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要過去吃早飯嗎？」林州反聲問道。
「還有，媽，我大伯明天過大生，我們要去的話，是不是今天晚上就該去的？」
按照他以前的記憶，村裡面這種過大生的，是不止吃中午一頓的，通常是要好幾頓。
好像是要從前一天晚上，吃到第三天的早上。
時間拉得很長很長，所以小時候，在林州他們不常吃肉的情況下，是特別喜歡吃席的。
因為那時候，桌子上，除了好吃的，還會有他們最喜歡的糖和瓜子。
而現在，瓜子和糖，他是碰都不碰一下，吃席的時候，也不搶著瘦肉吃了，反倒是喜歡上了燒白和糖肉。
「嗯……你大伯其實是後天正生！」秦母眨一下眼說道。
「……」林州嘴角抽了抽，沒說什麼。
「明天我們吃了早飯再去吧！到時候再去街上買桶煙花。」秦母又開口說道。
「行！」
翌日早晨，吃過飯，林州就開車載著母親秦素雲，前往鎮上的集市，採買煙花。
由於正逢一、四、七的趕集天，加上將近年關，外出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所以街上面，人來人往，頗為熱鬧。
擺攤的小販，面對走走看看的行人，口中不惜餘力的賣著吆喝。
時不時還能看到，那種腰間別著一個小蜜蜂，戴著賣喊的人。
「走一走看一看，走過路過別錯過！」
「膏藥膏藥，狗皮膏藥，效果不好不要錢！」
一些商鋪里，也有廣播音響，重複播放著——
「門店到期，門店到期，清倉大甩賣，最後一天，全場八折，全場八折！」
「兩元店，兩元店，都挑一挑，選一選，兩元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一路上，林州邊走邊瞧，只覺這街道，還是充滿小時候的味道。
賣藥材的，賣膏藥的，賣皮鞋的，全都集中在這一條長街上面。
從頭逛到尾，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有！
趁著母親去煙花店裡，跟老闆談價錢的時間，林州則是跑到一旁的小推車前。
「老闆！你這三角粑多少錢一個？」
「一塊五一個，你要幾個？」老闆忙碌手上的工夫，抬起頭回應一句。
「給我來四個吧，分兩個袋子裝！」林州出聲說道。
「好的，這就給你裝！」老闆動作熟練的拿起袋子，手持鐵夾，將模具里剛出爐的三角粑，夾了兩個放進去。
如此重複一遍，給林州的三角粑，也就裝好了。
這時候，林州也已經將錢掃過去，接過袋子。
拎著袋子，他都能感受到三角粑從口子散發出的熱氣。
他當即拿起一隻袋子，直接用手托住底部，粑粑的熱氣，透過袋子傳到手上，使得他有些冰冷的手，頓時熱呼起來。
而看著袋子裡面白色的，冒著熱氣的三角粑，林州沒忍住誘惑，果斷上口。
對準三角粑的一角，咬上一口。
頓時，熱乎乎、軟糯香甜的口感，席捲整個口腔，咀嚼間，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米粑的美味，以及粑夾心裡糖餡的甜蜜。
同時，在三角粑的表面，還有那種烘烤後的微焦脆感。
表皮，粑肉，糖餡，三者結合，口感簡直沒話說。
「好吃！還是小時候一樣的味道！」林州又是一口咬下。
如此，一塊五的三角粑，就只剩下一半的量了。
沒辦法，這種三角粑，個頭確實不大，也就成人四五口的量。
並且還是矜持的吃法，要是不矜持，可能一兩口也能解決！
其實在他們小時候，這種三角粑，還有扁扁的圓形。
兩者就是製作的模型不同，用料用材都差不多。
而林州也沒去比較過，這兩者，到底誰的分量，更多一點。
「你做什麼去了？」
等他吃著三角粑，回到煙花店時，秦素雲打量著他隨口問道。
「你這不是看到了嗎？買粑粑去了！」林州將手裡的另一個袋子遞給她：「剛出爐的，趁熱吃。」
「多少錢一個？」秦素雲接過袋子，抬眉瞟他一眼。
「一塊五！」
「這么小一塊，買貴了！還不如去買葉兒粑和泡粑，你四個，我都能稱差不多兩斤了！」
秦素雲眼皮子一跳，碎碎念道。
