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秦陽越覺得十之八九差不離了。
當年那位女修冒奇險將自身法相,種於女子胞宮,縱然是黃氏之人,財大氣粗,根基雄厚,比之尋常之人要強了很多,可越是這種大氏族,暗地裡的內部傾軋就越是不可避免。
單說黃氏,近幾千年來,出過的天資卓越的天才,數量絕對不少,每百年之內,起碼都會出一個,可如今呢,這些天才有幾個成長起來的?
絕大部分不是夭折了,就是泯然眾人矣,這中間起碼有近半,都跟黃氏本身有或大或小的關係。
資源就那麼多,尤其是頂尖的好資源,更是稀少,用一份少一份。
都是大家族的後輩,天資卓越的天才,相互之間的天賦差距,沒大到不可彌補的地步,真要是有那種僅僅天賦就能吊打同輩的先天道體之類的,那家族的老祖宗都會親自帶著教導。
少一個人,下面的人能分到的資源就多了,機會也自然就多了,畢竟那種就差臨門一腳卻無法突破的事,多了去了,一絲一毫的機會,都要去爭。
那些祖輩都是凡人,後來才僥倖走上修行之路的散修,才會將天賦當做頭等重要的修仙條件,真到了這些祖祖輩輩都是修士的大家族、大氏族裡,很多人其實都明白的很。
資源才是第一要素,法門、靈石、靈丹、法寶、長輩教導,這些統統都是資源。
對於大氏族裡的修士,天賦只是個敲門磚,進來之後呢,絕大部分的人,壓根就走不到需要拼天賦的時候。
所以了,秦陽以前一直覺得,那位黃將軍,能不半途夭折,一路順順噹噹的走到如今的地步,當真是運氣好。
而如今回頭再琢磨琢磨,才覺得哪裡是運氣好,那位女修一直都是黃氏的人。
所以她才能悄無聲息的種下法相,後面又方便隨時護持著還未成長起來的黃將軍。
就算是有接觸,也沒誰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事實上,若不是聽田老祖講故事,秦陽是真不覺得是這位黃氏的女修。
這位也算是一個傳奇,女修名黃瑛,當年還算是黃氏主脈的人,當年的天賦就非常好,算是少數僥倖擺脫了被當成聯姻工具的女人,在當年年少時,在離都也算是聲名赫赫,被年輕紈絝們戲稱為仙子的人。
只不過後來就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甚少拋頭露面,出門也只是去一些地方歷練,磨練自身,追求突破的機會。
她一生未嫁,也沒招贅,以她當年表現出的修為來說,那是非常難得的,黃氏不可能隨便放棄一個機會,天賦不是太好的,沒機會成為高手的,都是嫁出去的,天賦好點的,那就留在黃氏,招婿入贅,拉攏些孤門高手,青年才俊。
在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情況下,黃瑛低調了很多年,也就沒人會再記得她了,也沒人會去耗費心思多想,為何黃瑛能如此自在。
這些不用皇族的記載,不用田老祖講的故事,秦陽也能明白,肯定是黃瑛已經強到黃氏也不敢逼迫的地步了。
法相強者,這四個字就足夠黃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黃瑛後來一直窩在黃氏,據說後來偶然在族內遇到一個旁支的孤兒,心生憐憫,將其過繼了過去,之後就慢慢發展繁衍,在黃氏主脈里,多了她這一支分支。
加上黃瑛不愛拋頭露面,潛心修行,卻也愛教導後輩,為人溫厚,黃氏上上下下的人,自然都是樂呵呵的順著她來了。
這種高手,沒出門遊歷,再也不回來,肯待在族內,又肯出力,還能要求什麼?
