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南宮的長秋宮門口,劉宏正在門口躊躇,他在想該如何面對宋氏。
自從幾年前渤海王劉悝一家死後,他和宋氏就沒有見幾次面,就算是宮中有什麼禮儀活動,兩人不得不見面的時候,也極少說話。
今天突然來到這裡,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第一句話怎麼開場。
在被劉爻罵醒之後,他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宋氏。
在他的印象里,宋氏入宮快十年了,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錯事,當然,不願意搭理他這件事不能算。
畢竟,劉悝的王妃,宋氏的親姑姑,王甫算計劉悝,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所為,卻也是自己默許的,否則,哪怕自己說一句話,王甫也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那麼絕。
想來還是自己對不起她!
「王師,我該怎麼開口啊?」劉宏很是為難地問道。
他的話音剛落,身邊忽然閃出一人。
此人看上去三十歲上下,身材雖不是很高大,卻顯得尤為乾淨利落。
尤其是那一雙凌厲的眼睛,似乎能夠捕捉到任何東西。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漢第一劍客,被譽為劍聖的帝師王越。
「陛下,對於這種事,臣不擅長。」王越略帶慚愧地回答。
「哎,那劉爻真是個害人精,他一來讓朕顯得很被動啊!」劉宏開始埋怨起劉爻來。
王越就好像一個機器人,劉宏不問,他就站在劉宏的身邊,不言不語。
「王師,你看那劉爻怎麼樣?」劉爻忽然問起這件事。
王越想了想,乾巴巴地回答道:「很能打,有赤子之心。」
劉宏聞言點了點頭道:「也就是這個赤子之心打動了朕啊。」
「他對一個毫無干係的女子,都能夠如此對待,想來也是赤子之心在作怪。」
「哎,最主要的是,他提到百年之後的事情,那才是徹底打動朕的啊。」
「朕可以拿一切去賭,甚至朕願意魚死網破來對付世家豪強,哪怕這樣會斷送了朕的江山。」
「然而,我不願意做整個華夏的罪人啊!」
聽著劉宏的話,王越淡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動容。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有一個人最了解劉宏的話,那一定就是王越了。
從劉宏登基的第一天,他就成為劉宏的保鏢兼帝師,幾乎每時每刻不在劉宏身邊。
在歷史上對於王越的記載很少,只說他是帝師,也做過五官中郎將,可靈帝駕崩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記載了。
也就是說,他隨著靈帝的死亡消失了。
很多野史和小說上都說王越是一個官迷,他若真是官迷的話,為何不投靠任何一家勢力?
憑藉他這天下第一的劍術,到哪裡都會吃香吧?
要知道,僅僅是他的弟子史阿,還做了曹丕的師父呢?
也許,靈帝死後,王越的心也死了吧?
「陛下,或許他就是大漢的轉機。」王越很罕有地說了句不該說的話。
「不管他是不是,現在他都必須是。」
「朕已經因為他改變了計劃,他若不是,那就真完了。」劉宏說著,看向長秋宮內。
不看不當緊,就這一看,讓他看到了極為憤怒的一幕。
只見從那宮門之內走出一女子,那女子雖然是宮女的打扮,可劉宏一眼便看出,那就是宋氏。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讓劉宏憤怒的事,此刻的宋氏,正提著一個笨重的水桶往外走。
這明顯是要去倒污水啊?
堂堂皇后,居然自己親自倒污水?
哪怕不受寵,可她的位分還在,誰敢這麼欺辱她。連個宮女太監都不派嗎?
憤怒之下,劉宏也來不及多想,快步追上宋氏,伸手提住宋氏手中的水桶,也不嫌污水骯髒,直接將水桶奪過來,扔在一旁,污水倒地,全都灑了出來。
「啊……」宋氏嚇了一跳,就好像受驚的小鹿,慌忙後退,還將雙手護在頭部。
這習慣性的動作,使得劉宏一陣心疼。
尤其是看到他手腕處的傷痕,那明顯是用某種細物抽出來的傷啊!
「淑兒,我是劉宏,你別怕!」劉宏溫和地開口,上前拉住宋氏的手。
聽到劉宏的話,又感覺到劉宏拉住了自己,宋淑先是一滯,然後趕忙掙脫劉宏的手,慌忙跪下道:「臣妾拜見陛下!」
不知為何,看到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淑,劉宏心痛得厲害,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她還是那個單純的她,即便在後宮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她還是這個樣子。
劉宏可以想到,在被自己冷落的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
劉宏再次伸手,抓住宋淑的手腕,掀開衣袖,看著那一道道紫紅色的傷痕,怒意油然而生。
「王師,去將剩餘的十常侍,全都給朕叫過來。」劉宏強忍著憤怒說道。
「是!」
劉宏小心翼翼地將受了驚的宋淑扶起來,慢慢地走回寢宮。
一路上宋淑的身體都在顫抖,劉宏知道,宋淑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瘋,為何會過來看他,還要關心她。
她很是惶恐。
寢宮之內,真的連一個宮女都沒有,更別說太監了。
不僅如此,這皇后的長秋宮內,原本那些華麗珍貴的裝飾,全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更多的位置則都是空的。
看到這一幕,劉宏終於可以確定是咋回事了。
劉宏他很聰明,很多事他一看就明白事情的原委。
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她還真著急呢!」
宋淑聞言,再一次跪下道:「陛下,不管別人的事,宮女和太監是臣妾趕走的,這裡的東西,也都是臣妾送出去的,真的!」
她越是這樣,劉宏就越加疼惜,是受到了怎樣的傷害,才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她不怕自己的懲罰,怕的是別人的懲罰啊!
劉宏趕緊扶起她,將其放在床邊,輕聲說道:「王甫和曹節,已經被朕抓起來了,還有其他的常侍,只要是和那件事相關的人,朕都抓起來了。」
「朕向你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冷落你,我會疼你,愛你,一輩子對你好。」
宋淑緩緩抬頭,看向劉宏的眼睛,他想要確認劉宏說的是不是真的。
當他看到劉宏那真誠的眼神時,再也忍不住,忽然撲到劉宏的懷裡「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劉宏無奈地苦笑:「還真是單純呢,那麼簡單就相信了朕,你就不怕朕騙你?」
但是宋淑卻沒聽見似的,抱著劉宏死命地哭,仿佛要把這幾年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而劉宏,也絲毫不介意宋淑的眼淚和鼻涕,任憑他盡情地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