儘管現在他們家的情況，已經實現財富自由，但她勤儉的習慣，還是沒變。
「那待會再去買幾斤吧！我也好久沒吃了！還可以帶回去給柳姨他們嘗嘗！」林州將最後一塊粑吃進嘴裡。
經他媽這麼一說，他倒是真懷念起以前趕場的那些小吃食。
不過，有很多，到現在，都已經不見了。
但也有一些剩下的，比如麻辣燙，就是那種將食材丟到湯料裡面燙熟撈起來，放到一個透明塑料碗裡，用牙籤插著吃的那種。
還有冰糖葫蘆之類的，後面再來逛街，倒是可以嘗嘗。
今天就只能算了，再多吃，他待會中午飯就吃不下了。
而他中午飯在他大伯家吃，要是吃不下，或者吃少了，怕又是會聽到一眾人的碎碎念。
「你怎麼吃這麼點啊？怎麼不多吃點？」
「你看看誰誰誰……」
「是不是城裡面吃了好東西，鄉下的吃不慣了？」
一想到這些話，林州就感覺頭疼。
前面的話還好，後面就是村裡面那些幫忙的七大姑八大姨，說是「開玩笑」的話。
到底是不是開玩笑，怕是只有她們知道。
跟著，林州就背著裝煙花的背簍，跟著秦素雲，又去買了提到的泡粑和葉兒粑。
算是大採購，考慮到山莊裡人數不少，一共買了十斤。
買好後，林州就又掰了一個葉兒粑吃。
這次，明顯不是熱呼呼的，只是溫熱。
因為這些葉兒粑，並不是現做現賣，而是賣的人在家裡面蒸好，打包後，背到街上來賣的。
溫度上，夏天可能還好些，但冬天，氣溫太低，加上保溫措施，就只在背簍里舖一塊布，所以很少有熱的。
大多都是買回去後，自己上鍋蒸熱吃。
「你這麼吃，待會還能吃得下飯嗎？」
秦素雲看著他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掉一個葉兒粑，只留下一張芭蕉葉，不由得出聲道。
「吃得下，我早上沒吃多少。」林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該買的東西買完，林州就開著車，跟秦素雲直奔老家去。
沿著山路十八彎的鄉村公路行駛，兜兜轉轉，最終平平安安的抵達目的地。
將車停在自己家道旁的公路上，林州這才背著煙花，跟秦素雲來到大伯家。
一到他們家的地壩，就看見地壩上，擺放著一個個不鏽鋼大盆，盆裡面，或是裝著盤子碗筷，或是裝著宴席用的食材，又或者裝著冒熱氣的清水。
大伯家請來幫忙的那些伯娘嬸娘，也都聚在這裡，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著。
在她們閒聊的時候，手上的活卻是一點也沒慢，刷盤子的刷盤子，處理食材的處理食材，完全是有條不紊。
並且，時不時的，還會抬起頭四處張望，像是在觀察四周的情報。
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們絕對會第一時間就將目光聚焦過去。
很顯然，一心多用的技能，已是被她們練的爐火純青！
這不！
看著林州和秦素雲兩人出現，她們立即止住口中閒談的話題，視線也都落到兩人身上。
「噫！素雲！」
「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就剛才！」
「怎麼回來的？」
「小州開的車！」
隨著秦素雲這話一出，一干婦女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林州的身上。
不用說，她們已經嗅到，濃濃的八卦氣息！
「小州！你買車了啊？！！」
「什麼車啊？你上次回來摘柚子，就是開的自己的車嗎？」
「小州出息了！都自己買車了！」
眾人一人一句，睜大著眼睛望著林州，就像是在看稀奇。
「……」林州嘴角微微一抽，早知道，就該給自己老媽提個醒。
隨即口中也是笑著應付道：「買車了，買的別人的二手車！」
「二手車啊！那也很不錯了，以後你回老家也就方便了，可以多回來耍耍了！」
「二手的，花了多少錢啊？幾萬塊？」
「我聽我兒子說，二手車裡面門道很多，你們是在熟人那裡買的嗎？」
林州點著頭，答應著邀請，又隨口說出數字：「沒多少錢，就兩三萬，是在熟人那裡買的！」