這位的風評極好,隨著時間流逝,如今黃瑛雖然很少參合族內的大事,可說出來的話,有些時候可比那些管事的人還要管用。
當初來刺殺秦陽的那位黃將軍,上面已經沒至親的親眷,下面也沒什么子嗣,據說他年幼時,也是被黃瑛教導過的黃氏族人之一。
當然這個教導過,其實就是給履歷上貼金,跟小學生聽過某某大佬的公開課沒什麼區別。
所以這種小東西,正兒八經的情報上,甚至都不會出現。
黃將軍死後,離都那邊做了冷處理,黃氏也沒太大反應,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這貨上面沒老子,下面沒兒子,連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都沒。
黃氏內部主張報復的,其實也只是覺得損失了個軍中實權職位的高手,黃氏這塊招牌上蒙了揮,有些掛不住。
主張不管的,當然是覺得要跟著離都的態度走,更重要的,損失了一個人,空出來一個黃氏最熟悉的位子,他們也有機會了,而且機會不小。
有神朝的實權職位在身,好處多不勝數,有些好處還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理清楚了這些彎彎道道,秦陽就絕了正面出手的打算了。
黃瑛這個女人,不著痕跡的苦心經營多年,別看她在黃氏沒什麼實權,但真有事的時候,她散開的這張大網,就會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按照田老祖的故事,她這張大網裡囊括的人,可不僅僅只有黃氏的人。
風評極好,為人溫厚,樂於助人,施恩繁多,有交情的更多,本身實力還強,身後還站著大氏族。
盤算著這些標籤,秦陽都有些覺得,這個黃瑛,就像是加十三的自己。
跟加十三的自己作對,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而且最近也沒什麼機會跟她作對了,按照消息,黃瑛已經閉死關十幾年了,短時間內估摸著不會出來了。
所以,就算是有人查法相崩潰的法相強者,也沒人會去查到黃瑛身上。
除非現在破門而入,當面確認黃瑛的法相崩碎了。
但秦陽估摸著,真這麼幹也未必能確認。
那種冒奇險的方法,也只是在年幼時的反噬最強,到了黃將軍那種境界,反噬反倒是小了。
找到了人,也沒合適的法子搞事情,秦陽這心裡百爪撓心的不舒服,縱然捅出去法相的事,黃氏的人怕是一個會懷疑的都沒有。
秦陽太明白金字招牌的好處了。
人家這塊金字招牌,比他的還要閃亮的多。
哪怕開始是假的,但無數年下來堅持作假,那也會變成真的了。
秦陽丟下一堆資料,癱在躺椅上,如同一條想要翻身的鹹魚一般,喃喃自語。
「好想搞事情啊,不給人添堵拖後腿,我念頭不通達啊,揍張師弟的心情都沒了……」
敵在暗,找到了也揪不出來,這就很難受了。
這種角色,若是在自己這邊,那絕對是神隊友。
想到神隊友,秦陽忽然坐了起來,眼神閃爍,自己呵呵的笑出了聲。
有句話叫做什麼來著,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既然對方沒有豬隊友,那給他找個豬隊友不得了。
站在對位,破不開對方防禦,也找不到可以藏得住自身的情況下,可以被他破開的破綻。
那就給對方創造一個豬隊友扯後腿。
為什麼非要自己去給他們添堵。
忽然有了思路之後,秦陽立刻開始閉關。
除了例行給屍魁做胎教之外,餘下的時間,全部用來翻箱倒櫃的找資料,看看這次開個什麼馬甲比較好。
這次就不能隨隨便便的開個馬甲了,起碼要有來歷,說得過去,卻又難以被人追查到清楚的來歷。
這就是個技術活了,也幸好他本身就喜歡看雜談遊記,人物傳記之類的雜書,最近又補充到了不少隱秘的記載。
找了幾日之後,終於找出來一個應該可以矇混過去,又比較合適的身份。
那個蛇形印記的男人,還有黃瑛他們都是前朝,也就是大胤神朝的人,他肯定不能選擇大胤神朝的身份。
畢竟,前朝大帝的法身還在呢,萬一上了賊船,下不了船就玩砸了。
當年嬴帝滅了八國,那些連朝都稱不上的小國就算了,大胤神朝又不好選,那最合適的就是楚朝了。
楚朝是最後一個被滅的,而且是被滅的最慘的一個,因為那個時候,嬴帝的勢力、實力、大嬴神朝的實力,都已經臻至巔峰了。
當年楚朝被滅,楚朝中顯赫之家,大都被滅的乾乾淨淨,記載都很少流落在外。
而楚朝被滅的時間最近,真要是有什麼餘孽殘留,也最說得過去。
他要是裝成楚朝餘孽,供以選擇的身份也最多。
很快,秦陽就選定了一個合適的身份,只不過這個身份,還需要一個標誌性的法寶。
畢竟身份這個東西,空口無憑,他又不是真是這個家族的後人,一個已經覆滅的家族之中的失傳法寶,就成了最好的身份名片。
