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孝宸手指止不住的顫抖，可他不服，不甘心。
「本宮乃是堂堂東宮太子，他宇文昊天算個什麼東西。」
「他是前朝欲孽，是個孽種。」
可如今，沒有想到這個前朝欲孽卻帶著數十萬神策軍，逼近了皇城。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想到自己的儲君身份，想到那唾手可得的九五至尊之位，如今卻鏡花水月。
宇文孝宸恨意叢生。
「本宮要是現在跑了，以後當真能再殺回來嗎？」
這些日子，他已經說動了大部分的大臣站在他這一邊。
只等著明日就逼著父皇讓位，由他登上皇位。
等他當上了東周皇帝，必要集結兵力，與懷安王前後夾擊神策軍！
但是，如今這步棋還沒有下完，他的謀臣竟然勸他逃亡？
「離了這皇宮，離了這皇城，本宮還是東周的太子嗎？」
隨著他話音落，臉色頓時煞白。
因為，似乎所有人都聽到了宮門外的廝殺聲。
「太子，神策軍殺入東宮了。」
「這些人膽大包天！本宮」
宇文孝宸正要逞他以前的威風，派人去把對方給滅了。
但轉頭時，便看到了東宮門口，衝過來的黑壓壓一大群人，個個都是凶神惡煞哪裡有半點對他堂堂一個東宮太子的敬畏之感？
他頓時大驚失色，轉身就跑。
殺進來的霍刀，一看到那道明黃衣袍，冷嗤一笑。
「拿弓箭來。」
有將士遞上弓箭。
霍刀拉弓射箭，破風之聲衝著那道明黃身影飛疾而去。
——
驍騎右衛開道，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直奔皇帝寢殿
。
洛九黎沒有撩開帘子看，也沒有再遇到剛才像御林軍那樣大的阻力陣仗。
「這一路倒是舒暢。」
她想像的宮變，應該是廝殺震天，血流成河，箭雨橫飛。
蕭溟玄穩穩摟著她。
「這說明，萬貴妃手段了得。」
洛九黎微微嘆了口氣，拿出那塊玉佩。
「如若一會兒沉央看到她，該是何種心情。」
萬貴妃，沉央生母，夫家和母家先後被武帝滅族，沉央四歲那年，她決議返回東周，改頭換面，進入武帝後宮，成為了武帝的女人。
一月前，她聯繫上了蕭溟玄，把宮中自己的勢力用到了極致。
這樣一個女人，她敬佩，尊重，也心疼。
「她，是為大義犧牲。」
能忍辱負重，去服侍殺夫，殺父，滅她族人的仇人，這份隱忍，無人能及。
馬車戛然停止。
秦五跳下馬車，恭敬立在一旁。
蕭溟玄推開車門，與洛九黎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前方，沉央立於馬上，與台階上一身宮裝打扮的萬貴妃四目相對。
萬貴妃眼含熱淚，死死咬著唇，幾乎控制不住的嗚咽出聲。
沉央的記憶里早已沒有了自己母親的模樣，但是主上告訴他。
東周那位禍國妖妃就是他改頭換面的母親。
母親別離隕星谷後，便入了東周皇宮，為的就是今日殺武帝，奪東周政權。
要說他恨嗎？
從前恨！恨明明自己有母親，
可卻被母親拋棄。
可如今，他又恨不起來，母親所做一切，與他所做一切，皆是為了今日復仇。
沉央紅著眼眶，翻身下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萬貴妃終於控制不住，捂著嘴，淚如雨下。
蕭溟玄上前，停在沉央身側。
「走吧。」
說完，與洛九黎邁步登上台階。
台階之上，萬貴妃看著一步步走上來的蕭溟玄和他身後的沉央，終於控制住情緒，揮了揮手。
隨即，寢殿的門應聲而開。
寢殿內，武帝坐在大大的椅子裡。
這個殺兄長，誅皇族親眷，坐在至尊之位上唯我獨尊了二十多年的皇帝陛下，仿佛一天之內老了十多歲。
疲憊，頹唐，枯槁，憔悴，蒼白，精神倦怠，力不從心。
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那一襲彰顯身份的龍袍的話。
他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普通老男人。
武帝聽到聲音，慢慢抬頭，入目的卻是與記憶中皇兄七分相似的臉。
「皇兄。」
「皇叔，本王是你的侄兒，聖文皇第六子，宇文昊天。」
蕭溟玄微微欠身，跟往常一樣的冷漠疏離，甚至帶著壓抑的恨。
武帝渾身一震，眼睛裡已然沒了往日精光。
「你，果然活著。」
他渾濁的目光看向蕭溟玄的身後，最後落在了一身宮裝的萬貴妃身上，眼神里透著異樣的深沉。
屬於帝王的猜忌已經在他心底開始復甦，慢慢發芽，然後如藤蔓般瘋長。
「貴妃。」
他想起身，可疲憊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癱在大大的椅
子裡。
「萬貴妃，還真當得禍國妖妃。」
萬貴妃聞此，緩緩上前，嫵媚一笑，只是那笑冰冷的不達眼底。
「皇上謬讚了，如若不是皇上昏聵，臣妾焉能當得禍國妖妃，倒是皇上殺兄長，誅皇族親眷，殘害忠良，每每想起，我都恨不能啖你肉，喋你血。」
武帝雙手死死攥拳，牙齦咬緊。
「皇兄的那些嬪妃早已成了一攏黃土，倒是沒想到，還有你一個漏網之魚。」
萬貴妃死死盯著他，聲音里透著明顯的陰鷙和壓抑。
「皇上，你錯了，我不是漏網之魚，我是撲魚之人，而皇上不就是我網裡的魚嗎？」
「再告訴皇上一件事，我，不姓萬，我姓方，陳方氏，我夫君叫陳庭軒，聖文皇最忠臣的將軍。」
「至於這裡」
萬貴妃覆上小腹。
「假的，就像是給皇上吃的那些丹藥一樣，都是假的。」
「毒入肺腑，皇上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
「毒婦。」
「啪！」
一旁的沉央在他罵出那聲毒婦時，上前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在了武帝臉上，便要抽出腰間的劍。
「沉央。」
蕭溟玄表情始終都很平靜，平靜到近乎無情。
沉央心裡的怒，萬貴妃心裡的恨。
總歸是要發泄出來的。
沉央收了劍，額頭上青筋突突地跳著，巨大的殺氣和怒火排山倒海般瘋狂襲來，以至於他必須死死地攥緊劍柄，才能讓自己不至於瞬間失控，殺了武帝。
武帝癱在椅子上，閉著眼，自從登上帝位之後，多少年沒人敢忤逆他的帝王威嚴，可今日卻被徹底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