，理應不含別樣的情感色彩吧。第九章 接著，樂章漸起。這是月見預料中的場面。當他與伊澤漫步煙火大會，不經意間碰見陽乃時，內心的念頭如此訴說。假設會有變數擾亂這「約會」，這無疑是可能出現的情形。大會範圍不大，很快就要煙花璀璨，理想的觀賞地點屈指可數。雪之下陽乃本就在此處，月見先前就知道這一點，故而在此遇見到她並不意外。這樣一來，他已經預設的應對策略便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