「墨陽,來,找你有點事。」
人偶師被招來,看到秦陽擺脫了鹹魚姿態,大感意外。
「幫我煉製一件法寶,不,最好是秘寶,畢竟秘寶的煉製之法已經失傳了,你那肯定還有一些煉製秘寶的材料吧?」
「有倒是有,你要煉製什麼寶物?」
「當年楚朝沐氏的斬顱飛刀……」秦陽隨口回了句,眼看人偶師一臉茫然,又補了一句:「就是一種一擊必殺的殺伐法寶,飛刀一出,斬人頭顱,真品麼我沒見過,我也不準備煉製真品,照著特性,仿製一件贗品,用來糊弄人……」
話到嘴邊,秦陽琢磨了一下。
「也不是糊弄人的,我做事,一向都是假的比真的還真,怎麼能是糊弄人呢,就是煉製真品!斬顱飛刀的原版,現今是失傳了,咱們倆也不可能煉製出來那種,飛刀一出,對手立時斃命的至寶,但再輔助點別的手段,達到這種難以偽裝的效果,倒是還可以試試的……」
一連幾天,煉製出四五版飛刀之後,秦陽也一直不滿意,跟預想的差距還是大了點。
「我雖然擅長製作傀儡,武器煉製倒是也行,不過我終歸不是專精此道的,你想要的這種神妙威能,就算是在上古時期,也只有極少數專精此道的煉器宗師,才有可能煉製出來如此靈性,你們這個時代的法寶,到底還是差了些。」
煉製不順利,人偶師老老實實的說實話,開始時的大包大攬早就忘的一乾二淨。
「換個思路,這飛刀也未必必須是飛刀的模樣,也未必要有實體……」
秦陽摸著下巴,忽然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個東西,叫做斬仙飛刀,名字叫飛刀,其實是個葫蘆……
催動之後,一道毫光飛出,定住敵人腦袋,拜一聲請寶貝轉身,毫光一轉,就將敵人的頭顱斬斷。
而且有了技能前搖的時間,他也有時間去配合,看起來也更像那回事。
秦陽將這個思路給人偶師一說,人偶師的眼睛一亮,兩人繼續搗鼓。
搗鼓了七八天之後,一個半尺長的紫金葫蘆,出現在秦陽手中,其內有一縷人偶師珍藏的庚金之氣,乃是他在念海的時候,捕捉到的一縷帶有一絲最接近先天之物的東西。
雖然鋒銳無匹,可是量實在是太少了,煉化也極為困難,他也一直用不上,如今倒是有了用上的地方。
煉化什麼的,對秦陽來說,完全不是事,煉製成功之後,只需要秦陽催動,葫蘆里蘊藏的那一縷庚金之氣,立刻就會化作一道白光飛出,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斬斷,當真是鋒銳無匹。
秦陽大感滿意,立刻招出來黑玉神門,抱著葫蘆對著黑玉神門催動山寨的斬顱飛刀。
霎時之間,一道白光一閃而逝,眨眼間就又回到了紫金葫蘆里。
這時才聽見「叮」的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
黑玉神門之上,一道淺淺的斬痕,飛速的消失不見。
秦陽毫不意外,反而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單純的殺傷力,絕對抵得上一些不錯的寶器了……」
秒殺神門修士應該足夠了,雖然現在的神門修士,秦陽不覺得有誰是他的對手,不還手也已經沒有神門修士能殺得了他了。
「來,墨陽,你假裝一下道宮修士,做好防護,再來試試實戰。」
人偶師做出了各種防護,大致上都是道宮修士的力量和手段,秦陽站在他對面,手捧紫金葫蘆,口中一喝:「請寶貝轉身。」
話出口的瞬間,他也同時催動了思字訣一瞬,這一瞬的時間,時間如同放緩,他的思緒被加速到極致,人偶師身前的護罩、符文、所有的力量流淌與交匯,都變得清晰可見。
下一刻會如何運轉,如何變化,都能被他推演的清清楚楚。
層層力量交匯疊加,在這一瞬間,哪裡最薄弱,如何打開破綻,也都明明白白。
眨眼間,一道白光飛出,眨眼間就順著力量遊走的方向,在其交匯之處破開,一瞬間連破十幾層防護,甚至斬斷了一件防護法寶,斬在了人偶師的脖子上。
神通被催動了一瞬,秦陽立刻將其散去,不敢多用。
人偶師有些意外的看著秦陽手中的紫金葫蘆,撕開了脖子上被切開的血肉,下方的人偶之體,連痕跡都沒有……
「一瞬間找到了最薄弱的地方,也找到了以最小的力氣破開防護的方式,的確有些像你說的那種神妙威能……」
「妥了,有這種威能就已經足夠,我說這是斬顱飛刀失傳,這是殘缺法門,絕對沒人能說不是。」
秦陽心滿意足了,靠催動思字訣一瞬,強行提高戰果,就算是法寶落在別人手中,也不可能發揮出這種威能。
傳聞當年的楚朝沐氏,標誌性的東西有兩樣,一種是斬顱飛刀,一種則是陣盤。
陣盤他有現成的大殺器,再加上斬顱飛刀,想要偽裝成當年楚朝的沐氏,絕對足夠了。
當個神一樣的對手給對方拖不了後腿,那就當個豬一樣的隊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