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臣妾想逃
可是蕭奕祈分明看到了她眼神充滿了期待，她終於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雖然只是一點點，很快又被她掩藏住了。
可是還是被皇帝看到。
陸矜歡可真真是狠，再一次將他的心凌遲了一遍。
他難受得不能呼吸，只能抑制住鼻尖的酸澀，嘴角的苦味。
「只要你告訴朕，你想要自由，朕就讓你出宮，這天下之大，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朕不會再束縛你。」
陸矜歡沒有多久可以活了，蕭奕祈只知道，這是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事情。
皇帝這一生，其實並沒有多少快活的時候，不管陸矜歡心裡有沒有他。
就算是利用，至少她也騙得自己高興了好幾年。
至少她告訴了自己，這個世界上，他還可以有自己的血脈。
不再是孤家寡人一個。
陸矜歡同他抗爭了兩年多，他是時候讓她離開了。
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好起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盼頭。
皇帝也想要試試看。
然而陸矜歡並沒有接話，她看上去對皇帝沒有一點信任。
蕭奕祈嘴裡的苦更濃了一些，從前他總是詐她，想來她現在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信任可言了。
他認真地看著陸矜歡，一字一頓地說：「朕讓你出宮，絕不食言。」
蕭奕祈的語氣是壓抑的，是不願意的，但是能聽到幾分真心。
他從來都是霸道冷漠的人，覺得只要把所有掌控在自己手裡，便會相安無事。
然而陸矜歡這件事，讓他明白，如果再遲疑下去。
他和她都會變得苦不堪言。
過了很久，陸矜歡輕輕的聲音響起，「陛下，太醫已經說臣妾時日無多了，對嗎？」
皇帝下令瞞著陸矜歡，所以她現在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毛病。
蕭奕祈覺得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讓陸矜歡再生煩惱了。
說出來，只會讓她心生恐慌。
他笑了笑，「朕覺得是時候放手了，你看看我們這樣繼續下去，多沒意思，現在孩子都有了，朕也沒有別的牽掛。」
「你既然想走，朕便讓你走，咱們本來就是半路相遇，突然離開，豈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陸矜歡似乎終於相信了他一般，嘴角彎了彎，「陛下能想通這點，臣妾覺得很意外。」
蕭奕祈攥緊拳頭，淡淡地笑，「朕也沒想到，其實你在朕的心裡也沒有想像得那樣重要。」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朕還有江山，還有百姓，怎麼能一直耗費在你身上。」
皇帝故作輕鬆地問道：「既然想離開，說說想去哪裡，朕看在夫妻幾載份上，送送你。」
陸矜歡眼裡都盛滿了笑意。
心裡瞧著也是高興的，「我想去蜀地，那個地方我待得最久。」
蜀地，是她和傅懷瑾互相折磨多年的地方。
皇帝皺了皺眉，陸矜歡竟然在生命的最後，會選擇去蜀地，他很是不能理解。
陸矜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自顧自地說道：「蜀地，並非只有傅懷瑾，還有傅老爺，當初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可能臣妾就在教坊司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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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傅老爺對陸家的恩情很深重，他去了多年，傅家也舉家來到了京城，臣妾想著要報答他一二才是。」
「至少每日能在蜀地待著，時常去看看傅老爺墓前也好。」
蕭奕祈怔怔地看著陸矜歡，她說起了傅懷瑾，說起了傅老爺，她心裡其實可以裝下很多人。
但是唯獨沒有自己。
皇帝覺得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滔天罪行，讓她如此厭惡自己。
哪怕是要離開，也沒有對自己的半分不舍。
蕭奕祈看著她憔悴的臉，手腕瘦得只剩一張皮，最後吞咽下所有的苦澀和憤懣。
他慢慢道：「那朕去安排，儘快送你離開。」
皇帝看上去終於解脫了一般，笑了起來。
「陸矜歡，這回我們都可以高興了。」
「陛下這回可沒有誆人的意思？」
陸矜歡瞧著神色都好看了一些，臉上有些紅潤，像是激動，摻雜著一些懷疑，「您不會出爾反爾吧？」
蕭奕祈看著她，嘴角再也不能揚起。
好像沉重得有千斤重，他咬緊牙關，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朕不想被人戴綠帽子，你要是和易真成親，朕不會放過你，其他的……」
皇帝又補充道：「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能讓孩子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對自己冷漠，你記得時常給孩子傳送消息。」
陸矜歡沒有聽到後面的話，只聽到了易真的名字，皇帝竟然知道她與易真之間……
她垂了垂眸，易真和她終究是情深緣淺了一點。
蕭奕祈心中苦痛不已，但是他仍舊笑著說道：「朕會安排好一切的。」
此行陸矜歡要離開，皇帝其實沒有什麼可用之人，豁出去保護她的安全。
選來選去，只有易真。
皇帝自欺欺人地覺得，陸矜歡是一個重承諾的人，只要答應了自己，就算他們兩情相悅，易真愛著陸矜歡，他們也不可能有在一起的機會。
蕭奕祈想到陸矜歡說，要去蜀地，還要去傅老爺子的墓前祭拜。
他知道蜀地和滇南這些地方並不是安身之地，只能叮囑道：「你去過了蜀地，還是找個更為穩妥的地方，此地山匪多，於你而言，並沒有好處。」
陸矜歡像是有了力氣，她撐起身子來，淡淡地笑，「臣妾在蜀地待過好些年，比陛下更要了解。」
「現在沒有多少時日了，就想著回去那個熟悉的地方瞧瞧，就算最終埋在那個地方也是好的，山明水秀的地方，雖然不是繁華之地，倒也清靜。」
「人這一生，真的很難說，一開始臣妾最想要逃離的就是蜀地，現在竟然還盼著再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
皇帝心裡憋得難受，他站起身來，「這般歡喜，也算全了你我這些年的情誼。」
陸矜歡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樣，她抬頭看皇帝，試探地問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記一件事，我這身子不行了，給孩子遞消息，不知道哪天就斷了，不如不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