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渠縣。
望著坐在港口旁邊,望著絡繹不絕往來的船隻們,與船員熱火朝天地卸貨畫面,蜜寶用手撐起了面頰,並沒有扭頭就道「是汴京城又來信了嗎?」
並不意外蜜寶的敏銳知覺,周其諢坐到了蜜寶旁邊,將一沓信遞到了蜜寶手上「是長公主殿下的信。」 .🅆.
蜜寶接過了信,有些無奈地道「大概又是催我回去的。」
雖然大慶朝商品經濟發達,社會風氣偏為開放,女子生活得還算自由,但蜜寶一個年輕小娘子獨自在外一個半月,也足夠讓家人父母擔心了。
周其諢於是輕聲問道「蜜寶,這邊災情已經基本上平定了,寧家伯父伯母和長公主殿下也是實在擔心了……」
又如何聽不出周其諢的言外之音,蜜寶抬起了頭,看向了那廣闊的海面道「……渠縣的人說,抗倭的隊伍是在海嘯一天前出發的,未必會被波及進去,我還想要再等一等。」
「等等不到希望時,我自然會回去的。」
望著蜜寶眼底的堅持,周其諢頓了頓,終究沒有問出那句『如果程長亭一直不回來,你真的願意就這麼回去嗎?』的話。
他轉而換了個輕鬆話題,打趣著道「聽說汴京城太子殿下要選妃了,由皇后娘娘與長公主殿下一手包辦,滿汴京城的小娘子都因此動了起來,汴京城所有首飾水粉鋪子都要賣空了呢。」
蜜寶果然感興趣,扭頭打趣道「那承恩侯府的陳小娘子一定是買的最多的一個,到時候太子表哥只怕要看花眼咯。」
作為太后娘家人,承恩侯府這些年圖謀太子妃位置的心思,早已經是汴京城人人皆知了。
周其諢笑了一下道「蜜寶你這可就猜錯了。因為太后娘娘病了,承恩侯府的人都要去宮裡侍疾,參加不了這次宴會呢。」
蜜寶驚訝道「太后娘娘病了?」
明明在官家壽宴時,太后娘娘身子骨都還十分硬朗,還可以中氣十足地嫌棄她是個泥腿子呢。
周其諢眼底有些嘲諷道「是一月前病得。因為太后娘娘年紀大了,太醫給出的結論都不大好……」
蜜寶難免有些唏噓「怎麼這麼突然……」
周其諢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突然嗎?
明明此前號脈時,太后娘娘都被太醫診斷說還有兩三年的活頭。偏生在官家壽宴上挑頭刁難蜜寶,訓斥蜜寶身份低賤,太后娘娘就突然病了。在蜜寶親自來海東路救災,就在汴京城大肆宣揚蜜寶失了貞潔,又要求陛下肅清皇室風氣,將蜜寶處死或幽閉庵堂終生後,太后娘娘就忽然只剩一兩個月活頭了。
外人眼裡看,的確是突然吧,
不得不說,長公主殿下是真的護短啊。
並未向蜜寶挑破這一切,周其諢只是又與她說了些汴京城最近風聞,說說笑笑打發了半晌功夫。
直到日落西山了,蜜寶才結束了守望,預備要回去用膳。
一一和碼頭的商戶打過招呼,說笑談論了些年後商路改變,與下半年出海計劃,蜜寶剛要走遠。
碼頭突然傳來了
尖銳警報聲。
「倭寇的船!」
剛經歷了一場大災,渠縣的人神經都正緊張著,一時都警惕地望向了那浩瀚海面。
天已經有些黑了,夕陽都已經沉入了天際,白日裡顯得湛藍的海面,如今顯得有些陰沉沉的。
在那微暗的背景里,所有人都看見一隊船隊遠遠地駛了過來,船身上還繪製著骷髏圖案。
這是倭寇船的標誌。
沿海的百姓沒有不害怕倭寇的。那就是一群燒殺搶掠,無所不作的畜生。常年居住在沿海的百姓,誰家與倭寇沒有幾條人命的深仇。
一聽見是倭寇來了,百姓們心中先升起了恐懼,繼而就是難掩的憤怒。
在這遭遇了大災,百姓已經落得一無所有了,反而多了幾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膽氣。
反正只剩下一條命了,大不了和人拼了。
「這群畜生還敢回來!」一個壯漢當即赤紅了眼睛,抄起了手邊的一個大錘,就要衝上去道,「正好替我老娘報仇。」
其餘漢子也紛紛響應著「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已經活得生不如死了。」
「是咧,殺一個倭寇回本,殺兩個賺到了。」
「要是這群人敢進港,我就和他們拼了。」
……
在這一份高亢的情緒里,蜜寶卻率先發現了不對,出聲提醒道「大家冷靜一些,那倭寇船上掛的好像是咱們大慶朝的旗幟。」
大慶朝的旗幟?
自己人?
經過蜜寶的提醒,一群人才冷靜下來,謹慎地朝船隊喊話道「這是大慶朝的碼頭,倭寇膽敢接近,我們就要放床弩了。」
那倭寇船隊連忙打出了投降的旗語。
待船隊行駛得更為近一些後,船上甲板上站了一大群人,齊聲喊話道「別放箭,自己人。」
碼頭上的人一時皆面面相覷,難以置信地道「還真是自己人?」
他們說的是大慶朝的官話!
既然是自己人就好辦了,在官兵的監督與看守下,這一船隊在靠近岸邊十里時就被逼停了,船上的人都是乘坐小舟下來的。
本該如此謹慎,船上的人都沒有說什麼。
待人都回了渠縣岸邊後,碼頭上的人才都認了出來「你們是前段時間出海抗倭的官兵 ?」
雖然一個多月的時間,那些人在海上曬黑了,也餓瘦了,面容也變得極為潦草,卻仍能認出就是那些人。
一聽說是抗倭官兵,蜜寶立即扭過了頭。
在那些下船的士兵里梭巡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蜜寶一時有些著急,剛要上前去打聽「你們是抗倭的隊伍,可曾見過一個叫做……」
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蜜寶,你怎麼在這兒?」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蜜寶有一時難以置信。
緩緩地扭過了頭,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她只感覺喉頭像是被洶湧的情緒堵住了般,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長亭哥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