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接過後打開盒子,手在字畫上輕輕撫過,若無其事的蓋上蓋子,重新遞給他:「有勞公公。」
小太監接下後轉身離去,林暖暖看著他急匆匆走遠的背影,笑容里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玩味。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在這宮牆之內打她的主意。
今日是常朝,明惠帝在養心殿議事的時間不長,天色大亮後明黃的步攆來到紫雲閣,見到林暖暖和顧青岩溫和道:「安陽怎麼不進去?」
林暖暖轉身行禮,不等皇帝叫起便略帶不滿道:「安陽在等被小太監拿下去的字畫,那是給皇帝伯伯的禮物,不由安陽親手送上那還有什麼意義。」
明惠帝驚訝的『哦』了一聲:「不得了,不過一晚沒見,小安陽就知道給朕帶禮物了。」
「是什麼好東西?」轉頭吩咐道:「德三,快去催催,朕都來了,怎麼安陽的禮物還沒有到。」
德三應諾才邁出第一步,遠處出現個滿頭冷汗的小太監,見到皇帝的步攆嚇的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滿是惶恐:「陛下恕罪,奴才來遲,讓郡主久等。」
明惠帝不在意的擺擺手,跨入紫雲閣,林暖暖順手拿起小太監高舉過頭的字畫盒跟著進入,完全不記得身後還有顧青岩這麼個人。
德三無奈地搖搖頭,使個眼色讓人將顧青岩抬入閣中,又深深看一眼似乎被嚇白臉癱坐在地的小太監,最後一個走入屋內。
「皇帝伯伯,安陽知道您喜歡劉雲子的字畫,特特早起為您尋來,您瞧瞧可還滿意。」林暖暖獻寶似的將字畫盒放在桌案往明惠帝的方向推了推,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眼中的濡慕歡喜之意讓他心情大好。
德三躬身上前,打開盒子拿起裡面的字畫為明惠帝徐徐展開,隨著畫卷一點點鋪展,明惠帝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德三小心翼翼低著頭生怕遭到池魚之殃,心中暗罵林暖暖愚蠢,目光裡帶出些許冷意。
安陽郡主是真傻還是假傻,竟拿一卷贗品糊弄皇帝,這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
林暖暖仿佛感覺不到屋內詭異的氣氛,盯著字畫鼻尖輕嗅,隨後『咦』了一聲,氣呼呼皺起眉頭,聲音異常肯定的道:「皇帝伯伯,這不是我帶來的字畫。」
明惠帝一頓,眯著眸子不動聲色的問:「安陽懂字畫?」
林暖暖頭搖的像是撥浪鼓,笑容嬌憨:「安陽哪懂這些高雅的東西,能知道它是劉雲子的字畫就不錯了。」
「雖然安陽不懂,但是不是安陽帶來的東西還是分辨的出。」
明惠帝斂住眸底的審視,挑著眉倒是來了點興致:「既然不懂,安陽又如何分辨?」
林暖暖理所當然地挺直腰板,信誓旦旦道:「皇帝伯伯有所不知,這字畫安陽拿了一路,早沾上香粉味兒,被拿下去前我特意打開確認過,現在卻一點沒有,明顯不是我帶來的。」
「您若是不信,可以仔細聞聞房間裡是不是有淡淡的桂花香?」
林暖暖不高興的嘟囔道:「皇帝伯伯的皇宮看來也不安全嘛。」
她聲音不大,可紫雲閣里就這幾個人,此話一出,顧青岩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口無遮攔也要有個度才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德三見明惠帝面上愈發溫和平靜,驚得頭皮發麻,背上細細密密爬滿冷汗,伴駕多年的他知道皇帝是動了殺心。
他下意識看向林暖暖,華貴的珠翠掛滿頭,活像個移動的首飾架,尋不出絲毫美感,一臉愚蠢上不得台面的模樣,不知為何讓他打心底覺得森冷。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句話會決定多少人的性命?
「皇帝伯伯,您別失望,安陽這就回去再給您尋一幅來。」
「不用了,安陽有這份心,朕就知足了。」
林暖暖眨巴眨巴眼:「那安陽先回去?」
明惠帝頷首,目光掃向地上的顧青岩,眉峰微皺囑咐道:「回吧,好好對青岩,他為北梁立下大功,可不許再欺辱他。」
林暖暖拉長臉,不情不願應下,帶顧青岩離開時仍然離他遠遠的,顯然沒有把明惠帝的話聽進心裡。
兩人剛走出紫雲閣的範圍,迎面遇到一身華貴紅衣的清雅公主,她雙手捧著字畫盒高高昂起頭顱,像只驕傲的孔雀,路過林暖暖時斜睨著她,眼底溢滿幸災樂禍,鄙夷的輕哼一聲,與她擦肩而過。
目光在她手中的木盒上打個轉,林暖暖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有些魚兒啊,真是沉不住氣。
敢對林陽王府伸爪子,她剁不乾淨想辦法收點利息總可以。
回到王府,傳來如她所料的消息,皇后遭到皇帝申斥,連一向倍受疼愛的清雅公主也牽連其中得了禁足抄書的懲罰。
林暖暖端坐在房內,眼眸微垂,漫不經心吹著碧綠清透的茶湯,裊裊茶香氤氳略帶苦澀的茶香,也遮去眸中冷意。
她腦海中如同翻閱畫卷般,快速掠過一張張臉孔,最終定格在一張熟悉的面容上,沒想到她竟然和太子一系有關聯。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林暖暖沒了喝茶的心思,放下茶盞,瞧著盪起漣漪的茶湯不由淺淺一嘆。
清雅公主能這麼快得到消息,甚至有時間備好她所選字畫的贗品,讓她意識到此人在府中地位恐怕不低,不成想,這人比預計的更為親近。
雖然能廢掉一顆隱藏極深的探子,可想到那人她心情並不輕鬆。
好在字畫風波後,皇帝心中定然對太子生了忌憚,引得他們狗咬狗,彼此猜忌,倒能短暫讓王府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但僅僅這樣還不夠,相較於王府內龐大的眼線,解決一枚探子並沒多大作用,林暖暖煩悶地揉著額角,她該如何在這密集的監視下帶領王府要走出困局?
緊皺著眉頭林暖暖來到書房找顧青岩商議,他聽後沉默一會,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