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北大的學生會窮，說出去都沒人信。
即便是現在，大學生也是有助學金和補貼的。
好像是看出洛鯉三人的疑惑，趙春芽坦然道「連上我，我爸媽一共養了十個孩子，雖然有點兒艱難，但都養活了。」
「我們兄弟姐妹里到歲數的，只有我和二哥成績還不錯，二哥早些年被學校推薦去上了中專，我運氣好，趕上恢復高考，所以上了大學。」 ✶
趙春芽聳了聳肩，「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不會看不起我，但我每個月要寄十二塊補貼回去。」
「所以，我真的還不起人情，你們去就行了。」
「媽呀，十個孩子」周瑤只是小鎮工人的孩子，鎮子離鄉下近，知道鄉下生個，甚至七八個的婦女都不少。
但是能有十個孩子，都養活了不說，還能看成績選擇把趙春芽這個女娃供出來
她爸媽，神人啊！
周瑤和穆楠珺都在震驚趙春芽兄弟姐妹的數量，只有洛鯉捕捉到了一個微妙的用詞。
「你爸媽，『養』了十個孩子？」
趙春芽看向洛鯉，兩人對視片刻，趙春芽笑容更溫柔了些。
「啊，被你猜到了啊。」
撓了撓頭髮，趙春芽淡淡的勾起嘴角，「我們兄弟姐妹都是被爸媽撿回來的。」
「我算是大姐吧，下邊的五個妹妹有的是從河裡撈上來的，有的是山上撿的，還有從人販子手裡搶下來的。」
「兩個哥哥和兩個弟弟，有親媽死後被後媽趕出家門的，有家裡兄弟男娃太多養不活，自己求上門的，也有天生多了一條胳膊，被當怪物打個半死扔出來的。」
從小生活在蜜罐子裡的穆楠珺哪兒聽說過這些，捂著嘴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又氣又心疼。
「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不負責任的爹媽啊，不養就別生啊！」
「真是，你們那就沒人管的嗎？！」
周瑤抽抽著嘴角，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我之前還一直叫洛鯉大小姐，現在感覺這個名稱還是應該扣你腦袋上。」
「你以為哪兒都是首都啊，小地方扔孩子的多了去了，特別是有些村子的女娃，一出生就被按死在水裡了。」
所以本不富裕的一對夫妻，竟然能不分男女地養活整整十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還能把趙春芽供到上大學，簡直跟活菩薩沒差了。
穆楠珺被周瑤彈地捂住額頭，激動道「春芽你別擔心，以後每個月的那十二塊錢，我幫你出了！」
看著面無表情的趙春芽，周瑤和洛鯉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趙春芽丁點兒猶豫都沒有，直接拒絕了。
「不用。」
「大哥能帶著弟弟妹妹們下地，二哥現在也是工廠里的正式工了，再加上我寄回去的補貼，家裡能吃飽飯的。」
「可是」
穆楠珺還想再說什麼，就被周瑤捂著嘴拖到了旁邊。
洛鯉神情無奈，「別介意，她就是想得太簡單了。」
都是被拋棄的孩子，就算有「家人」報團取暖，艱難活下來，可骨子裡的敏感和「排外」是很難抹去的。
能在那樣的環境下靠自己考上北大西語系，趙春芽背後付出的努力和堅持，也是外人難以想像的。
所以洛鯉能理解她想像兩個哥哥一樣供養家人的決心，周瑤也明白用同情的眼神看人不禮貌。
趙春芽一家，也確實不需要外人自以為是的憐憫。
「沒事。」
對上洛鯉「平等」的目光，趙春芽感覺自己有點喜歡她了。
「不過，一個月寄12塊錢補貼回去，剩下的你自己吃飯和日常開銷都不夠吧？」
這個時代可不比後世，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兼職，或者擺攤之類的。
趕上知青返鄉的大潮，城裡別說正式工作了，多少初高中畢業的人，乾等了兩三年都沒分到一份臨時工的工作。
擺攤雖然沒前些年查得緊了，但北大學生幹這個，總是有點本末倒置的嫌疑，要是碰見腦子有毛病的舉報，還有點麻煩。
趙春芽自己也知道學習才是她當下的第一要務，所以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只平淡道「我吃得少，學校食堂的飯菜也便宜，還有免費的湯，夠用了。」
洛鯉微笑，「那想不想多賺點兒，在保證自己能安安心心念書的同時，還能給家裡多添兩個菜？」
趙春芽飛快看了她一眼，明顯意動。
洛鯉笑意更濃，「你幫我做事，我付出相應的報酬，但消息只能局限在咱們宿舍里不外傳，沒問題吧？」
趙春芽摸不准她的意思，試探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洛鯉快步上前，情真意切地霸占了她的床。
「周瑤是知道的，我結婚了，和我先生一起考上大學後，準備備孕生孩子。」
「所以我不住宿舍！」
趙春芽不明所以，「然後？」
「然後我起不來。」
洛鯉回想起滿滿當當，簡直不配稱作大學課表的課表，表情悽苦。
「我小舅是外交部的，我讀別的還好，既然考上了西語系，要是成績不行，肯定會被念叨死。」
可她高考滿分的英語，不過是因為有上輩子的基礎罷了。
「但我真的起不來。」
「我上課不遲到就算好的了！！！」
周瑤想起在知青點裡早起跟要了命一樣的洛鯉，深以為然的點頭，「確實。」
洛鯉幽幽地道「你保證所有課都幫我搶到第一排位置的話，每月結算兩塊錢的報酬。」
「上課按我要求幫我記筆記，每月三塊錢。」
「非節假日幫我買早飯和午飯，並搶到好吃的熱門菜品，每月兩塊錢。」
「暫時就這些，能不能做？」
趙春芽臉上依舊沒太多表情，但聲音卻堅定又感激。
「我做！」
雖然加起來每個月只有七塊錢，但有了這七塊錢，就足夠她吃飽穿暖，把所有補貼寄回去後，每學期還能攢下點兒了！
穆楠珺愣愣地張著小嘴——聽洛鯉提要求的時候，她還覺得這不是把春芽當舊社會的小丫鬟使喚嗎？也太羞辱人了吧？
可看到春芽感激的表情，她又感覺心裡痒痒的。
「我我也要雇你！」
扒拉開周瑤的手，穆楠珺認真道「就按照洛鯉說的，我也出一樣的價錢雇你做事，行嗎？」
趙春芽看她一眼，「再說。」
「為什麼要再說？」穆楠珺急得臉都紅了，不服氣道「我、我也起不來，我也不想記筆記，我也不想擠食堂啊！」
趙春芽面無表情，「都是一個宿舍的，我每天起床順帶叫你，不用給錢。」
「筆記和食堂」微微猶豫了一下，趙春芽嚴謹地道「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同時兼顧你們兩個，所以也等我嘗試過後再說。」
看著被噎住的穆楠珺微微一笑，洛鯉拍手道「所以你能賺錢了，食堂一頓飯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人情往來，能收拾收拾跟我們一起去吃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