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晚上推開劍閣大門的那一刻起,池染一直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這種濃重的違和感在他看見艾瑞莉婭後攀升到了頂峰,可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他又說不出來。
現在,在聽到亞索的這兩句話後,他終於想明白了——劍閣里有這麼多劍術典籍,為何里托不允許道場弟子進入劍閣學習呢?這些典籍,只要學成十分之一,不,哪怕是百分之一,飛天道場就會被壯大千萬倍以上吧。
道場有多少弟子?至少也有三千人吧。
想想看,如果每個道場弟子都學會了《死亡蓮華》,都學會了《心眼劍術》,都學會了《無極劍道》,那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場景?
一千個『不祥之刃』?一千個『無雙劍姬』?一千個『無極劍聖』?
前世的背景故事中提到亞索與他的疾風劍術時是這麼說的——『他是同輩中唯一一個能夠掌握疾風之力的人』。
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亞索並非是同輩中唯一一個能掌握疾風之力的人,而是唯一一個偷學劍閣秘典的人。
當然,他能成為『疾風劍豪』,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的執著與天賦,可若沒有這本《風劍》,即便他再如何天資縱橫再如何勤奮刻苦,怕也沒有什麼用吧。
天色已經漸漸敞亮,可這個飛天道場卻似乎還籠罩於一片霧霾之中,一眼即可望穿的景物背後,似乎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練功場上的人慢慢開始變多,晨練的時間到了。
池染的失神持續了數息之久,就在亞索開始變得焦急起來的時候,他笑了笑——剛剛拆穿亞索的謊言,不過是一時的興趣罷了。
不管飛天劍聖再如何強大,不管飛天道場藏有多少秘密,不管今日亞索手中這套半生不熟的劍術在不遠的將來會煥發出多大的輝光,這些,都與池染無關。
「怎麼會呢,我又不是你們道場的人,這種事情,我不會告訴里托的。」
亞索鬆了一口氣,恍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職責,他撓了撓腦袋:
「師父要我帶著你練劍,可我真不覺得你適合練劍,你一沒有什麼基礎,二也沒多大的天賦,估計也沒多少興趣……」
劍術這玩意兒,說來簡單,就是一定的天賦和足夠的勤奮,可也很困難,先不說那虛無縹緲的天賦,就是最起碼的勤奮刻苦,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一個優秀劍士的培養,必須得從小開始,可你如何讓那些流著大鼻涕,正處於活潑好動年紀的小朋友安安分分的對著石板木樁揮舞木劍?跟他們談前途談未來不過就是扯淡罷了……
畢竟像亞索這樣天生的劍痴是萬里無一的。
說是這麼說,可亞索也沒有半分懈怠,里托布置給他的任務他一向兢兢業業,池染也是難得的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學。
約莫練了兩個鐘頭的時間,亞索叫了停:「算了算了,休息一會兒吧。」
他滿臉無奈的看著氣喘吁吁的池染——今天看來,池染的表現是可以打個高分的,他一直是很專注的跟著亞索學習,可無奈天賦這玩意兒是誰也說不清楚的。
一套基本的入門劍術,足足兩個鐘頭,他連前三招都沒學全。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亞索看著默默癱坐在一旁的池染——天氣不熱他卻滿頭大汗,嘴唇上沒有半絲血色……
他的體力已經開始嚴重下滑,劍乃武道,習武之人最起碼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
就他這樣子,即便把一套劍法學全了,也沒有力氣使出來吧!?更別提還要鍊氣淬體,我的天啊,這傢伙要是真的開始學習鍊氣,在入定的那一瞬間就直接被自己的氣搞成內傷了吧!?
