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端午,天氣已經有些炎熱,恰是這傍晚時分還能有幾絲涼風。主僕兩個走出花園,遠遠就看見梅月樓的大門敞開著,待走近了,只見院中倒也整齊,花木蔥蘢錯落有致,完全沒有他們想像中的破敗景象。
順著台階上去,只見在大門外的陽台上擺著一張桌子,桌上一個青花大碗,裡面裝著的大概是吃食,隨著輕風,一股股香味兒直往鼻子裡鑽。
出於好奇,段庭軒便湊了過去,從大碗中撈出那麵食,搖頭晃腦的瞧了半天,才看向四平,不恥下問道:「這個形狀……該是餃子吧?怎麼會這麼大個兒?」
四平笑道:「奴才素日裡在家,偶爾老娘也弄這個吃,不是爺素日裡吃的那水餃,是叫菜餃子,爺沒看見?她這是煎的,不是煮的,看,那一面兒還是黃籠籠的焦香呢。」
段庭軒看著這熱氣騰騰的菜餃子,就覺著食指大動,也不說話,直接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下一刻,鮮香微燙的汁液便在口腔中瀰漫開來,讓他舒服的大出了一口氣。
「嘿!我還只當她們在這兒活不下去了呢,沒想到倒活得這般滋潤,還有這樣好東西吃。」段庭軒三兩口解決了這個大餃子,伸手又拿了一隻出來,一邊和四平笑道:「去廚房裡搜搜看,保不齊還有什麼下飯的小菜也說不定。唔,對了,人呢?人都哪兒去了?」
四平的臉登時就皺成了苦瓜,小聲道:「爺啊,奶奶那個性子您不是不知道,讓她知道您吃了她的菜餃子,還不知要怎麼訛您呢,叫奴才說,您要喜歡,咱乾脆把這碗大餃子端走,千萬別讓奶奶看見了。」
「看見了就看見了,能怎麼著?」
段庭軒素日裡就不拘小節,這會兒吃的滿嘴滿手都流油,一邊舔著手指頭一邊斜睨著四平,冷笑道:「她住爺的吃爺的穿爺的花爺的,又是爺的老婆,給爺做頓飯吃難道委屈了她?少廢話,讓你去你就去,出了什麼事兒爺兜著。」
就這麼一會兒說話的功夫,已經是五個菜餃子下了肚,那青花大碗裡的菜餃子登時少了一半還多,可見這餃子的個頭確實不小。
攤上這麼個主子,四平也無奈了,只好挪著步子往廚房裡去。剛邁出兩步,就聽見腳步聲,他嚇得連忙一個高兒蹦到段庭軒身後,結結巴巴道:「爺,有人……有人來了。」
段庭軒氣得在這小廝腿上踢了一腳,咬牙道:「有人就有人,又不是有老虎出來了,看看你個熊樣兒,真他媽給我丟人。」
「難怪奶奶說的那樣篤定,這櫻桃煮出來,還真是紅艷艷的好看,剛剛我喝了一口,正經比紅蓮姐姐最拿手的酸梅湯還好喝呢。」
隨著聲音,紅蓮和香雲從不遠處的廚房裡走出來,一人端著一個白瓷碗。正說笑著,似乎也發覺前面有些不對勁兒,抬頭向段庭軒這裡一看,兩個丫頭便是一聲驚叫,手裡的碗也直直墜落了下去。
「小心。」
段庭軒大叫一聲,身影一閃已經到了二女面前,一彎腰,那兩個眼看要落在地上的大碗就被他抄在了手裡,裡面滿滿的櫻桃汁竟沒灑出半點兒。
「唔,原來是要配這個喝啊,不錯,你們倒挺會花心思的嘛。」
段庭軒兩隻手各端著一個大碗,壓根兒看都不看石化了的紅蓮和香雲,伸嘴在兩個碗邊各喝了一口,之後又長長舒出一口氣,呵呵笑道:「是比酸梅湯好喝,就是還有些溫熱,若是裝在水壺裡放井中涼透了,定會更可口。」
「爺……爺……婢子……婢子見過爺……」
直到段庭軒拿著兩隻大碗回到了飯桌上,一邊大喇喇坐下,又吃了一個菜餃子之後,兩個可憐的丫頭才醒過神來,忙不迭就盈盈拜了下去。卻見段庭軒揮揮手,淡然道:「罷了,不用弄這些繁文縟節了,倒是把你們廚房裡的好東西拿幾樣出來,唔,我想著,這菜餃子應該配點粥吧?也用不著整很多花樣,正經是弄點白糖粥就不錯。」
這是香雲和紅蓮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升起的疑問,可她們沒有勇氣將這話問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不要臉的男人拿起了大碗裡的倒數第四個餃子湊到嘴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一聲中氣十足的河東獅吼傳來:「給我放下。」說時遲那時快,手裡捧著一碗白糖粥的蘇暖暖從廚房裡健步如飛奔出來,毫不留情的一腳就往段庭軒臉上踹去。