說完，他就借著放煙花，趕緊撤了。
沒辦法，實在是有點難以招架。
他敢保證，自己再多待兩分鐘，她們鐵定能夠聊到工作收入和女朋友上面。
所以，避開，是最明智的選擇。
果不其然，在林州離開後，她們就又將風口對準秦素雲，對她詢問起林州的各種事情來。
「大爸！你回來啦！這是你買的煙花嗎？」
林州正準備將煙花放到檐下靠牆的地方，一道嬌小的身影，就從門裡面竄了出來。
「林舒揚，你今天沒去上課嗎？」林州叫了一聲。
小女孩是他大伯的大兒子，也就是他大哥的女兒，在上小學。
至於稱呼他大爸，他也搞不太清楚，反正他們大人，都是讓她這麼叫的。
「大爸，我前面感冒了，請假了！下周再去上學，你還沒回答我，這是你買的煙花嗎？」林舒揚仰著下巴，皺著小秀眉重複道。
「不是我買的，是你麼婆婆買的！」林州笑著回復道。
「麼婆婆也回來了嗎？在哪呢？」林舒揚一聽，頓時晃著腦袋，四處張望。
「就在那邊！」林州給她指明方向，跟著又說道：「她手裡還拿著我給你們買的零食哦！」
「有旺旺雪餅，旺旺仙貝，和喜之郎果凍！」
「哇！大爸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大爸，我去找麼婆婆了！」林舒揚眼睛蹭蹭蹭的冒亮光，衝著林州道完謝，就撒丫子的往那邊跑去。
看著她歡快的背影，林州搖搖頭，不由一笑。
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以前他也是這樣，每次要過年的時候，聽到自己在外地打工的爸媽回來，他就高興得不行，走路都是用跑的！
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會從外地帶吃的回來。
比如康帥傅方便麵、泡椒鳳爪、銀鷺八寶粥、哈密瓜、葡萄乾……
對於那個時候的林州他們來說，泡麵、鳳爪、八寶粥，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可以說，是他們覺得最好吃的東西。
而等林州自己長大後，坐長途火車去上大學時，自己捨不得買車上的貴的盒飯套餐，總是提前買好泡麵八寶粥這些吃的，才忽然明白，那些他們以前吃的泡麵，並不是父母特意帶回來的零食。
而是他們自己在長途火車上，填飽肚子的食物。
「小州，你回來啦！啥時間到的？你媽呢？是跟你一起的嗎？」
就在林州思緒發散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聽到這聲音，林州散漫的心神也收攏回來，看著面前的人，開口回道：「大娘，我跟我媽一起回來的，剛到，她在那邊跟人聊天！」
「你們怎麼回來的？你開的車嗎？」
「嗯！」
「自己開車，確實方便些，冬天也不會冷，小曦呢？有說什麼時候放假嗎？」
「她差不多得明年一月中旬才會放假！」
「我剛聽林舒揚說她前面感冒請假了，現在好了嗎？」
「好了！前面燒得厲害，送去輸液了！」林州大娘開口解釋道。
「哦！」
「林依偎呢？今天在上學嗎？怎麼沒看到她？」
林依偎是他二哥的女兒，比林舒揚要小兩歲。
所以，他大伯家，大哥二哥都結婚了，並且小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現在，自然也就輪到他了！
「在上學，不過只上半天，你二哥他們剛才已經開車去接她了！」林州大娘笑著點點頭。
「你大伯也跟他們一起的，順道去街上買點東西！」
「早知道你們這會來，就讓你們幫忙帶了，省得他再跑一趟。」
聞聲，林州微微一笑，輕輕頷首：「那倒也是。」
「你要不要去旁邊地里摘兩個我們的柚子嘗嘗？」林州大娘看向地壩下面的某處。
「上次你回來，我們也不在家，都在灘鎮上，你也不知道自己下來摘。」
她這話音剛落，手機的電話鈴聲就驀地響起。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