在池染的印象中,年幼的亞索是個聒噪的人,特別是牽扯到關於劍的問題,簡直就是喋喋不休,可為何我表現如此糟糕,他卻一句話也沒……
看了一眼亞索,池染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他已經無語了啊。
他撐著木劍對亞索揮了揮手:「我很糟糕麼?」
語氣很是輕鬆,因為他心不在此,他很有自知之明,即便這裡是天下劍士的聖地,即便有一個瓦洛蘭最強劍士幫助自己,自己想要習劍,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之所以來練劍,不過是把這看作一種強健體魄的方式罷了,微光R3對身體的損害太大,他現在走著路都覺得自己的骨頭是腐朽的。
「額……」亞索拖了一個長音,卻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啦,畢竟你才剛學。」
他想了想還是安慰了池染兩句,最近的事情他從永恩那裡有所耳聞,恩,這傢伙情商雖然低,卻也不是那種完全不懂事的人。
「你先喝口水,等氣息理順了我們繼續。」
「不用了。」池染站起身來:「我是個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麼,坐一坐就行了,我們繼續吧。」
「現在就繼續?」
亞索狐疑的看了看池染,他的胸膛依舊在大幅度的起伏,這很顯然是不行的,一上來就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對身體沒有半點兒好處,他搖了搖頭:
「我看還是算了吧,多休息一會兒不耽誤,磨刀不誤砍柴工嘛,你的體力已經不支了……」
「可你不是還生龍活虎的麼?」
池染打斷了亞索的話:「我已經練完了,現在是你練啊。」
「我練!?」
亞索指著自己的鼻子,一時間完全摸不到頭腦。
「沒錯啊,我的體力已經耗盡了,每天早上兩個鐘頭足夠了,你現在讓我練,也不過是疲勞訓練,這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亞索滿頭黑線,他感覺自己有一股怒火積蓄待發,剛才的兩個鐘頭里,看著池染如此專注,他還以為這傢伙轉性了,變得勤奮刻苦了,可到頭來竟然是練兩個小時就夠了!?這特麼還是偷懶啊!
然而池染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的怒火瞬間熄滅。
「其實我對你剛剛使的那種疾風劍術很有興趣,再給我看看?」
那本自劍閣中偷摸出來的《風劍》一直是亞索心中的痛,他是非常喜愛這套劍術的,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在師父眼皮底下把它偷了出來,卻發現這本《風劍》根本就是東拼西湊的殘本!
他一下子泄了氣,擺了擺手:
「有什麼可看的,我也就只會那一招,而且這一招還根本沒什麼用,沒有基式,沒有心法,沒有鍊氣口訣,甚至連劍招都沒有,有的就只是劍術綱要和運氣法門。」
「有劍術綱要和運氣法門不就夠了麼?憑藉這兩個東西,你完全可以把這《風劍》還原出來啊。」
「不行,太難了,那本《風劍》所有關鍵的部分都缺失了,除非是師父那樣的劍術大家,否則其他人想要把他還原出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這本《風劍》非常特異,在氣之中夾雜了疾風之力,這玩意兒恐怕師父都不懂,我嘗試過,但都沒什麼用,早就放棄了,現在也就是偶爾做早課的時候會隨意練練。」
「不,別放棄。」
池染拍了拍亞索的肩膀:「也許?我們可以試試?」
「我們?」亞索狐疑的看著池染,到後來乾脆伸手指著他:「你?!」
那表情,都近乎鄙夷了。
池染當然理解亞索的表情,如果換做他自己,估計也會有同樣的表現,一個連最基本入門劍術都還從來沒有學全過的人,跟我說他要還原一套完全殘缺而又高深莫測的疾風之劍!?
這是在搞笑吧!?
可池染絕對沒有開玩笑,自己的軌跡之眼再加上亞索對劍術的理解,這並非不可能。
他可是見過銳雯身上那種天生的風之異能的,就連她賴以成名的『疾風斬』都學了個全,他的確是不可能知道『風劍』如何修煉,可他有辦法知道『風劍』的運行軌跡。
況且,還原這套《風劍》對於池染而言有著實實在在的益處,他不需要什麼劍術,也不需要什麼魔法,他真正需要的,是對『能量的理解』。
昨夜那本《咒刃》給他的啟發很大,如果能夠成功還原這本《風劍》,他就能證實很多心中的想法。
「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
池染一臉專注的看著亞索:「相不相信我隨你,但機會可只有這一次哦,放過了別後悔。」
也許是池染太過嚴肅,亞索鬼使神差的選擇了相信,不就是表演一套劍術麼,費不了多少工夫,雖然他依舊不相信池染能做出點什麼事,可萬一……
這一次他所展示的劍術有趣了很多。
看起來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入門劍術,可在軌跡之眼中,每一招每一式都劃出了風的軌跡,他的劍上的確有疾風之力,只不過他的疾風之力比起銳雯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這套風劍並不繁瑣,所以很快就舞完了,在剛剛聽亞索說的時候,他還以為這所謂『殘缺的風劍』有多麼艱深澀奧,可在亞索收劍之後,他已胸有成竹——亞索其實早就已經把這套風劍還原出來了,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怎麼樣?」亞索忐忑的看著池染,而後者雙手環抱,一臉的高深莫測。
「永恩會一招劍術,叫做『斬鋼』,你會麼?」
「斬鋼啊,這個哥哥教過我,但我練得不是很好。」
池染笑了笑:
「這沒事,試試把斬鋼融入你的這套風劍中,不過運氣的軌跡,得稍微做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