段庭軒身高足有七尺還多,換算成現代身高單位,那怎麼也是在一米八三以上,以蘇暖暖這纖細嬌弱的身子,原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腳踢到對方臉上去,但巧就巧在為了吃的更舒服,段庭軒坐在了椅子上,這樣就給兇悍的女主人腳踹渣男提供了一個非常方便的角度。
當然,文武雙全的小侯爺那不是吹出來的,段庭軒一個箭步就跳了開去,因為躲得有點慌亂,手裡拿著的那個菜餃子也掉地上去了。
「住……住手,這成何體統?」段庭軒眼看對面女人氣定神閒的撿起了那個菜餃子,一時間就覺著臉上發熱,咬牙大喝一聲:「你……你這女人是要造反嗎?」
「香雲,把這菜餃子拿去餵雞。」蘇暖暖將手裡的餃子遞給香雲,然後抬起頭不卑不亢看著段庭軒:「不好意思,請問您哪位?」
「奶……奶奶,這……這是爺啊。」紅蓮奔過來,臉都嚇白了,只以為主子的「死而復生後遺症」又發作了,連自己的丈夫都給忘了個底兒掉。
「爺?是我的丈夫?」蘇暖暖挑了挑眉頭,見對面段庭軒的面孔都黑成了鍋底,她這才慢條斯理坐下來,微笑道:「原來是爺,怎麼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兒?」
「提前說做什麼?讓你再想法子撒潑打滾?」段庭軒冷笑一聲,雖然蘇暖暖的行為過於彪悍,但在他眼裡,倒也算是正常,原本他也沒指望能得這個棄婦的好臉,只是剛剛那一腳,也太誇張了吧?這女人什麼時候還練出了這份兒本事?
「爺說笑了,撒潑打滾這種低級招數妾身已經很久都沒有用過了。」蘇暖暖微微一笑,將大瓷碗遞給紅蓮:「行了,爺找我有話說呢,先把餃子端回廚房,沒的惹爺笑話。」
段庭軒的眼睛跟著那大瓷碗走,正要說不笑話不笑話,可以邊吃邊談,就聽蘇暖暖又輕笑道:「下次爺要來,定要提前通知一聲,這種粗茶淡飯妾身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是心疼被爺吃的那幾個大餃子吧?」是可忍孰不可忍,段庭軒狠狠一拍桌子:可恨啊,怎麼這女人在這裡呆了不到半年,舉止倒不似從前那般刁潑了,可這嘴皮子為何會變得如此厲害?讓他恨得牙根兒都痒痒。
「爺知道就好。」
對於渣男,還是一個偷吃了自己美食的渣男,蘇暖暖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好聲氣,淡淡答了一句,見段庭軒的面色又黑了幾分,她心裡這個暢快就別提了。
「你如今倒是牙尖嘴利的很,剛剛又不認識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靜下來之後,段庭軒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轉過話題,面上黑色迅速退去,恢復了一貫沉穩,搖著扇子沉聲發問道。
「死而復生,記性變得時好時壞,加上我無時無刻不想忘了爺,所以剛剛一打照面,還真就記不得了。」蘇暖暖對這個問題沒有半點兒心理壓力,世上最高明的謊言是什麼?就是自己都把它當做真的。她相信自己完全做到了這一點。
剛剛褪去的鍋底黑重新在段庭軒面上聚集,他面色閃爍不定的看著蘇暖暖:總覺得這個女人哪裡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一樣的潑辣蠻不講理,但是她坐在那兒,怎麼就覺得沉穩端莊大氣了不少呢?從前那蘇夢暖徒有美貌,可沒覺察出還有這份淵渟岳峙的氣度。
「天色不早了,也該開飯了吧?正好我剛剛還沒吃飽。嗯,你們倒是會吃,這樣傍晚,把桌子擺在外邊吃飯,最愜意了。」小侯爺的思維十分跳躍,一邊說著,他還仔細觀察著蘇暖暖的面色。
只可惜,蘇暖暖完全沒有受影響,比思維跳躍嗎?嘿嘿!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不吃了,多謝爺關心,這會兒吃飯還有些早,等什麼時候夜色黑了再吃也來得及。」憑什麼給你吃?都是我賺回來的,渣男你一個也別想吃到。
「剛才那溫度正好兒,再擱太長時間的話,只怕口感會差很多吧?」段庭軒也看出來了,想一下子拿下對方恐怕不可能,唯有這樣小心的旁敲側擊,或許還能套出點有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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